老舍小说《月牙儿》的意象营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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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文学意象的营造是表现作家审美理想的手段之一，月亮原本是客观景物。古今中外无数的文人墨客却对它赋予了丰富的思想感情，营造出诗情画意的抒情效果。《月牙儿》是老舍一篇优秀的短篇小说，这部作品既具有一般小说的特点，如人物形象鲜明，情节动人：又采用散文诗的表现手法，如诗的意境，形象的象征意义等，因此，它有着很强的艺术魅力。
中西文论中，都有意象一词，并在文艺学、心理学、语言学等学科中有着广泛的用途，而文学艺术追求的是那种最能体现作家艺术家审美理想的高级意象。文学意象的营造可以说是表现作家审美理想的手段之一。文学家追求的审美意象是“一种理性观念的最完满的感性形象显现，一种暗示超感性境界的示意图，是一种借助于想象、追踪理性的最高理想境地的意象”月亮原本是客观景物，古今中外无数的文人墨客却对它赋予了丰富的思想感情，营造出诗情画意的抒情效果。可以说，自古以来，中国文人心中有一个月亮情结。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意境雄浑阔大，是千古佳句。在苏轼的名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中，月亮的阴晴圆缺更是和人的悲欢的情感那样贴切的融合在一起。在月光世界里，一切的烦恼郁闷，一切的欢欣愉快，一切的人世忧患，一切的生离死别，仿佛是被月亮无端的招惹出来的。而人们种种缥缈幽约的心境，不但能够假月相证，而且能在温婉宜人的月光世界中得到响应。月在天上行，心亦为之动，月随心动。淡淡月光世界反映出作家的审美境界和意趣。
老舍是著名的市民文学大家。他的作品总是饱蕴着对底层人民悲惨生活的深深同情。《月牙儿》是老舍一篇优秀的短篇小说，作品运用散文诗的抒情语言勾勒描写了母女两代人为生活所迫先后沦为暗娼的悲剧，沉痛地控诉了旧中国社会制度的无比黑暗和吃人罪恶，正如小说主人公在狱中所说的那样：“狱里是个好地方，它使人坚信人类的没有起色，在我作梦的时候都见不到这样丑恶的玩艺。自从我一进来，我就不再想出来，在我的经验中，世界比这儿并强不了许多，我不愿死，假若从这儿出去而能有个较好的地方：事实上即不这样，死在哪儿不一样呢。”主人公本来是一个善良、纯洁的少女，幼年丧父，跟随再嫁的母亲一度过上了较好的生活，继父待她很和气，还让她上学，但后来继父失踪，母亲为生命所迫而沦为暗娼、自尊、倔强的性格使她不愿再经历母亲的痛苦而希图通过个人奋斗来摆脱这种“卖身”的命运，小学毕业后，她即离开母亲，独自在那险恶的社会中艰难地挣扎，她曾做过母校的书记员，她曾受过校长侄子的诱骗和侮辱，她也曾做过小饭馆的二号女招待，然而处处碰壁，处处受到屈辱，她个人的拼命挣扎和奋斗始终抵抗不了整个社会对她的摧残，在她饿得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所谓“良心”、“自尊”、“道德”一律变成了空话，她“不再为谁负着什么道德责任”，她不得不重蹈了母亲的覆辙，最后的结局是进了监狱。小说告诉我们她重蹈母亲的覆辙一点也不是她自己的过错，穷人的悲苦无告完全是罪恶的社会制度形成的，小说以“带着点寒气的一勾浅金”的月牙儿和在茫茫夜色中苦苦寻找生路的主人公相映相衬，构成了这个悲剧故事的情与景，作者用月牙儿象征女主人公那“只能亮那么一会儿而黑暗是无限”的生命，在布满陷阱的人生途程上月牙儿始终是女主人公命运的烘托者和说明者。
比如文章开始一段：“是的，我又看见月牙儿，带着点寒气的一钩儿浅金，多少次了，我看见跟现在这个月牙儿一样的月牙儿；多少次了，它带着种种不同的感情，种种不同的景物，当我坐定了看它，它一次一次的在我记忆中的碧云上斜挂着，它唤醒了我的记忆，象一阵晚风吹破一朵欲睡的花。”这一段写主人公在监狱中看见月牙的感受，从而引发了下面痛苦的回忆，主人公从“七岁丧父”回忆起，说那时候是“那第一次，带着寒气的月牙儿确是带着寒气，它第一次在我的云中是酸苦，它那一点点微弱的浅金光儿照着我的泪。”接着是她和母亲给父亲上坟，“又看见了月牙儿，四外漆黑，没有声音，只有月牙儿放出一道冷光。”生活贫困而不得不去当东西时，“又是月牙儿照着我的眼泪”。母亲再嫁时，“天上又挂着月牙”，然而继父很和气，她在“三四年里似乎没再看见月牙”，继父失踪后，母亲沦为暗娼，“我心中的苦处假若可以用个形状比喻起来，必是个月牙儿形的，它无倚无靠地在灰蓝的天上挂着，光儿微弱，不大会儿便被黑暗包住。”她决心离开母亲自己到社会上谋生，心中充满憧憬时，她看到的“那个月牙清亮而温柔，把一些软光儿轻轻送到柳枝上，院中有点小风，带着南边的花香，把柳条的影子吹到墙角有光的地方来，又吹到无光的地方去；光不强，影儿不重，风微微地吹，都是温柔，什么都有点睡意，可又要轻软地活动着，月牙下边，柳梢上面，有一对星儿好象微笑的仙女的眼，逗着那歪歪的月牙和那轻摆的柳枝，墙那边有棵什么树，开满了白花，月的微光，把这团雪照成一半儿白亮，一半儿略带点灰影，显出难以想到的纯净，这个月牙儿是希望的开始，我心里说。“然而在那个社会地里，一个弱女子想凭自己的劳动挣饭吃是不可能的。”正如主人公所说“一点云便能把月牙遮住，我的将来是黑暗。”生活的苦难磨没了希望，她终于为生活所迫，走向了堕落的深渊，结尾笔触又回到狱中，在狱中看月牙儿，与开头首尾呼应，通篇贯穿一体。
作品中的月牙儿有多种含义，作为客观景物，它的孤寂，清寒，阴冷，反照出人物的处境和命运，有时也作为美、纯净和希望的象征，月牙儿始终伴随着人物，因此它是人物命运的见证，又是连结女儿和母亲思想感情的纽带，作为人物心理情绪的线索，它的忽隐忽现，忽明忽暗有效地渲染了气氛，深化了小说的悲剧情调，总之，月牙儿起到了强化意境的作用，它贯穿全篇，回旋着哀伤凄凉的音调，构成了全篇结构的和谐和完整。
《月牙儿》这部作品既具有一般小说的特点，如人物形象鲜明，情节动人：又采用散文诗的表现手法，如诗的意境，形象的象征意义等，因此，它有着很强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