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IT市场的中原路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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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级PC市场正在呈现比任何单一市场更为复杂的特征。经历了三四级城市网点布局并初尝盈利的PC巨头们需要在复杂多变的新环境中重新接受考验。
本报记者历时半月，深入豫北山区腹地，挑选了分布在河南省北部的12个具有代表性的乡镇，对70多位农村消费者、18位电脑公司的老板和店长进行了深入的调查和采访，整理了近50个小时的录音资料，力求以河南北部这个有代表性的农村市场为切入点，以管中窥豹，勾画出一幅乡村级电脑市场的“中原路线图”……
就在联想奥运会倒计时365天时，意义同样重大的乡村电脑战略也同时。旋即，作为圆梦电脑三部曲之一的1499元PC在市场引起了轩然大波。业界由此引发了质疑：花费如此大的力气来推广一款1499元的PC，会点燃乡村电脑市场的星星之火么？
全球第三大PC厂商联想，急于知道答案。
联想进军乡村市场的底气与背景是四六级市场战略为其带来的不俗的市场占有率。更为重要的是，谁把握了乡村市场的先机，无疑将在未来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这个拥有8亿用户的市场将成为未来PC厂商征战的最主要战场。
对于庞大的区域市场，国内外PC厂商都倾向于将其分级而治。一般划分的依据无外乎两种：一是按地域，沿海城市是一级，沿着向西的地理坐标轴和向下的行政区隔坐标轴，级别越来越低；第二种是按照城市的人均收入。比如北京市区是一级，南京、杭州等沿海发达城市是二级，河南的濮阳、新乡等城市虽然也是地级市，但是人均收入较低，所以并作五级城市之列。“这在其他国家市场是不可能出现的。”惠普CEO赫德说。在他看来，全球其他国家市场内部虽然也有划分，但没有像中国的区域市场这样泾渭分明。
这就需要PC厂商们对中国市场做更多的考察工作。尤其是在不少国产厂商纷纷将目光放到六级以下市场的时候，更需要对那些自己不熟悉的市场做出全面的评估。尽管六级市场的总和比一级市场更为庞大，但是物流、人力成本会大幅度增加，而当地的购买力会相对降低，此时联想们如何赚钱？
从8月底开始，本报记者历时半月，深入豫北山区腹地，挑选了分布在河南省北部的12个具有代表性的乡镇，对70多位农村消费者、18位电脑公司的老板和店长进行了深入的调查和采访，整理了近50个小时的录音资料，力求以此区域为切入点，进而展现一幅乡村级电脑市场的“中原路线图”……
低价与便捷是硬道理
飞龙网吧老板申凯认为，品牌PC在乡镇级网吧市场的使用尚需时日。
网吧是乡镇市场最具代表性的行业之一。网吧的规模、形态与硬件设施是一个地区经济实力、IT市场容量最好的佐证，网吧采购几乎也就是乡镇市场最大的PC采购。在乡镇级PC市场，网吧业主们到底看好怎样的PC？品牌机在这个市场中又能分得多大的蛋糕？
申凯的网吧不是姚村镇最早出现的网吧，也不是最大的网吧，但绝对能称得上是最有代表性的网吧。早在2002年，申凯的飞龙网吧为了满足顾客的影视需求，专门跑郑州购买了3块160GB的硬盘，并拷贝了3000多部电影，成立了姚村第一家网吧影视库；同年，他又托熟人从安阳购买了一套正版的万象网吧妙管家。2005年，他又购买了姚村第一批摄像头和液晶显示器……
机器的更新换代是非常快的，到目前为止，飞龙网吧已经累计更换了将近200台机器，几乎每年都有旧的电脑被淘汰下来，每年都有新采购。
2006年秋天，双核处理器开始逐渐走向市场，申凯也开始了他新一轮的采购计划。刚开始为了方便，他选择了专门定位于网吧使用的方佳电脑。“当时方佳电脑的配置、性能等方面都符合网吧使用的需求，而且商家还额外提供管理软件和网吧维护等增值服务，非常有吸引力，唯一的缺点是售价较高，与当时同等配置的DIY机器每台相差200元左右。但是想到人家卖机器还负责网吧的整体维护，还是比较划算的，于是他破天荒购买了20台品牌机。”
