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自昌的戏曲交游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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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本文主要阐述许自昌与王稚登、屠隆、张凤翼等戏曲家，与祁彪佳、陈继儒等戏曲评论家，以及曹学纭㈥绊循、阮自华、张大复等戏曲爱好者，他们之间的戏曲交游活动。
关键词： 许自昌 戏曲 交游
许自昌，字玄v，长州甫里(即苏州f直)人，生于万历六年戊寅（1578），卒于天启三年癸亥（1623），终年四十六岁。在中国戏曲史上，让许自昌占有一席之地是其代表作《水浒记》。许自昌在吴中富甲一方，修筑梅花墅，蓄养家乐，喜欢广交天下的名士巨卿，“客至甫里，不访玄v，不名游。游不与玄v倡和，不名子墨卿”［1］，甚至“闻海内伟人，名山高隐，则携文载酒，身楫忘反”［2］。
关于许自昌的戏曲交游活动，鲜有论文进行详细论述，故此，本文在参考前人学者的学术成果的基础上，主要考证一下许自昌与戏曲相关人士的交游活动。
（1）戏曲家：主要有王稚登、屠隆、张凤翼。
王稚登（1535―1612），字百谷，先世江阴人，是万历年间的著名剧作家，著有传奇《彩袍记》、《全德记》，在金陵剧坛颇有影响。
根据徐朔方的《许自昌年谱》，万历二十九年辛丑（1601），许自昌和王稚登、钱希言舟游横塘、胥江一带，钱希言写下《首夏许玄v载酒舟中邀同王百谷先生晚集横塘二首时方苦雨》一诗，王稚登《南有堂诗集》卷五存有《许元v邀同胥江雨泛》。
王稚登《南有堂诗集》卷二存有《樗斋为许玄v赋》：
青青楚江兰，当门乃被锄。亭亭峄阳桐，几为爨下刍。
良材受剪伐，不逮君家樗。繁阴覆我屋，凉飚拂我书。
上有鸾凤巢，干有蛟龙居。风霜既煲历，雨恒濡。
未适栋梁用，宁为山泽癯，将作不见收，匠石空踟蹰。
苗廊未为贵，所贵全其躯。
“樗斋”是许自昌的书房。樗，即臭椿，比喻无用之材。王稚登在《樗斋为许玄v赋》一诗中，王稚登认为“樗”并非无用之材，树上住着“鸾凤”和“蛟龙”，只是时机还没到，“未适栋梁用，宁为山泽癯”，劝勉许自昌并非无用之“樗”，只是机会还没到。
笔者在清康熙四十三年《吴郡甫里志》卷八雍泮诗，检到王稚登给许自昌的两首赠别诗《送许君玄v秋试》和《赠玄v》，都是鼓励许自昌“秋试”成功，早点获取功名。同时，在《卧云稿》中，还保留着许自昌作《和王百谷辛丑除夕壬寅元旦》［3］一诗，酬和王稚登的。
屠隆(1543一1605)，字长卿，晚号鸿苞居士，鄞县人，是晚明的戏曲家，著有传奇《昙花记》《修文记》《彩毫记》，总名《凤仪阁乐府》。
笔者在清康熙四十三年《吴郡甫里志》卷八雍泮诗，检到屠隆给许自昌的赠诗一首《赠玄v》［4］。屠隆在万历壬寅年，即万历三十年（1602）为《卧云稿》所作的序，并且也作为许自昌另一个诗集《秋水亭诗草》的序［5］。在序文中，屠隆写道“玄v酷嗜道人，道人今春秋周一甲子，玄v以文一首，为道民寿。……若入吾道，门犹空，花幻泡物耳，玄v进而寻餐霞吸露”。许自昌早年已经“酷嗜”屠隆，并且在屠隆“春秋周一甲子”，六十岁生日的时候，作文一首为其贺寿。屠隆晚年笃信佛道，认为许自昌要向他学道，还是“门犹空，花幻泡物耳”，但是许自昌知难而进，“进而寻餐霞吸露”，不断地向屠隆学习。
