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含隐性的批判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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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鸡犬不宁》，首先要澄清两个问题――

电影海报上说这是“继《疯狂的石头》后又一部解压喜剧”，但这部电影本身与《疯狂的石头》的风格根本不沾边。《疯狂的石头》是一部解构性电影，目的直截了当，就是为了寻乐子，给观众逗闷，一份非常之地道的“文化快餐”。《鸡犬不宁》算不上喜剧，更不关乎什么“解压”，除了局部的段落让人忍俊不禁，整体风格上偏于凝重。也就是说更多时候不是“解压”，而是“增压”。

另外，由于电影故事发生的地点在开封，演员大多操着一口或标准或蹩脚的开封话，所以就有好事者把这部电影上升至“给河南人正名”的高度。事实说明这完全是借助形势的故意渲染，替换一下外部环境与情节背景，把这部电影的故事放到江西或者黑龙江来演绎，不会有根本性损伤。

从某种意义上说，《鸡犬不宁》有如一把刺刀，刺向我们社会肌理的诸多靶尖。只不过它显得不是那么剑拔弩张，让我们一味地盯着几个简单的带有喜剧色彩的情节而忽略了它隐性的批判锋芒。

不妨撷取两个情节片断――

一家老小济济一堂到照相馆合影，因为孙子当天新婚大喜。摄影师让大家笑一笑，老人家正襟危坐，他的理由是“平常你们待我不好，我就是不笑”。于是儿媳骂开了：要啥给啥的，你糊涂了吧？不想在这边住，到你二儿子家去嘛。这成了导火索，一家人当众闹开了，我说你占着房子，你说生日费还没结算，他说看病钱还没平摊……

把全团演出赞助费遗失弄得剧团只好解散又借助权势同剧团女演员保持暧昧关系的董团长，驾驶着自己新买的爱车驰骋大道上时遭遇车祸“以身殉职”，上级在他的追悼会上给予的评价是“董团长是一个卓越的戏剧家、教育家，在戏剧事业最不景气的情况下，在剧团最困难的时刻，董团长非常关心大家……”

这两处情节与剧情的推进没有多大关联，假如横刀砍掉，不影响故事发展脉络。但是“存在即合理”，况且还是合理、合法、合情地存在着。这两处看似不经意实则巧妙安排的情节，直接指向目下的现实，批判意味不言自明。

当然，电影不能只是这样的零碎，它必须有一个统领性的故事框架：由于资金无法到位，一个基层豫剧剧团解散，人到中年的马三、四海和刘兵必须自谋生路。马三玩起了斗鸡，妻子大红干起两份工作，拼命赚钱一心出国，因为“法国人爱吃中餐”。由于生存压力，马三还出现了障碍。不得不提及，男性性能力一时间成为国产电影青睐的反映对象，比如《芳香之旅》，比如《疯狂的石头》。不禁纳闷：拿这个来说事是否就可以证明男人很悲剧？

言归正传。四海和妻子素梅原本是台柱子，剧团一解散，家庭也岌岌可危。素梅去深圳发展，她跟董团长之间保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窝囊的四海贩起了狗，用毛笔在小狗身上点上几点就成了“斑点狗”。后来素梅从深圳回来，她说：我回来，不代表我要留下。四海哑口无言。刘兵靠着老丈人卖鸡的收入开了一家照相馆。虽然有良妻秀菊和女儿相伴，但忍耐不了餐餐吃鸡的折磨，更消受不了生活无处不在的诱惑，他差一点和那个有理想但没出路、名叫但要改名为菊子的小模特出轨了。

就是这样一群人，在本该奉献艺术才华的时候只能接受生活与命运的“再就业”。电影的英文名叫“One Foot Off Ground”，中文解释是“朝天蹬”，戏曲动作之一，类似于金鸡独立。这些人在舞台上都可以“朝天蹬”，但是一离开舞台，一挥别豫剧，一切都突变得不顺畅。男人要么出现障碍，要么面临妻子可能的外遇而束手无措，要么心旌漂移企图试水婚外恋。而女人同样是问题重重：素梅一身傲气，但生活所迫让她的才华除了一位老太太甘于追随，只能淹没在家中独自吟唱；大红一心留洋，好不容易攒到一点路费让马三全赔在斗鸡上了，阴差阳错找到机会到北京，结果还是打道回府，她被拒签了，法国不需要她烹烧的中国菜；秀菊全心扑在这个家上，得到的回报让她心冷；遭遇骗局而不自知，一举成名的美梦终究化作迷梦。

这就是目下中国部分草根阶层最为火辣的生活写真，他们的生活将发生怎样的位移？更关键的是，堪称文化瑰宝的豫剧怎么办？这种起源于民间扎根于民间的艺术形式，是否终有一天要走进博物馆成为阳春白雪供人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