2006年国庆节过后，20台崭新的方佳电脑把飞龙网吧装饰一新。但随后的增值服务却没能让他满意。对方每次来都是匆匆处理故障之后就离开，具体效果都不过问，象征性地完成任务之后马上离开。再加上网吧所使用的电脑，出现问题的几率太大了。到头来，所有的网吧整体维护，还是需要他来动手逐一解决。更为重要的是，方佳电脑不能提供所有配件的详细型号清单，这给电脑的升级和维护造成了很大的不便。
记者：后来又找过他们的客服么？
申凯：找了。人家答应维护，也的确维护了，但是网吧的消耗更大。有时候电脑已经坏了，人要明天后天才能到，给网吧带来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是当初DIY，应该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交通方便，而且也是
记者：你认为网吧机用DIY有什么优势呢？
申凯：第一是随时拆箱、检修方便。再就是价格也要便宜很多。对于网吧市场来说，就是这两个优势。在乡镇网吧市场上，品牌机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记者：今后采购会选择品牌机么？
申凯：近期不会。除非网吧定位发生变化。
贴 士
申凯是姚村镇第一批网吧淘金者。他经营的飞龙网吧自2002年开业至今，累计更换了将近200台电脑。从自己购买配件到直接购买整机，申凯极力使自己避开品牌机的诱惑。
乡镇市场串货触目惊心
王彦民(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使用化名)没有想到，自己多年来信奉的“诚信经营”的宗旨会让自己在PC经销商这条路上越走越艰难。眼见同行的生意越来越好，自己的联想电脑生意却逐渐滑坡，王彦民的心里有说不尽的委屈――倘若不是竞争对手从进货渠道上玩手段，自己决不会输给他们。
磨头镇卫生院大门西侧，一间很不起眼的门店正在装修。门口放了两个脚手架，两个工人正在摆弄着一根PVC管材，一边商量并一边比划着手势。旁边放着刚刚摘下来的店招，方正科技四个字上面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尘。
马路对面是一家刚刚装修过的联想电脑专卖店，但招牌上并没有出现随处可见的联想的Logo和奥运会的会标。正门的另外一侧，“TCL星光使者服务”的招牌赫然在目。
虽然已经立秋，但磨头小镇依然是34℃的高温。王彦民一边把记者请进正在装修的小店，一边不住地叹息：“没办法，现在做生意就是这样，老实人只会把生意做死。如果我也到处去窜货，生意就会好很多。”
遭遇串货商家紧逼
王彦民正是这家正在装修的方正科技专卖店、树人计算机服务中心的老板。从年初开始，她的小店生意开始走下坡路，到如今已经举步维艰。她告诉记者，除了顺带经营的外设还略有盈余之外，她的方正电脑从去年年底开始亏损，一直到现在。“8月份到现在才卖出了2台电脑。”王彦民说：“刚刚把两间门面缩小到一间了。但是照这样的情况下去，迟早得关门。要怪就怪自己太老实了，不会从其他渠道进货。”
王彦民介绍，与方正科技的合作早在2004年就开始了，而对面的联想专卖店今年年初才开始营业，跟自己经营的树人计算机服务中心根本无法竞争。当初王彦民的店面每个月能卖出方正科技的电脑15台左右，而对方的出货量最大也就5台，一直靠DIY维持生意。“但情况从4月份出现了变化。”王彦民告诉记者，从4月份开始，对门做生意的开始频繁去山西出差，并开始以低于市场价15%左右的低价从山西开始进货。这样一来，自己的方正电脑在价格方面就非常被动。
80%销售量都是串货
“以前，我们同等配置的机器价格几乎不相上下。而我们两家也都是靠着厂家的返点过日子，机器本身的利润非常低。但人家从山西进货后，把价格一下子拉下来了，我经常降也不行、不降也难受。两个月过后，许多客户都被吸引过去了。4月份的时候对门的(非授权)联想专卖店开始跟TCL合作，同时联想和TCL两个品牌的产品。而TCL的产品进货渠道更是以从山西进的反窜货为主，价格较之同型号的正常市场价还低10%左右。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跟别人竞争。”王彦民告诉记者。
