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载不动一颗土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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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车窗的阳光特别温暖
冬季正午的阳光,穿过刚清洗的车窗,打在李宏吾脸上,持续地向他传递温暖和能量。李宏吾跟着车里的音乐大声唱起来。身边女友侧头看了他一眼,照例笑骂了一句他的五音不全,然后望向窗外,一起哼唱起来。
李宏吾眯起眼睛,加大油门,脚下通向天际的空旷公路和两旁景色,立刻以120码的速度向后退去,像是故宫里退朝时的臣子们,无声、迅速、被凌驾。
汽车后备箱里挨个排好的鸡蛋,在惯性作用下,一齐向后倒去,压在松软的麦秸上。若是在动画片里,此情此景下,它们一定会识时务地发出快乐的尖叫声,或是放肆的对男主人蹩脚歌声的嘲笑声。
李宏吾向后仰了仰,脑中浮出那句“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为什么苏轼没写周公瑾骑的那匹宝马?”
这是李宏吾第一次开车回家过年,第一次带准备跟她过一辈子的女朋友回家过年,三年来第一次回家过年。
2007年农历新年前半个月,李宏吾买了一辆中华尊驰。“买车肯定不只因为过年,但能开车回家过年,肯定是一大诱因。我回老家坐飞机,要先坐到合肥,然后转大巴、再转小巴回家。我和女朋友,来回光路费6000块都不够。坐火车就更别提了,没有直达到老家的车,每天唯一一趟到合肥的长途车,根本买不到车票。”
提了新车,筹划了好半天的兴奋劲,最后被2007年那场罕见的雪灾浇灭了。于是翘首等来年。
在路上,检验感情
一年后,2008年农历新年前,李宏吾终于带着兴奋劲、熟练车技、女朋友、以备雪灾的棉衣和两人三天量的供给、满满一后备箱带给家人的礼物,开车奔回家了。
“总车程要15个小时左右,是第一次开这样的长途,当时女朋友还没拿到驾照,所以就事前计划好,第一天开七八个小时,晚上在中点的江西樟树住一晚,第二天再开7小时。”
第一次连续独自开8小时的车,的确累,但是“心里高兴”。两个人的私密空间里,过去一年工作感情上的回忆总结、马上回到家乡的情景猜想、接下来几天的游玩计划、来年生活的憧憬规划,都成为两人或认真或嬉笑谈论的内容。
“都说旅行最能考验两个人是否合适,这也算是一次旅行。”
“高速公路规定每三个小时需要到隔离区休息一会。一路上,每到休息区,小邱都会帮我揉肩捶背捏腿,端茶倒水。从休息区出来再踩下油门时,真的就不觉得累了。”
一路,在准备充分、车技娴熟、小心谨慎、运气不错的情况下,几乎没遇见什么岔子地进入安徽地界了。
“进了界首,到了安徽境内的高速公路上,前后放眼望去,视野范围内基本只有一两部车了。天地开阔。那天刚好是个大晴天,天非常蓝,阳光很好。车外是我曾看了近二十年的江淮一带冬天的景色。离家渐近,心里说不出的轻松高兴。”
后来,整个新年假期里,这部车载着三年一归的游子四处探访近亲老友,载着准备求婚的男人向女友介绍这片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一一告诉她,这是我童年时跟伙伴游泳戏水的河流,这是我每天步行1个小时才能走到的学校,这是跟我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老友。
再后来,这部车载着整整两大箱排列整齐、用麦秆层层隔起、妈妈养的鸡生的蛋,和满满一后备箱妈妈做的腊肉香肠,跟他们一起在返回广州的路上,享受速度和冬日暖阳。
“要是坐飞机,怎么可能带回这两箱鸡蛋?”被堵在返回广州的高速公路上时,李宏吾吹着口哨眯着眼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