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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父亲的皮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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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影戏在我们湘南一带也叫影子戏,随着物质文化的日益丰富,皮影戏越来越淡出人们的视线,而我的童年就在父亲的皮影戏里开始了。

在我出生的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的农村,物质生活非常匮乏,还没有电影、电视。皮影戏在农村是很受欢迎的娱乐活动。而且是哪家办婚嫁、寿诞、添丁等喜事才办得起的节目。

不知道父亲是从何时起学会了这门皮影戏技艺的。他会吹拉弹唱,能写会画,会讲古书奇事,是我成长中最敬佩的偶像。

儿时最盼望的是在自个村里开唱皮影戏,那时候的我,可以享受“特殊”待遇,可以钻进父亲他们搭建的皮影戏棚里面去。戏台用大门板搭成,用木棍拼成约三四平方米正方框架,正中镶嵌一块用白布做成的一米见方的屏幕,其余地方用黑色帷幔圈绕。然后父亲便和他的同伴把他们挑来的几个木箱打开,摆放着他们平常不轻易拿出来的宝贝――皮影人儿。

而几个木箱里摆放了上百种人物,有老者、有少女、有各种文官,更多的是那些威风凛凛的武将,背上插着旗,头上插着鸡毛,花着脸煞是惹人喜爱。还有各式各样的大刀长枪等武器,这些皮影人儿四肢躯干在几根木棒指挥下能做出各式动作。

夜色降临,人们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聚拢了起来,有邻村的人走了好几公里路早早赶来,闹哄哄地谈论今夜的好戏。这时皮影戏棚里已点亮了一盏明晃晃的油灯,把屏幕照得雪白。随着东家鞭炮响过,父亲一声锣响,麻子大叔一声吆喝,但见孙悟空以一个筋斗云出现,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原来当夜的戏是《三打白骨精》,两个小时的时间,把白骨精的诡计多端,孙悟空的智勇双全,唐僧的优柔寡断演绎得精彩纷呈。虽然节目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可台上演的和台下看的仍都津津有味。

控制人物动作和主唱主要是坐在屏幕下的麻子大叔,父亲除了要和前台的麻子大叔人物对白,也要咿咿呀呀地和上一段,他更重要的任务是配乐,击鼓时如雷霆万钧,打锣时如万马奔腾,拉二胡时又如泣如诉,有时手脚并用,同时控制几样乐器,把皮影戏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

在那个物质贫乏的时代,父亲唱一夜的戏,哪怕是嗓子唱嘶哑了所得收入也仅仅两元。皮影戏作为父亲的副业,这一唱就是二十年。父亲用他那一夜又一夜的激情养育了我,也用他那一个又一个古典故事熏陶了我。如今想起,父亲略略走样的唱腔和锣鼓二胡声伴随着我走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的成长时光。

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随着电影、电视在乡间的普及,皮影戏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如今当人们渐渐遗忘皮影戏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依然常常出现一副画面:朝霞初露,晨雾中的乡间小道,慈祥的父亲挑着重重皮影道具箱从远方缓缓走来,那身影是那样的令我欢喜,是那样的令我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