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傅增湘:为书痴狂的收藏人生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傅增湘:为书痴狂的收藏人生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隔皮断货识《乐府》

现国家图书馆藏的宋刻本《乐府诗集》,是现存此书最早版本,当年曾是傅增湘的藏书。在《北宋本乐府诗集跋》中,傅增湘记录了这本书的收藏经历。1917年冬天的一个早晨,傅增湘将去参加内阁会议,有人挟书紧急求见,来人掀开帘子还没有进屋,傅就迎上去说,你带来的一定是宋版书!那人大为惊讶,打开一看,正是宋刻本《乐府诗集》,见到这样的孤本秘籍,傅增湘真是喜出望外,用一千四百两银子将它买下。后来送书人问他有什么神术,能在没有打开看之前就知道是宋版书,傅增湘说,当你挟书进来时,外边没有裹纸,我看见书衣是藏经纸背,难道还有用珍贵的金粟笺作元明版书衣的吗?那人才恍然大悟说,我还以为你能隔墙见人呢!

二十多年后的一个秋日,傅增湘考虑到原书蠹损日增,决定将书重新装裱。于是命人拿出家藏高丽苔笺加染靛蓝换作书衣,交付文友书堂,请当时的著名裱工王仲华装裱。一个多月后的一个早晨,傅增湘忽闻文友堂昨夜发生火灾,四壁图书,全部化为灰烬,文友堂主人魏笙甫逾屋逃出,才幸免于难。傅增湘闻讯心急如焚,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转圈。但还得强作达观,赶往文友堂慰问老板。魏笙甫告诉他,《乐府诗集》躲过了这场劫难。原来那时正值年节,王仲华把书带回家去,完工那天正准备将书送回文友堂,忽然间记起中午有朋友约请,于是先去赴宴,宴后又接着打麻将,回家时天色已晚,只得改天再送,恰在当晚文友书堂失火。傅增湘得知此书免遭焚毁时,不禁欣喜若狂,觉得真像人们说的那样,此书有神灵护佑,从此更加珍视保藏。

拣漏内库所藏《南齐书》

1912年暮春,傅增湘从江浙访书归来,寓居天津,但还经常到京城访书。一天晚上,他到宏远堂书肆访赵姓老板,刚刚坐下,赵老板就捧出厚厚的一部书来,翻阅时觉得触手生硬。昏黄的灯光下稍一展开,就觉得精彩夺人。赵老板对他说:这部书不过是三朝板中印刷得好的,价钱应该与宋版书一样。所谓三朝版,指递经宋、元、明三朝修补的书板。原来,明初将集中在杭州西湖书院的宋元官刻书板运至南京国子监,并在全国招募刻印工匠,将残缺的板片补刻完整,并刷印流传,以《十七史》最为著名。

作为藏书大家,傅增湘当然知道这部书的版本特点,但老板既然说是三朝板,他就一边漫不经心的答应着,一边询问价格。赵老板张口要两百块银元,搞价一直到夜半时分,才搞到一百二十块银元。傅增湘付完书款,急忙带书返回家中,看了整整一夜。

原来这部书,宋版占十之九,元补板十之一,而没有一块明补板。第二天回到天津,向同好展示,都说像这样大部头且印刷精美的世所罕见,但他还没有认识到这书竟然是宝。第二年春天,他的朋友章式之借这部书去校勘,一天,章式之来访,双手抱拳对他作揖,说可喜可贺啊,我在你的书中发现了秘密。傅增湘赶忙问他原委,他说,《南齐书》自明以来全书缺失四叶,武英殿刊板时,尽出秘阁藏书和征集到的海内进本,也没有得到一叶,你的书中竟然有两叶,并且其中的一叶是巴州诸郡,与你故乡地望相接,这难道不是奇事吗?傅增湘听后又喜又愧,无意间得到这样的孤本秘笈实属可喜,然而藏在自己手中将近一年,其珍罕性还是朋友发现的,这就让他于心有愧了。

傅增湘对此书的来历进行了调查,他询问买书的宏远堂,人家却不肯说书的来源,他回想起那一批书中有聚珍板书多种,都有穆彰阿印记,应当为皇上御赐,这样看来,这书毫无疑问地出自穆彰阿家。穆彰阿历任内务府大臣、步军统领、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大学士、军机大臣等职,一时权倾朝野。鸦片战争时阻挠禁烟运动,诬陷林则徐等抵抗派,与英美等侵略者谋求议和,与之订立不平等条约,后被革职。

