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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玛堪”中的变形及其文化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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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伊玛堪”中的变形情节尤其是女性英雄与“阔力”的变换,是众多“伊玛堪”篇章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它区别于其他民族口头叙事文学而最具赫哲族文化特色的重要因素。根据人物变形的目的、情境及变形之后的形态,梳理出莫日根的三类变形:由物变人、由人变动物、丑化自身,以及女性与神鹰“阔力”之间的互变现象。从变形情节所诠释的原始思维、所储存的时代记忆、隐含的道德诉求三个方面入手,分析其中蕴含的文化内涵。

[关键词]赫哲族;莫日根;阔力;原始思维;萨满教信仰

英雄史诗“伊玛堪”是赫哲族民间文学中最为重要的一种文类,这种口耳相传、渊源流长的口头文学样式,艺术地呈现了赫哲先民所创造的以渔猎文化为特征的原始文化。伊玛堪歌手在表演时,采取说一段、唱一段的方式,来讲述氏族社会时期部落与部落之间的征战与联盟的古老主题。在歌手的说唱中,英勇的莫日根(1)、神秘的阔力(2)及其变幻莫测的神力浮现在听众的脑海里,使听众如临其境。

每篇“伊玛堪”里都描写了十数个能变“阔力”神鹰形体的女性,她们人数之多,作用之大成为“伊玛堪”的一个特点。(3)对女性英雄变形为阔力这一现象的独特描写,是众多“伊玛堪”篇章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北方民族口头说唱文学中最具赫哲族特色的叙事,也是“伊玛堪”区别于其他民族的口头叙事文学而在中华民族多元文化中独树一帜的重要因素。然而,对人物变形情节绘声绘色的叙述,并非“伊玛堪”的“专利”。正如钱钟书在《谈艺录・序》中所言,“东海西海,心理攸同;南学北学,道术未裂。”在古今中外的诸多文学作品中,“变形”的事例数不胜数。罗马诗人奥维德《变形记》是西方文学中对变形现象进行文学诠释的早期尝试。长诗取材于古希腊罗马神话,根据古希腊哲学家毕达哥拉斯的“灵魂轮回”理论,用变形,即人由于某种原因被变成动物、植物、星星、石头等这一线索贯穿全文。(4)此后,西方作品中凡是关于变形的都带有《变形记》的痕迹。在我国古代的文学作品中,尤其是《庄子》、《楚辞》、《山海经》、《淮南子》、《聊斋志异》、《红楼梦》、《西游记》中,有许多人身羊角、人身龙首、人面蛇身、人面马身的神话形象,“变形”情节充斥于其中,为作品增加不可忽略的神秘魅力。“伊玛堪”中的变形情节是在赫哲族丰富的、流动的口头传统的滋养下孕育而生的,成为解读“伊玛堪”的钥匙,也是透视赫哲族文化的古老密码。

一“伊玛堪”中神秘的变形

(一)莫日根的变形

“伊玛堪”围绕莫日根的出生、西征、死而复生、婚姻、凯旋等一系列活动来展开叙事。莫日根是“箭垛式”的人物形象,在其一生中,他们是英雄,是部落的首领,同时也是萨满。他们往往有送魂、过阴追魂、跳神治病、变形的本领,莫日根能够变幻成其他人物或动物形象,是莫日根拥有众多神灵和的萨满法术直接体现。