同时，她也到焦作地区的其他市场走访过，并且跟上游的供货商详细谈论过窜货的问题。得到的结论让她大吃一惊：由于县级城市基本上都设有各个品牌的授权，所以窜货的情况较少，而在乡镇市场上，由于地处河南与山西两省交界处，博爱县磨头镇成为串货的重灾区。同样，河南与山东、安徽、河北等地区交界处的乡镇市场也是如此，正品销售量不及窜货销售量的十分之一。90%以上的商家，多多少少都在销售非常规渠道拿到的窜货，甚至有一些商家则完全以经销窜货为主，甚至有的渠道商从不通过正规渠道获取货源。
记者：销售窜货的同时也就失去了厂商的返点，这样会不会得不偿失？
王彦民：不会。一想家悦U4000A的正规售价是5500元，我们能拿到的返点只有2%，即110元。而窜货进价与正常进价相差8%~10%，即500元左右。窜货的利润比厂商的返点更有吸引力。
记者：厂商对渠道的监管很有力，这些窜货行为不会被查出来么？
王彦民：厂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对每个乡镇都定时监督，几乎是不可能的。
记者：窜货销售的时候不会引起用户怀疑么？
王彦民：农村的用户大部分都分不清楚保修是谁的责任。商家在卖窜货的时候，通常会包揽售后服务责任，这样几乎不会引起怀疑。
PC厂商在深挖渠道的同时，对渠道的规范性控制缺失像个无底的黑洞，其弊端将越来越严重地显现出来。在区域交界的小城镇，如何保证渠道管理正规化，是个极大的命题。
贴 士
磨头镇位于太行山南麓，博爱县西部，与沁阳市接壤，辖34个行政村，人口2.8万，距山西侯马、临汾等地仅需1个多小时车程。该镇主要支柱产业是农作物种植。小镇上有两家经营品牌机和一家做DIY的店铺，经营品牌机的分别是王彦民的树人计算机服务中心(方正科技)和与她相隔一条马路的一家“联想专卖店”。
电器商的第二次机会
乡村电脑需求，会成为晁岳峰的第二次机会么？
供货渠道、布局成本是PC厂商进军乡村电脑市场的最大担忧。而乡村市场庞大的家用电器销售网络或许可以成为他们的捷径。在六塔乡，不大的地方却挤着不下5家家电经销商。而这些家电经销商大多都有能力、有条件成为联想们的乘龙快婿。
“联想不来找我的话，我就打算去找他！他不跟我合作，我还可以找海尔、找方正！”六塔乡万维家电城老板晁岳峰兴奋地掐灭手上早已燃尽了的烟头，激动地挥舞着手对记者说。
这个40多岁、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坐在位于清丰县六塔乡自己开的家电城(其实只有3间销售电器的铺面)的一个角落里，一边跟记者搭话，一边招呼店内正在装修的工人停工。不大的家电城内摆放着海尔、格力、美的等各种品牌的电视机、洗衣机和电冰箱等家用电器，店面门口树着一个太阳伞，一个小姑娘正拿着宣传单向旁边的几位农民介绍着店里刚到货的洗衣机。店面虽然不大，但看起来生意很红火。
家电商谋划扩容
晁岳峰在六塔乡上做家电生意已经快10年时间了。从最初的一间门面发展到现在的三间，从只康佳的电视机到现在的10多个品牌，晁岳峰的家电城在这个人均收入仅有3600多元的小镇上逐年扩大。从2001年以来，乡村家电市场开始蓬勃发展。晁岳峰告诉记者，单是电视机他每年都要卖150台，平均两天就要售出一台。洗衣机、冰箱等销量也都很不错。不断有各种品牌的厂商来找他，请他做当地的。
晁岳峰告诉记者，从去年开始，逐渐有乡上邻里来找他，托他去进货的时候帮忙看一下电脑的价格。“乡亲们来找我，让我帮他们留意电脑的行情。我一趟一趟地往清丰跑，帮他们联系卖家。腿都跑细了，但我一直没胆量自己做电脑生意。5月罢(指阳历7月份，“5月”特指小麦的收割季节，编者注)我的小儿子要去学电脑，我才下了决心。去清丰县买电脑不省钱，还要跑那么远，太不方便。”
