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的形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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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存在主义哲学在对畏的研究基础上继续了对死亡的讨论，认为：死亡的现象显示了人类生存的本真可能性。“朝向死亡之存在就其本质来说乃是畏①。”这一畏的情绪以特别生动的方式印证了畏一般所暗示的东西：自由，即存在的个别化的特征。而死亡本身并非畏的对象，但死亡之前景促使畏朝向自身的对象，即我的在世存在及我所关注的问题。畏因此而有别于通常所言的对死亡，即对死亡痛苦的前奏以及可能是地狱般的结果的恐惧。存在主义者所关心的并非医学意义上的死亡，而是存在的有限性和与死亡可能性关联中的生活，即其有终结的事实和此在的向死而在。

关键词：情绪;形象化;存在主义;弗朗西斯・培根;死亡

中图分类号：J2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5）27-0052-01

弗朗西斯・培根是二十世纪英国第一位国际性现代主义绘画大师。他是英国人物画变革中的主要战将，对后来的伦敦画派产生了深远影响，使英国人物画在全世界享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战后各大都会博物馆争相收藏他的作品，他的作品也相应地在各大拍卖会场上获得了成功，一遍又一遍的刷新拍卖纪录。而弗朗西斯・培根以其敏锐的洞察力和创造力获得了国际上的认同，在艺术建树上取得了不朽的功绩，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师。

弗朗西斯・培根深受战后荒谬的现实世界和颓废的时代精神的影响下，特别是战后盛行的存在主义哲学思想的影响下，对人的存在进行了反思。他否认了社会客观价值体系的存在，认为人是一个偶然的存在，充满了虚无和荒诞性。在培根的作品中，畸形和病态是他最喜欢表现的主题，以多变而有力的手法表现人物形象的内心世界，或是孤独无助或是歇斯底里。遵从自己内心的幻象和痛苦，他笔下产生的笔触像随波飘荡般落在画布上，以此表现现实生活中被摧残的人类内心的扭曲痛苦。他所塑造出来的人物不再是现实中的人物，而是命运被遮盖了的景象。培根曾形容自己的作品是将某种情绪形象化，看着培根的这些肖像作品，仿佛能看到画家用它深邃的目光停留在那一张张的脸上，用他突兀而粗暴无礼的手试图占有这张脸的本质，占有这颗隐藏在深处的钻石。培根对病态的人体和肉铺上的肉以及各种血腥场面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兴趣，他甚至时常幻想鲜血溅在他脸上的情形，这种场面刺激了他的创作欲。在培根看来，这些场景留存着一切痛苦，唯有在这些痛苦中，他才是一位画家，带着对这些痛苦的怜悯，使之形象化，定格在画布上。

在弗朗西斯・培根的同性恋人乔治戴尔死去后，他创作了一系列以死亡为主题的作品。以此为载体，培根消解了传统艺术建构和人的物理形貌，寻找人类最真实的存在。在其中一件三联作品中，乔治戴尔扭曲的身躯痛苦地卧倒在马桶上，往马桶里呕吐，大面积的平涂占据着画面的主要区域，反复揉搓的狂野笔触塑造了戴尔扭曲而痛苦的形象，培根使戴尔置身于暗红色墙面、冷灰色的地面和黑色的阴影所形成的冷郁环境中，巨大的阴影似乎要吞噬整个人物，画面形成一种冷峻的氛围并向四周蔓延，使观者产生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培根通过三联的形式将三张不同的戴尔肖像作品并置在一起，寻找戴尔排除了与他人的共性特征所留下的本质。只剩下那些扭曲的器官，然而这些才是戴尔最真实的本质存在，是戴尔区分于他人的本质。培根通过扭曲变形所塑造出的形象实质上是对人物形象的消解，将人物真实的形象摧毁，让形体扭曲错位，甚至分解、重组，将非理性和非逻辑性引入身体。在激动或者消沉的情绪促使下，反复的涂抹和偶然滴落在画布上的色彩塑造了画面中的人物形象，这样，情绪被形象化了，培根的情绪通过画中的形象而形象化了。这种情绪的形象化很好地体现了人物的本质。

在战后的那段时间里，作为个体的人被忽视，个人的价值得不到体现，为自己的前途感到迷茫。而培根所要寻找的这颗隐藏在深处的钻石正是作为个体的人的本质。死亡系列作品很好的印证了这点，正如培根本人所说，“分析人们在困窘情况下的作为，是判断人类品质的一种指标②”。你可以从乔治・戴尔那无助而痛苦的困境中发掘他的最真实的本质存在。当我们处于一种困窘无助的情境中时，你最真实的本质就很好的呈现出来了，就好像从社会中被抽离出来，你只是你自己，并没有其它任何属性。在存在主义者看来，死亡是我们的一种存在方式，是此在的向死而在，是生命的终结，但同时也是人的自由和个体性的必要条件。在这一点上，培根与存在主义当属殊路同归，他的肖像画是对情绪的一种表达，是对于“我”的界限的质问。当“我”扭曲变形到一定程度时我还是“我”自己吗？处于死亡边界的生命体扭曲到什么程度而依然是原来的生命体？一张可亲的脸在疾病里、在疯狂里、在死亡里渐行渐远，这张脸依然可辨吗？我不再是“我”的边界在哪里？死亡无可避免，生命连续的工作就是构建死亡，然而也正是死亡现象显示了人类生存的本真可能性。正如海德格尔所说，先行到死亡中使此在完全个别化③。而个别化正是意味着我们脱离了我们所沉沦的常人世间，也意味着我赋予了我生活的完整性。因而，死亡显示了人类生存的本真可能性和印证了存在的个别化特征。④培根那些令人触目惊心的以死亡为主题（或者更多其他作品）的画作中所要寻找的钻石正是这点――使人物个别化，在困窘的情境中所呈现出来的本质，并使之形象化。

注释：

①②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266.

③大卫・西尔维斯特，陈品秀（译）.培根访谈录[M].台北：远流出版公司，1995：81.

④大卫・E・科珀.存在主义（第二版）[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5：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