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公司创始人陈一舟:对未来,我愿把脑袋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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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不再扛着“社交大旗”作战的陈一舟，带领人人公司跳进了互联网金融的“红海”。这一次能走多远，他自己也没有答案。他说，只要能将公司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什么事自己都敢试。
长袖衬衫挽到胳膊肘，牛仔裤加上休闲鞋。
今年已经47岁的陈一舟，近来酷爱这样的打扮。这和他如今对事业的态度一致，简简单单就好。
然而，陈一舟的创业故事却并不简单。这位被老乡周鸿t赞为“互联网里最聪明的湖北人”，而聪明人的优势是总能踩准节拍，无论是早期的Chinaren、SP大潮、猫扑论坛，还是后来的人人网、开心网、56视频，都能找到他的身影。
当被问及今年上半年人人公司依旧亏损，作为董事长的他是否有压力时，陈一舟很平静地对《支点》记者说：“压力最大的时期已经过去。”
在陈一舟看来，从社交转型到以互联网金融为主营业务，人人公司未来亏损会持续收窄。
退去“社交光环”的陈一舟，是如何带领人人公司走向互联网金融的？这条路又能走多远？
“社交大王”的失意
“人人公司上市后，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上，就开始被迫转型。”
这是陈一舟的开场白。
2011年，人人公司在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高峰时市值接近80亿美元，成为当时中国互联网市值第三的公司，仅次于腾讯和百度。这也让人人公司的掌舵人陈一舟，被大家称为“社交大王”。
不过，陈一舟于2002年创办的人人公司，不管是在上市前还是上市后，一路上走得并不平坦。
人人公司最初从事的是SP无线增值业务，虽然刚开始运行还不错，但随着政府整顿和行业管制，整个SP行业一下便进入了冬天，人人公司不得不面临第一次转型。当时的互联网行业刚起步，陈一舟认为转型还得向这方面靠拢。人人公司注意到人们对网络下载的需求，推出了DuDu下载加速器，一经问世便吸引了不少用户。
然而，陈一舟发现，虽然DuDu带来了大量用户，但都“长不大”。此时，陈一舟注意到了以猫扑为代表的互联网社区正兴旺，他觉得这可能是未来的发展方向。于是，2004年，人人公司收购了猫扑，转身变成了一家互联网社区公司。通过帖子、资讯、视频等互动话题积累用户，从而获得广告收入。
“可惜，互联网社区也 ‘长不大’。”陈一舟有点无奈地说道。
在陈一舟的梦想里，他一心想做出一家价值超过10亿美元的企业。既然互联网社区还不足以支撑这个梦想，他又将目标瞄向了社交，对标同样于2004年成立的Facebook。这个以分享照片等为主的社交网站，推出不久便获得了100多万用户，以及1270万美元的投资，用户数和估值呈数倍增长之势。
为了向社交方向靠拢，获得投资后的陈一舟收购了交友网站UUMe，并在此基础上推出了和Facebook类似的5Q网站。在陈一舟想成为“中国的Facebook”时，王兴也看中了这个市场，提前推出了校内网，一个基于校园背景实现朋友间关系互动的社交网站。
那一时期，两者为争夺用户打得热火朝天。不过，由于校内网的商业模式不清晰，而陈一舟手握资金，最终以校内网被人人公司收购而告终。
这时的人人公司迎来了发展的小高峰，相继获得了4800万美元、4.3亿美元的两轮投资。校内网正式更名为人人网，社交关系从校内拓展到了所有人，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日志、照片等与他人互动交流。人人网后来又增设了一些小游戏和话题功能，获得一批忠实粉丝。
那时，有一种社交关系叫做“我有他人人”。就这样，人人网积累了1亿多用户，成功在美国纽约交易所上市。
苦日子，也是这时来了。2011年，人人公司尽管获得了1.18亿美元的净营业收入，运营亏损却达3020万美元。此后，2012年、2013年亏损额分别为9170万美元和1.137亿美元，2014年、2015年更是达到了1.594亿美元和1.053亿美元。如今的股票市值也只有6亿多美元。