但从来没有跟电脑厂商接触过，晁岳峰多多少少有些担忧，会不会有厂商跟自己合作？咱小乡镇市场，人家看不看得上？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品牌卖电脑卖到乡上来的，厂商会不会觉得我没有能力进货、付款？
市场基数是最大保障
即使心里没底，但晁岳峰依然坚信，自己的电脑生意一定会不错。从去年至今，光是来托他打听价格的街坊邻居就有不下几十人，而直接去县里买电脑的人也不在少数。倘若自己的电脑生意做起来，肯定能把这部分人拉过来，“咱在街上(指六塔乡)做生意10年了，乡里乡亲的都信任咱，维修什么的也方便。”
打定了主意，晁岳峰却苦于无进货渠道：“进货肯定要直接找厂商进，一定不做二道贩子。当三道贩子，价格高不说，货源也没有保证。”他告诉记者，最近他准备按照电视和传单上的联系方式找找联想在郑州的分公司，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跟自己合作。当听说联想正在开拓乡镇级市场后，晁岳峰激动地表示：“我敢给联想包销，一年200台！”
记者：为什么想到要自己做电脑生意？
晁岳峰：你也看到了，我正在装修店面，就是为了把店里的地方空出来，去郑州找联想，看他们是否愿意跟我合作。做家电生意10年了，虽然生意不错，但是没有大的变化。现在电脑这么流行，或许是家电经销商的好机会。
记者：有没有想过，万一进了货卖不出去，积压到自己手里怎么办？
晁岳峰：我不发愁卖不出去。现在电脑在乡亲们眼里看起来还是很高端的东西，许多人都认为一台电脑要七八千元。但就是这样，来托我帮忙留意电脑的人还是有很多。到时候他们知道三四千元也能买一台电脑的话，肯定生意火爆。
记者：担心出现资金不足么？
晁岳峰：你也看到我这里的现状了，多大的家电厂商咱都有合作，电脑没有道理进不起。
记者：你不懂电脑，怎么卖？
晁岳峰：我小儿子就是学电脑的，周围的很多年轻人都懂电脑。这个根本不用发愁。
PC进入乡镇市场，或许将成为盘踞乡镇市场多年的家电经销商一次绝好的机会。难题是，PC厂商的渠道政策是否支持一些特定的环境。比如说，培训支持是否足够、激励机制是否灵活、物流链条是否通畅。
贴 士
六塔乡位于河南省清丰县东南部，距离清丰县大约30公里，面积47.5平方公里。农牧、养殖、种植是六塔乡的经济支柱。由此延伸出的农机、化肥、种子和运输等行业也比较发达。外出打工的农户较多，平均教育水平不高。2006年，六塔乡人均收入3600元。
品牌与销量没关系
奔腾电脑的老板李国君希望能和联想、长城这样的品牌厂商建立联系。
在乡镇市场，品牌优势将大打折扣。人们关注的除了“多少钱”之外，就是“哪能买到”。惠普、戴尔、Acer等国际PC巨头的名气在广袤的乡村市场几乎没有用武之地，相反，海尔、七喜等品牌却因为强大的区域渗透能力，在乡镇市场上动辄呼风唤雨。
32岁的李国君接触电脑纯属受到他哥哥的影响。哥哥在北京专门学过电脑技术，李国君也从哥哥那里知道了什么是硬盘和主板。年轻人爱学，李国君一接触电脑就被深深吸引住了，从此开始迷上了电脑，并开始钻研。
与DIY争夺市场
1997年暑假，李国君在姚村镇开设了一家装机店，做起了电脑维修和组装生意。没想到生意越做越红火。2005年，李国君在镇中学门口专门租下了一个位置不错的铺面来经营他的生意。除了散配件、DIY装机，他还常常从郑州进几台品牌机和笔记本来卖。据他介绍，“自己的小店每个月怎么都能卖20台组装机，品牌机一个月也能出三四台”。
李国君告诉记者：“从去年开始，镇上做电脑维修和组装生意的人越来越多了。很显然，买电脑的多了，自然就有人看好这个市场。现在姚村镇上大大小小的装机店有7家，都同时一些品牌机销售。”
品牌推广的另类玩法
记者在李国君的店里只看到联想和长城两个品牌的电脑。他解释说，像姚村这种乡镇市场，人们对品牌几乎一无所知。惠普、戴尔、Acer等响当当的牌子，在这里几乎没人听说。人们关心的最主要的是两点：多少钱、哪里能买到。“我曾经尝试着从郑州进了两台戴尔的台式机，但是半年才卖掉。相反，之后进的联想和长城则非常好卖，一来是因为经常在各种地方看到他们的广告，再一个这两个品牌在姚村镇的7家店里都有卖。”他告诉记者，自己经营的长城笔记本电脑，曾经创造月销量20台的好成绩。
记者：有没有联想或长城的厂家跟你联系？