张凤翼（1527―1613），字伯起，长洲人。张凤翼善于度曲，传奇有《红拂记》、《祝发记》、《窃符记》、《灌园记》、《记》、《虎符记》，合称为《阳春六集》。
笔者在清康熙四十三年《吴郡甫里志》卷八雍泮诗，检到张凤翼写给许自昌父亲八十岁大寿的一首诗《寿怡泉许翁八十》。可见，张凤翼和许自昌有过交游。
（2）戏曲评论家：主要有祁彪佳、陈继儒。
祁彪佳（1602―1645）明代戏曲理论家、藏书家，别号远山堂主人，山阴人，戏曲批评著作有《远山堂曲品》和《远山堂剧品》。
根据南京师范大学裴床┦柯畚摹镀畋爰延考论》第二章第三节“其他相关交游杂考”中提及到“祁彪佳《蒲阳尺牍》中有《与许玄v》二通”，笔者在南京图书馆提取明末抄本《蒲阳尺牍》的胶卷。现将祁彪佳写给许自昌的两封《与许玄v》抄录，如下：
《与许玄v》
昨者道泾金闾，只以倦游欲怠，遂失良会，仅留片扎以代晤。言至令神情脉脉，飞越淞江，徙有临风把酒，仰挹高谊而已，复承翰章，郑重筐筐，陆离捧诵再三，感与愧并拘局，如不肖者未获一奉，颜色少展寸忱，而台丈不我遐弃千秋，襟期即古人犹难之矣。叶史转悉台意，昆山新令君与不肖同籍同乡，其人古朴，喜交游，自当致式庐之敬无俟。不肖之赞及决不至交臂而失贤豪也。佳制梅花墅传奇，宇内传诵已久。不肖究心此道，兴颇不浅，便中幸乞检，示使贫儿骤饱珠玉，当不啻什袭藏之矣。一缕之私，非敢言，报统怡台照，临楮神往。
祁彪佳交代途径苏州，由于“倦游欲怠”，不能到甫里与许自昌会面，于是以信代晤。祁彪佳早已知道许自昌有戏曲创作，而且影响大小，“宇内传诵已久”，并且表明自己对戏曲的兴趣匪浅，“究心此道，兴颇不浅”，希望有机会能够拜读一下许自昌的戏曲作品。
《与许玄v》
屡辱台翰云天之谊，心佩已久矣。捧读佳作，如倾米家缸，宝色连斗。而毫端风雨，如蓬莱蜃市，随云气合离，变幻之妙，莫可言。测四梦之后，大作其空谷之音乎。弟每谓传奇一道，立局为上，科诨次之，炼词又次之，要令观场者真若置身古人境界，可歌可泣，愤之欲死，怜之欲涕，乃始称吴道子写生手，其他字节批，排音整调，品斯下矣。台丈以为何如？明秋渡金闾，当以一帆直抵佳园，为平原卜夜之欢，罄所未罄，直是第一快心事，不然山阴道上，主人盈盈监曲，溪花，颇堪作供台丈。其有意乎？短函附谢不尽。
祁彪佳写到自己拜读完许自昌的戏曲作品后的感觉，就是“如倾米家缸，宝色连斗”，“毫端风雨，如蓬莱蜃市，随云气合离，变幻之妙，莫可言”，甚至盛赞其作品，可与汤显祖的临川四梦相比，“测四梦之后，大作其空谷之音乎”。同时，祁彪佳也谈到对传奇创作的想法，认为“立局为上，科诨次之，炼词又次之”，要达到“令观场者真若置身古人境界”。
除了上述两首《与许玄v》之外，笔者在翻阅祁彪佳《蒲阳尺牍》时候，还捡到一篇《与许兄》，现抄录如下：
《与许兄》