根据莫日根变形的目的、情境及变形之后的形态,可以将“伊玛堪”故事中的莫日根变形概括为以下三种情形。I类是莫日根为了躲避仇人、战胜仇敌或者帮助别人,由动物、有形或无形之物变形为人。例如木杜里莫日根出世以来就变形隐于苗五里坎托里(5)里,躲避灾难。他年幼时,父母被掳走,木杜里一直藏于铜镜中,直到他的姐姐木克特尼德都在17岁时遭到仇人刺克秀的外甥,听到姐姐的呼救声,他才第一次从铜镜中出来。“忽然墙柱上飞来一只铜镜,正击中那人的胸膛,那人被击,就向后倒下去,昏迷不醒。这个铜镜里面,忽然蹦出以为少年,就是木杜里。”他将恶少打死之后,仇家前来复仇,“他的萨满神叫它急速出现救他的姐姐”,他再次从镜中出来为姐姐解除危难。自此以后,木杜里开始复仇、西征,经历死而复生,不再藏于铜镜中,铜镜成了保护他的萨满神器。(6)与木杜里救姐姐不同,木竹林由蟆变为人形是为了帮助他人。木竹林为神女那丹所生,神通广大,法术灵验。生下来时是一只蟆,其胞姊西马安尼为白鼠。“那北炕上的白鼠,忽然翻身变了一位德斗,她生得人品端庄,容貌秀丽,名叫西马安尼,她招呼那位德斗坐下,又对南炕上的蟆说道‘我看这位德斗面有愁容,必有大事前来相求,望你救人之急,方不失莫日根的本色’。蟆听了,翻身变了一个人。”他帮助这位德都杀死了得了迷心症、吃人心肝的恶萨满。(7)II类是莫日根为了娶妻或惩罚恶人变形为动物。这类变形在凌纯生记录的赫哲故事中就有,通过白描、拟人化的修辞渲染气氛,将莫日根变蜂蜇人的情节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这时木竹林有了住处,出了房门,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蜂,向巴尔道玛法家中而去。不多时,飞到巴尔道的家里;爬在北窗上向里面一看,见屋内陈设甚为整洁……又转到后院,正六月时候,百花开放,香气扑鼻。当中有座小楼,灯光明亮,炫耀人目。就飞近传呼,向里看去。有一位美丽的德斗,年约十七八岁,而旁边站立两个丫鬟正服侍她再那里洗脚;后来漱口及收拾东西诸事完毕;然后将幔子放下,熄灯而睡,两个丫鬟也各自睡觉去了。木竹林在外等了一刻,飞入楼内,只见德都皮色洁白,胸前双乳楼在被外。这蜂落在她的左乳,刺她的。”这里木竹林变蜂蜇德都致病,杜如都尼萨满让城主巴尔道玛法请木竹林为巴尔德尼跳神治病。女儿病愈后,巴尔道做媒,木竹林娶了巴尔德尼和杜如都尼做妻子。(8)在《安徒莫日根》中,也有莫日根化作土蜂蜇人的情节,安徒为了惩罚坏心眼的德都变土蜂蜇她,使她致病。III类是莫日根为了战胜对手或揣测对方的心理而变成更丑的人物形象。“马尔托莫日根上了岸。他往脑门上弹了一下,顿时变成了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头,鼻涕流出半尺长。一只眼睛长在脑门上,一只眼睛长在脑门下。弯个腰,活像个罗锅,拄着拐棍下了船。”马尔托的结拜兄弟米亚特法术精深,他变成了一个难看的脑瓜壳,冷不丁从草丛中飞了起来,帮助马尔托打倒了敌手凶木如。他们采用这种将自己丑化的手段来出奇制胜地战胜敌手。在《安徒莫日根》中,安徒变成年老色衰的丑老头,则是来考验德都对他的真心。不管莫日根装成乞丐、癞皮、秃头,这些女子都能慧眼识英雄并大胆炙热地追求幸福。莫日根的三类变形变幻多姿,有其变形的特定语境,不仅体现了赫哲人民丰富的想象力和幻想力,而且具有浓厚的萨满文化色彩和深厚的民族文化底蕴。

(二)女性英雄的变形

阔力神――形似鸟或鹰,是北方民族萨满教羽神崇拜的对象。是送魂萨满给死者送魂时用来领路的,也是驮着萨满去阴间的交通工具,平时放在西墙的专门的棚厦里。(9)鹰曾是信仰萨满教诸民族的崇拜物、图腾物。满族神话《天宫大战》中,女神“‘阿布卡赫赫’命她(神鹰)哺育了世上第一个通晓神界、兽界、灵界、魂界的智者――大萨满。”在赫哲族史诗“伊玛堪”中,神鹰阔力是一种勇敢善战、飘忽无踪的人首鹰身半人半鸟的形象,由莫日根的妻子、姐妹变幻而成。在“伊玛堪”中,变形最普遍的就是莫日根的妻子或姊妹变成了阔力(神鹰)帮助莫日根战胜敌手,为莫日根过阴追魂、打探前方霍通(10)情况并为他指引道路。阔力兼具人与神的两重属性,与女子身形互变,常与女性英雄的身份同一。因此,美丽善良的德都不仅是莫日根的妻子,而且是他的助手神和保护神。