李国君：没有。我们进货一般都是跟买家商量好型号之后，与郑州几个比较熟悉的商家联系价格，他们直接发货过来。
记者：一个小镇上7家店面，都是这样么？
李国君：是的。
记者：你觉得什么宣传手法是最好的？
李国君：现在方正经常开着一辆货车带着几台电脑，开着高音喇叭去村里做宣传，联想、长城的墙体广告也很有效果。
乡镇市场将带给PC寡头们一个新的命题：常规的宣传手法在这个市场可能会“此路不通”。对于乡镇市场这个长长的尾巴来讲，适合老百姓购买习惯的，才能最终赢得市场。
贴 士
姚村镇位于太行山麓，红旗渠畔，在林州市北10公里处，全镇总面积101.5平方公里，小城镇规划区面积8.1平方公里，域内人口7.9万人，镇区人口2.75万人。该镇先后被评为科技示范镇、河南乡镇之星等荣誉称号。
售后仍是最大瓶颈
在村镇市场，根本没有IT厂商的授权维修渠道，即便到县城里，记者见到的维修点也都非常简陋。
经销商维修时将标签拆下，厂商的售后服务以无完整标签为由，提供上门服务，要求他自己抱着电脑跑到远在安阳市的维修网点去检测。半个月过后，又被告知硬件不存在任何异常，不能上网是运营商问题……被折腾了无数次后，倪龙海对刚买不到两年的清华同方电脑彻底失去了信心。
上陶村村民倪龙海今年26岁，三年前职业高中毕业之后没有考上大学。经朋友介绍，到上陶村的村办工厂，在一条汽车轮壳生产线上做了一名技工。虽然工作比较辛苦，但是倪龙海还是挺满足―算上补助，一个月下来能拿1200多元工资。
2006年春节前夕，倪龙海在家里的催促下与本村的同学豆豆结婚，在商量彩礼和嫁妆时，倪龙海就提了一个条件：一定要有一台电脑！
售后服务噩梦
其实，在上陶村电脑不是个新鲜事物。上陶的村办企业和民营企业就有20余家，每个厂里多少都有几台电脑，而条件比较好的家庭，也早在几年前就为家里正在读书的学生添置了电脑，不过是平常人家买了电脑的还真不太多。倪龙海读职高时的专业是计算机硬件，再加上平时对电脑方面的知识比较感兴趣，于是他决定拥有一台自己的电脑。
本打算就在离家不远的小镇上DIY一台，但是倪龙海知道镇上的几个DIY小店在装机时使用的配件都是缺乏质量保证的三、四线品牌，质量根本不过硬，而且价格也相对较高。所以他专门去距离上陶村15公里的林州市逛了一整天，终于如愿以偿地在林州市一家清华同方授权专卖店买到了一台清华同方真爱7770家用台式电脑，并随即去镇上开通了网通的宽带。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噩梦也从此开始了。
使用5个月过后，这台同方真爱7770开始出现网络问题：正常拨号半小时过后就会掉线，重新拨号后，过十几分钟就会再次出现无规律掉线的现象。根据自己的判断，倪龙海先是怀疑自己的外置宽带Modem出现了问题，于是向朋友借了一个，还是不行；接着他又往镇上的网通营业厅打电话求助，客服人员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尝试上网，半个小时过后一切正常，没有出现掉线问题。于是，客服人员建议倪龙海重新安装操作系统，以排除病毒捣乱的可能。结果重装操作系统之后故障依旧……
经销商推卸维修责任
无奈之下，倪龙海想到了找林州市同方专卖店寻求帮助。对方先是推说业务繁忙，拒绝了他的上门服务请求。紧接着倪龙海又被告知，清华同方在林州市的售后服务网点只有一家，设在离林州市55公里之外的地级市安阳，并告诉倪龙海，可以自己把电脑送到专卖店检修―如果是软件问题，专卖店看在同乡的情分上可以帮其解决，但如果是硬件出现问题，则必须寻求远在安阳市的正规售后服务网点来检测并承担维修责任。
这让倪龙海很郁闷：自己本身就是学电脑的，而当初选择价格不菲的品牌机，无非是由于对其质量和服务的放心。结果不出半年，就出现了服务难题。
郁闷归郁闷，电脑总得修。倪龙海从镇上专门打了一辆出租车，带着发票、保修卡等手续来到林州市同方专卖店。两个小时的检测过后，对方告诉倪龙海，“硬件一切正常，不能上网肯定是网线或者信号出了问题”，让他去找网通协商更换端口。