不肖辱在世谊，正拟造梅花墅，一修通家之雅，乃往来金闾，竟为尘事所阻。昨忽闻尊翁厌世仙逝，遂令风流顷尽，不肖临流酹酒以数载之神交，而竟使杳然隔世。言之不觉，泪尽一斗，今诸世丈翩翩玉立，远致云霄在眉睫间，大孝光前，尊翁当笑于泉台矣。不肖极欲躬诣几筵，缘弊选期迫事，与心违，不获酌监湖杯水以伸，生e之献，寤寐间不禁于邑。薄奠惟鉴涵，是荷临楮，不尽瞻注。
在《与许兄》的短函中，根据“正拟造梅花墅”一句可以判断，祁彪佳这封短信是写给许自昌这一家的。该函中提及到“昨忽闻尊翁厌世仙逝”，如果这里的“尊翁”指的是许自昌的父亲许国朝，那么许国朝去世的时间是万历三十八（1610），当年祁彪佳才九岁，这个推断无法成立。唯一的可能，“尊翁”指的是许自昌，许自昌在天启三年（1623）去世，祁彪佳是二十二岁，而且祁彪佳在天启二年中了进士，该短函也提及到“缘弊选期迫事，与心违”，祁彪佳无法自上门拜访。所以该短函题目中的“许兄”应该是指许自昌的儿子。许自昌的长子许元溥生于万历二十四年（1596），比祁彪佳要年长，故称“许兄”。至于许自昌的突然离世，祁彪佳感到非常突然和惋惜，“遂令风流顷尽”，多次到苏州，都是由于“为尘事所阻”，无法与许自昌会面，只是“数载之神交”。
在《与许兄》的短函中，祁彪佳说自己是“辱在世谊”。这里的“世谊”指的是祁彪佳的父亲祁承与许自昌的交往和情谊。董其昌《中书舍人许玄v墓志铭》指出“与玄v交者，吾邑陈征君、竟陵钟伯敬、山阴祁夷度及不佞辈,咸乐其旷逸”［6］，其中“山阴祁夷度”就是山阴（今浙江绍兴）的祁承。
陈继儒（1558―1639）字仲醇，号眉公，华亭人。戏曲评点在万历年间日益繁盛起来，出现了以李卓吾、汤显祖和陈继儒为代表的三大署名评点系统。陈继儒没有戏曲创作，但是以“陈眉公批评”的戏曲评点本是不少的。其中包括《琵琶记》、《西厢记》、《玉替记》、《红拂记》、《幽闰记》、《绣糯记》，这六种合称《六合同春》，除此之外，还有《玉合记》、《玉茗堂丹青记》、《异梦记》、《明珠记》、《西楼记》、《月桂记》、《玉柞记》、《李丹记》、《麒麟Y》等，合共十五种［7］。某些评点可能是书商为了提高销量，冒充陈继儒的伪作，但是从一定程度上，说明陈继儒也是一个戏曲评论家。
陈继儒和许自昌的交往是非常密切。陈继儒给许自昌的诗集《卧云稿》作序，并且一序两用，也作为《樗斋诗钞》的序［8］。陈继儒还给许自昌父亲作过墓志铭《明故四川龙安府照磨怡泉许公墓志铭》［9］，给许自昌的妻子作过寿文《寿许母诸孺人五十寿序》。
笔者在清康熙四十三年《吴郡甫里志》卷八雍泮诗，检到陈继儒在万历辛亥（1611）仲春，把给董其昌的题画诗赠给许自昌。
题董玄宰画赠玄v
陈继儒
许玄v家甫里，修天随废祠，极有古风义，生平嗜书好古，不妄交游。辛亥仲春，访玄宰及余于浦上，因欲买舟作钓徒，玄宰写此以赠之。
欲买扁舟学钓徒，钓竿头上月清庐。归来甫里祠堂下，种竹编篱读异书。
这首诗记叙许自昌在访问董自昌和陈继儒的时候，曾打算买一只船，做一名钓徒。董其昌以画赠许自昌，陈继儒则以此诗赠之。
在许自昌的诗集《唾余草》［10］里，还可以找到许自昌过访陈继儒的两首诗篇《喜陈眉公过访》和《秋暮过眉公山居》。
许自昌家与陈继儒家还婚配关系。《陈眉公先生全集・年谱卷》载：“孙仙觉生聘许氏中翰元佑公孙女也。”即陈继儒的孙子陈仙觉在1624年与许自昌的孙女成婚。
（3）戏曲爱好者：主要有曹学纭㈥绊循、阮自华、张大复。