首先,德都变形成阔力之后成为莫日根征战、杀敌的助手神。每每战斗中的莫日根遭逢危难之时,女性通常在地上打一个滚或者从莫日根的脚边土地中掀土而出,变身“阔力”直接参加战斗。“木杜里莫日根正和一个霍通的首领打得难舍难分时,从霍通里飞起来一个神鹰,这个神鹰是那个首领的妹妹。木杜里的妻子一看,立刻打了一下滚,也变成神鹰,飞着向那个从霍通里飞起来的神鹰冲去。两个神鹰碰到一处就像火炭似的溅起火星。”一般情况下,德都变成阔力只与对方的阔力在空中发生战争,往往胜利一方的阔力,会帮助莫日根战胜对手。在《木竹林》中,杜如都尼和木竹林说道:我们看见你和卓不勾、刺不勾兄弟二人交手,所以我们从空中飞来助战。离这城东约有二三里远,正遇着他们德都所变的阔力向东飞驶,知道她们也来为丈夫主站,我们未曾问答姓名,随即交手。(11)与敌方“阔力”妻子展开空中大战,一方黑云压城,一方金光闪烁。变形之后的神鹰骁勇善战,在战斗中异常勇敢、凶猛,动作迅速,甚至比莫日根之间的搏斗更加惨烈。“争根德都、达勒辉德都、木克勤德都三人,在空中跟对手上下翻滚,打成一团,把敌人打得,断腿的断腿,掉膀子的掉膀子,一个个从天上掉下来。”(12)阔力是具有萨满神灵的神鹰,已不是人神的中介,实际同一般的萨满有很大的区别。在变幻成人后,她们同一般萨满没什么区别,变幻成鹰后,就成了神,并能支配很多神灵。阔力既能以神的身份神鹰直接参予部落战争,同时又能请来比自己更强大的萨满及其神灵。当香叟莫日根被敌手白路莫日根挂在神树上时,是赫金德都变成阔力,飞在高空,张开铜嘴,把茶缸般的眼睛一瞪。祷告说:我的诸位神灵,请你们都来助我一臂之力!祷告完,她猛一使劲,挤出两滴眼泪,变成跟她一样的两尺阔力,跟着她飞上高空。三只阔力把嘴靠在一起,向神树劈去。一声巨响,震得地动山摇,神树被劈倒在地上了,香叟得救了。(13)“伊玛堪”中的神灵之争,很可能是古老原始部落的致厄术、祈祷术及灵物崇拜的反映。在发生部落战争后,不参加战争的妇女施之以法术,以期获胜,最后演化为部落双方神灵之间的直接冲突。(14)

其次,在赫哲族萨满教信仰中,神鹰“阔力”是萨满的守护神,她的职能之一是为萨满送信指路、预卜祸福吉凶。因此,变身阔力的女子成了莫日根的使者,为他指引道路,侦查对手情况。莫日根的妻子和姐妹变成阔力,飞到前方为英雄安排食宿、探测情报、医治伤痛,甚至使他们起死回生。每每莫日根行走到前后无城池的荒山野岭,德都都会为莫日根变出一间茅舍,为他准备饭菜、床褥。此外,还提前飞到前方的城池,在高处打探对方是敌是友,并将敌方的人数、兵力、武艺等来龙去脉一一汇报给莫日根,让莫日根在搏斗前做到知己知彼。“那里火尼神法武术甚是精通,她和木克特尼二人变了阔力,一同前去,木杜里乘马走了三四日,遮天,忽见前面有两个女子似乎在等候着他;木杜里加鞭跑去,近前一看,原来就是自己的夫人和姊姊。他姊姊说道‘我和弟媳’已去打探过勒克五霍通。勒克五汗知道我们打此地经过,已请了他的阿洪斗、都哈、哈拉木昆等,专候我们交手。他和胞弟勒尔吉五都有十分本领,请来的人名叫卡参、卡巴卡兄弟,二人也是武艺高强。”(15)在战斗前,女子变成神鹰完成一系列“侦查”活动,在搏斗中,德都随时准备变形解救莫日根于危难之中,或帮助丈夫击败对手,或与对方阔力在空中大战。由此可见,在整个战斗过程中,德都与阔力互变,实现女性英雄与神鸟身份的同一,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除此之外,女子也有变形为其他形态的情节。例如,贺妮德都为给兄弟报仇,变成小伙子跟满都莫日根摔在一起。(16)而在《香叟莫日根》中香叟的妻子博兰德都则变成一副水桶底,白露德都能变成石头。这种人与人以外有生命的或无生命的类、种的形态互变,充分体现了赫哲人的万物有灵观念。