“那时真是用户也骂，投资人也骂。”陈一舟回忆说，“过得真是辛苦！”
不再偏爱“旧包袱”
曾经让陈一舟引以为傲的人人网，为何就走下“神坛”了呢？
在业内人士看来，这与人人公司的战略定位不无关系。
上市后的人人公司，有了更多的野心。由于大部分用户是学生群体，为了抓住迈入社会的人群，人人网在圈住一定用户后，相继又做了糯米网、经纬网和人人游戏，还收购了56视频等。
虽然一些用户对此确实有需求，但“大而全”的布局，导致人人公司资金分散，结构变得越来越臃肿，很多业务线也演变成了游离于社交主业之外。
此时，正逢微信强势崛起。以往使用人人网的用户，是为了找朋友互动沟通。从通讯功能入手的微信同样可以做到，而且通讯比社交更高频，通讯做大了再打社交更容易。不仅如此，微信更方便和有趣，营造出了熟人圈刷存在感的内容生产机制，后期还通过引入媒体等资源不断丰富社交场景。
人人网的社交地位被大大影响。面对冲击，陈一舟并非没有作为，相继出售了糯米网和56视频等，并将火力“加码”到社交上。
当时，人人网推出了“私信”，基本功能几乎与微信一模一样，可以发文字、语音或者图片。但被用户吐槽是微信的模仿者，产品并无独到之处，上线不到一年便下线。业内人士更是评价，“打败微信的怎么可能是另一个微信？陈一舟是资本好手却不擅长打造产品，人人公司缺乏产品创新力。”
对这样的评价，陈一舟并不十分认可。
“我同意打败微信的一定不是另一个微信，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做到。”陈一舟反驳称，“我们自身的确有原因，但人人网的社交地位弱化，本质原因不是我也不是人人公司的问题，而是腾讯的网络效应太大。”
“我们的用户数最顶峰时也只有腾讯的十分之一，微信是在腾讯QQ庞大的用户基础上做起来的，相当于有一大堆库存可用，用户数很快就能上来。”他补充说，“马云、丁磊、雷军都比我牛吧？阿里的来往、网易的易信、小米的米聊，用户基数起点比我们高，也没有打败微信。”
这是陈一舟用来说服自己和别人的理由。
用陈一舟自己的话来说，最初他也不甘心，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原因，造成了人人网如今的境地。后来想了很多招，却发现怎么打都打不过。在他看来，社交领域的竞争壁垒，跟用户数的平方成正比，目前中国没有哪个公司能够超越腾讯。
陈一舟坦言，人人公司运营亏损不断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很长时间没想明白，还一直扛着“社交大旗”在“作战”。想明白后的他决定将人人公司的主业不再聚焦于此，只是把人人网作为用户基础业务去做，并在原有的学生用户群体基础上，转向以人人直播为主的社交平台，通过直播模式赚钱。
可是，腾讯不也在涉足直播吗？按照陈一舟的网络效应说法，直播最终也会由腾讯收官，这样做似乎没有太大意义。
“把成本控制住以后，现在思想上没有包袱，各种尝试都没有太大负担。”陈一舟透露，未来会将人人网独立拆分，引入合作伙伴。
玩投资成了“老司机”
“狠心”放下社交的人人公司，又该转向何方呢？
这是陈一舟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在他看来，既然要转型就要让过程变得可控，否则就会跟很多公司一样，转着转着公司就没了。
雷军从金山软件出来后，做了几年的天使投资人。正是在投资中看到了智能手机的风口，才有了小米科技。雷军建议陈一舟也从投资做起。
对投资较感兴趣的陈一舟，之前就曾投资艺龙、唯品会等公司。雷军的建议让陈一舟觉得，或许是该聚焦某个行业，让投资成为探索转型的一个抓手。
“互联网转型一般都需要跨界，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去做，风险就会很大。”陈一舟说，“投资不仅可以找到最新商业模式，也可以跨界学习。”
很快，陈一舟就出手了。
引起他兴趣的是一家叫做Social Finance的美国公司，最初仅为斯坦福大学学生和毕业生提供贷款服务，后发展成为从事学生教育贷款和住房贷款的垂直互联网金融公司。2012年，人人公司向Social Finance投资4900万美元。