曹学纾1574―1647），字能始，号石仓，福建侯官人。曹学缇通音律，擅长度曲，曾谱写闽剧的主要腔调“逗腔”，被认为是闽剧始祖之一。曹学缁氐焦世锔V葜石仓园，办起家乐，人们俗称“儒林班”，成为闽剧最早的前身之一。
在《曹学缂》中《金陵集丙午》，《冬日同臧晋叔、陈从训、吴非熊、林茂之过玄v秦淮水阁》一首诗叙述其在南京时流连于秦淮河一带观伎听曲的情景。诗题中“臧晋叔”，即臧懋循，字晋叔，长兴县人。他精通戏曲，曾修改过汤显祖的《玉茗堂四梦》为《玉名堂四种传奇》，至今传世。臧懋循的最大成就是编辑了一部被认为收罗最丰富、影响最大的元杂剧选集《元曲选》。可见，许自昌还和臧懋循交游过。
在《金陵集丙午》，曹学缁褂行鹗鲇胄碜圆交游的一首诗《许玄v赠甫里集因订湖上之约》。根据徐朔方《许自昌年谱》许自昌在“万历三十一年，重刊唐陆龟蒙《甫里集》二十卷”，许自昌将自己重刻的《甫里集》在万历三十四年赠送给曹学纾并且邀请其“湖上之约”。
阮自华(1562―1637)，字坚之，号淡宇，原籍桐城山人。
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丁集下“阮邵武自华”条，“尝大会词客于凌霄台，推屠长卿为祭酒，丝竹殷地，列炬熏天，宴集之盛，传播海内”，叙述的是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的中秋节，阮自华在福州城内乌石山凌霄台，宴请七十多名的词客以及著名戏曲家屠隆，邀集"梨园数部，观者如堵"。
笔者在许自昌的《卧云稿》和《樗斋诗钞》里，分别检到许自昌给阮自华的赠送诗《赠阮司理坚之》和《赠阮司理》。《卧云稿》是许自昌早期的诗集，《樗斋诗钞》则是其后期的诗集，可见，许自昌和阮自华的交往关系维持很长久。
张大复(1554―1630)，字元长，自号病居士，昆山人,代表作品是《梅花草堂笔谈》，记叙其四十岁以前设馆、作幕、出游的见闻。张大复生活在昆曲发源地――苏州，接触过众多昆曲的剧作家、演员，与汤显祖也有过交往，因此，《梅花草堂笔谈》记录不少有关戏曲的内容。
笔者在《卧云稿》中，检索到《蒋伯玉附张元长书至更示新什次韵奉酬》一诗。诗题中的“张元长”即是张大复，蒋伯玉把张大复的信交给许自昌。由此可见，许自昌和昆山的张大复有书信来往。
参考文献：
［1］陈继儒.陈眉公集（卷七）.南京图书馆藏胶卷.
［2］张溥：许年伯诸太孺人寿序.七h斋诗文合集・文集近稿卷五.续修四库全书.上海古籍出版社，1387.
［3］许自昌.卧云稿.明万历三十年刻本.国家图书馆藏.
［4］陈维中等撰.康熙吴郡甫里志.清康熙四十三年刻本.中国地方志集成・乡镇志专辑，（5）.
［5］徐朔方.许自昌年谱.晚明曲家年谱.浙江古籍出版社，1993：465.
［6］董其昌.容台集（卷八）.四库禁毁丛刊集（32册）.北京出版社，1998.
［7］朱万曙.陈继儒戏曲评本考.戏曲研究，2001，2.
［8］许自昌.樗斋诗钞.清抄本.南京图书馆藏.
［9］徐朔方.许自昌年谱.晚明曲家年谱.浙江古籍出版社，1993：461.
［10］许自昌.唾余草.清抄本.南京图书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