于是倪龙海再次找到网通，说明想更换端口的意图。网通一位客服告诉他，网通从来没有这种先例，何况根本不是线路和信号故障。紧接着把倪龙海抱来的台式机接上另外一个网线，半个小时之后准时掉线。
细节疏忽造成莫大遗憾
倪龙海随后拨打保修卡上的售后服务热线。声音甜美的客服小姐抱歉地告诉他，经销商是无权对在保修期内的电脑进行拆机维修的，只能到远在50多公里之外的安阳市人民大道117号同方售后服务中心去进行检测。万般无奈，倪龙海抱着这台让他伤心的电脑踏上开往安阳市的长途汽车，此时的他只能寄希望于厂家正规的售后服务网点了。
安阳市人民大道117号，一位穿着带有同方售后字样的人员经过检测后告诉倪龙海，因为机箱上的保修标签已经被拆开，所以尽管在保修期内，也不能再享受清华同方正常的三包服务。但是，可以“付费维修”。倪龙海当即说明机箱自己没有擅自打开过，至于标签撕毁，是由于之前找经销商检测的时候撕毁的。但对方遗憾地告诉他：“这是清华同方的规定。只要标签撕毁，则意味着自动放弃厂家的质保服务。”
记者：买的时候有没有想到维修这么麻烦？
倪龙海：想到了，要不我肯定就买组装机了。当时买的时候我算了帐，跟真爱7770同配置的DIY几乎能省下500元。当时镇上没有好配件，硬盘、内存，包括鼠标键盘都是一些质量较差的三、四线品牌，而且连发票都没有，别谈保修了。所以我跑那么远到林州市买品牌机，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记者：当时为什么不去安阳(地级市，五级市场)买？
倪龙海：太远了，坐车要两个小时，太不方便。
记者：镇上有卖品牌机的么？
倪龙海：都没有现货。要买的话，需要提前两天预约，店老板再去郑州发货回来。这样价格肯定就没有保证了。
记者：村上其他人买电脑都选择去什么地方买呢？
倪龙海：有的在镇上配(DIY)，有的去林州市配，也有跟我一样去林州市买品牌的。但是我会告诉他们，再也不要买品牌机了。维修实在太难。到处都在推托，到最后就告诉你，要抱着机器坐长途汽车去安阳市维修。
厂商维修网点数量的不足，机器一旦出现故障，送修或者上门均将出现困难；农村消费者争取售后服务意识薄弱，稍微不慎就会被经销商花言巧语蒙蔽，使本来简单的售后服务流程变得非常复杂；交通不便，厂商和消费者将在消耗大量的时间沟通、交流信息……进军乡村市场，售后服务将成为困扰厂商的首要难题。
贴 士
上陶村是一个人口1000多人的村庄，坐落在著名的人文景观―红旗渠畔，以汽车零部件制造等重工业为村内主要支柱产业，人均收入5000多元，是豫北名镇―姚村镇48个行政村之一。村中的民营企业有10余家，生产的重型汽车底盘件轮壳、支架、减速器壳等产品远销全国各地，经济发展在整个豫北地区名列前茅。
记者手记:想到你 找到你
从六级城市清丰出发，到其下辖的六塔乡有35公里的路程。因为记者要在途中去另外一个稍大的乡镇―纸房乡稍作停留，所以乘坐中巴(当地人称为绿皮公交)到达六塔乡时已经是下午6点，最后的一班返回清丰县的中巴也已经下班了。
街边有一个牌子，因为年久日晒雨淋，只能依稀辨认出有“旅社”二字。记者敲开大门说明想要留宿一夜，开门的老大爷当即表示没有问题，并带记者去看后院二楼的“好一点房间”。挨着看了几间客房之后，便选择了一个离楼下院里的猪圈稍微远些的房间。放下行李稍作洗漱，记者便与店老板聊了起来。
大爷姓徐，祖祖辈辈在六塔乡街上做小本生意。与其他乡亲相比，条件算是比较好的。徐大爷的孙子17岁，初中毕业后没有考上高中，就没有继续再读下去。“五月罢跟着他爹到清丰学电脑去了。自己考不上，学学电器维修(在他印象中，电脑属于电器的范畴)，以后有个技术也行。”
聊天中徐大爷说，在六塔，考不上高中的孩子很多。这两年流行学电脑，所以很多孩子辍学之后就到县里(清丰)学电脑去了。记者告诉他，自己就是学电脑的，电脑这东西，学完了之后需要常常接触，否则就会手生。大爷随即说，家里早就做好了打算，年底就去濮阳买一台电脑给孙子学习用。
记者在乡村采访的这段时间，经常会遇到类似的情形。乡村市场正在成长，厂商要做的，就是抓住机会，影响他们，让他们在有购买需求的时候，能第一个想到你，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