作为股东方的陈一舟，常常要参加Social Finance的各项事务，包括前期金融产品的设计，以及后期用户的获取，这让他对互联网金融有了很多认识。他认为，一方面，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在中国，金融都是排在前三名的行业，而互联网金融又是未来的发展趋势，市场前景足够大。另一方面，学生贷款等垂直互联网金融，不能单纯依赖线上去做，还需要线下去获客和运作，网络效应就没有那么强。
陈一舟觉得，垂直互联网金融是值得人人公司去探索的方向。
为了更多地学习经验，陈一舟加快了投资的步伐。
2014年，人人公司再次向Social Finance投资7000万美元。当年还向美国地产众筹网站Fundrise、中国股票投资网站雪球等进行了投资。2015年，又投资了美国股票交易网站Motif Investing、美国P2P抵押贷款公司Lending Home等多家互联网金融公司。
这几年，陈一舟在互联网金融领域投了接近20家企业，投资总额约5亿美元。
陈一舟投资的这些企业里，有3家在2015年美国互联网金融企业中排名前50名，分别为Social Finance、Motif Investing和Fundrise。
“边投资边学习的感觉很爽，不知不觉成了互联网金融里的‘老司机’。”陈一舟笑着说，“当通过投资找准了转型方向，还得将转型的新业务做起来才行。”
什么热就做什么
在新方向上，陈一舟决定往垂直互联网金融方向发展，将目标锁定到了人人网最初的忠实用户――大学生身上。毕竟，人人网还拥有2.36亿用户，虽然活跃度大不如前，却也是一个切入点。
2014年10月，分期购物平台人人分期上线，向大学生提供贷款，帮助他们购买3C、服饰、化妆品等产品。
可惜事与愿违，在人人分期之前，国内早已有不少创业公司在这个领域深耕，这个市场有点撬不动。当年，人人公司的互联网金融净营业收入只有3万美元。
这让陈一舟意识到，还得另谋出路。
注意到房、车的巨大市场需求，且在互联网金融涉入还不算多的情况下，他决定把焦点转移到这两个领域。
可是，在别人“杀”进来之前，如何快速占领市场呢？
陈一舟又一次在投资上做文章。
“投资除了能够探索转型方向，还能为运营服务。”他解释说，在投资时总会考虑被投企业能否跟现有业务相结合，看后期有无可能与之合作，为他们的用户提供贷款服务。
如果说人人公司早期的投资聚焦于互联网金融，后期则更多地放在了为之服务的配套领域上。投资车易拍、罗计物流、易邀中国等，就是这一理念下的产物。
在此期间，为了构建投融生态圈，在陈一舟的主导下，人人公司还上线了人人理财，将之与人人分期的业务打通，为其提供资金流。
事实证明效果还不错。2015年，人人公司的互联网金融净营业收入上升至860万美元。今年上半年的数据显示，人人公司的互联网金融业务大幅上升，已经占其总净营业收入的46%。
只是，这样的成绩远远还没达到陈一舟的目标，他还希望将互联网金融业务做到全球。
不久前，人人公司的互联网金融版图上，又多了项国际业务。
“这主要是为美国的中小房地产中介企业提供移动SaaS（Software as a Service）软件服务，在获取足够用户之后，再将之对接到自营或合作的互联网金融业务上。”陈一舟说，“同样采取和企业合作的方式迅速扩大市场，未来人人公司的互联网金融业务会进入快速上升期。”
不过，关于人人公司的互联网金融最终能走多远，陈一舟自己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互联网的世界变化太快，人人公司想要长久地发展下去，就得一直思考和变革。”他说，“人人公司现阶段是以互联网金融为主，但已开始通过投资的方式在寻找人工智能等新方向，以免发生变化时被打得措手不及。”
有人评价陈一舟的这种做法叫投机，“什么热就做什么。”
陈一舟却认为，“居安思危”是自己从过往经历里学到的宝贵财富，只要能将人人公司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什么事自己都敢试。“历史证明，2000年左右互联网刚出来时，大部分人对互联网的思考都不足。现在，大潮来了，大部分人同样思考不足。对于未来，我宁愿把脑袋想破。”（支点杂志2016年11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