傅增湘又根据这部书每卷首尾有“礼部官书”朱文大长印,知道当时肯定是蝴蝶装。他因此推断,这部书为内阁大库所藏,不知何时流出,改为线装,后来进入穆彰阿家了。他查验京师图书馆所收内阁大库之书,没有一册《南齐书》,而上边所钤“礼部官书”长印和这部书上的一模一样。看来自嘉庆道光以来,大库藏书被盗的,远远不止这一部了。

心想事成

1912年春天,傅增湘客居北京,正好赶上盛伯羲遗留下来的藏书散出。盛昱(1850-1899),字伯熙(一作伯兮),号韵P,意园,自号郁华阁者,满州镶白旗人。清宗室,历官编修、侍讲,官至国子监祭酒。他喜收藏,精鉴赏,诗文、金石均负时名。正文斋谭笃生、宏远堂赵聘卿两位书肆老板,用二千金买了数十箱盛昱的藏书。傅增湘去宏远堂时,见到一部宋版《轩使者绝代语释别国方言直解》,便告诉赵老板,这是一部蜀人遗著,而自己是四川江安人,很想得到它。赵老板说:“书为合资买来,如果此书最终归我,那就好说了。”后来赵谭二人为书订价并以拈阄定归属,这部书归谭老板所有。谭老板也很懂得书籍的版本,但他以高价居奇,非五百金不卖。当时傅增湘手头拮据,对他说只有二百金,谭老板当然不答应,这事就搁置下来了。傅增湘回津后还私自惋叹。到了三伏天,谭老板突然得了一场病,病重时他对商务印书馆北京经理孙伯恒说:“傅君常欲得是书,吾固心许之,特价未谐耳。今余病恐不起,药饵之资不足于用,愿得二百金归之。”傅增湘听说后,也很感动急忙带钱去北京,将书买了回来。

傅增湘还购买过一部盛昱所藏的《洪范政鉴》。此书为盛氏藏书之冠,南宋淳熙十三年宫廷写本。这是南宋内廷遗留下来的唯一一部最完整的写本书。自宋至清末,它一直在内府保存了七百多年,民国初年才流落民间。其书笔法清劲,有唐人写经之风格,桑皮玉版,玉楮朱栏,有内府玺印,确实为罕见珍宝。他在盛家见此书后,梦寐不忘十余年。1928初春的一天,忽然有一书商拿此书出售,卖价很高,傅氏毅然把自己珍藏的日本、朝鲜古刻本三筐卖去,换来钱以购此书,真可谓“舍鱼而取熊掌”。从此,他的双鉴楼的“双鉴”之一,不再是元本《资治通鉴音注》,而是以南宋写本《洪范政鉴》来代替了。

躲过劫火

傅增湘和《资治通鉴》缘份很深,他将先辈留下的一部元本《资治通鉴音注》和他自己购买的一本南宋刊本《资治通鉴》合称为“双鉴”,并以此作为自己藏书楼的名字。而《通鉴纪事本末》是辅助阅读的最佳书籍。

1931年春天,傅增湘游吴中,听说有一套宋版小字本《通鉴纪事本末》一书,虽多方探索,却找不到一点踪迹。他特地访问了张元济,张也说好像见过,但一瞥即逝,无处追寻。不想过了没几天,一位朋友自淮阳来,带来一大箱古籍,开箱一看,竟然有他梦寐以求的《通鉴纪事本末》。但见“蚨蝶旧装,黄绫为衣,碧笺题首,宛然宋宫遗制。”回到北方后他仔细观看,发现是残书两部配合而成,且册式参差,残佚达七卷之多,不免有点遗憾,从此,访求小字本《通鉴纪事本末》的信心更加坚定。到了金秋九月,张元济来信说,他想要的那本书为宗子戴所藏,但人家无意出让。后来经过多方周旋,宗答应出让,并将书送到了张元济处。经过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想让北上的朋友将书带回,可大家都说这是千金重宝,舟车行旅,多有不便,万一出个差错,怕负不了责任。后来日军轰炸上海,涵芬楼藏书数十万卷一夕化为劫灰,他实在为这部书的命运担忧。好在张元济保管得好,这部书幸免于难,后来还是恳求赵万里将书捎了回来。

躲过劫火的,还有钞本《元朝秘史》。这本书原藏在清未收藏家盛伯羲家,后来流散书市,傅增湘见后给张元济写信,由涵芬楼收藏下来。后来,傅增湘的一位朋友因研究元史地理学,寻找元代秘史旧本,傅增湘又写信给张元济,从涵芬楼中借出此书,邮到北平。竟然因此而逃过一难,后来张元济来信催还时,傅增湘记下了与这本《元朝秘史》的一段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