二、变形背后的文化内涵

黑格尔在《美学》中将变形归之为精神的堕落,“这类变形神话作品当然具有象征神话的性质,但是把精神界事物和自然界事物明显地对立起来,使一种现存的自然界事物,例如岩石、动物、花或泉水之类,具有一种特殊的意义,即精神界事物的堕落和所受的惩罚,例如斐罗米尔、庇耶里德九姐妹、纳什苏斯和阿越杜莎之类都由于某一种错误、或罪过,堕落到无穷的罪孽灾痛里,因而被剥夺去精神生活的自由,转变成为一种自然界的事物。”显而易见,“伊玛堪”中的变形属于人转变成自然界的事物,但不是因为原罪或者精神的堕落,它的发生有自身的文化内涵。

(一)变形情节诠释的原始思维

“伊玛堪”是在原始社会末期形成的英雄叙事诗,从所反映的内容看,它比藏族的《格萨尔》、蒙古族的《江格尔》和柯尔克孜族的《玛纳斯》更为古老。赫哲族的原始渔猎文化是她自身发展的必然结果,“伊玛堪”所反映的,正是这种原始文化的横断面。(17)其中的变形情节和变形意识与原始文化中人们的原始思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同时,阔力这个原始文学形象标明,人鸟转化是赫哲族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是赫哲族先民遗留下来的羽族图腾崇拜的精神生活的内容。(18)这种世代相袭的人鸟变形意识是赫哲人原始意识和原始思维方式长期积淀的结果。法国社会学家列维-布留尔认为原始思维的两大基本属性:神秘的(在原始人眼里,所有的事物都具有神秘属性)、原逻辑的(这种思维遵从互渗律,相信一切物体、一切现象既是这样同时又是那样,在此处而同时又可在另一处。)(19)因此,在远古的赫哲人眼中,神鹰作为崇拜物具有神秘属性,而且可以变幻成其他形态。费尔坎特把“文明民族”的思维方式称做“科学的思维方式”,把与之对应的“自然民族”的思维方式称作“神话的思维方式”,并列举了后者的基本特点:认为世界上实际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超自然的灵格;认为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一切事物和现象,都产生于它们的灵格,并且由灵格来掌管它们;认为一切事物都可以物质化和生物化;认为一个事物可以自由地变为另一事物;认为事物的过渡是一瞬间完成的。(20)原始思维认为事物与事物之间可以自由地变化,这是史诗中莫日根和阔力变形的基础。变形的产生,与原始初民的灵魂崇拜也有着思维上的必然联系。泰勒全面概括了原始人的灵魂概念,并把“万物有灵”作为整个原始初民思维之基础。赫哲人信仰萨满教,相信万物有灵,认为自己生活的周围充满了神灵,这些自然界的神灵主宰和影响着自己的生活。

(二)变形情节储存的时代记忆

从“伊玛堪”的整体内容来看,它反映了赫哲族在原始社会末期的部落征战、迁徙、联盟以及当时的生活和生产方式,处于原始社会向阶级社会转型的阶段。当时“世系按父系计算,男子已成了部落的绝对统治者,但令人惊异的是女性崇拜仍然普遍存在。”(21)“伊玛堪”虽然是赫哲族父权制时代社会面貌的缩影,但是其中也吸收、保存和延续了远古母系氏族社会时代的若干文化因素,具有神话色彩的神鹰阔力就是其中的一例。阔力作为原始口头创作中的一个文学形象,世世代代为赫哲人所传颂,它是老幼皆知、人人喜爱的艺术形象。(22)

文本中诸多的变形情节是劳动人民想象力和智慧的结晶,也是当时母系氏族社会向父系氏族社会过渡的见证。阔力本是羽族图腾、女性萨满和女性酋长的化身,是母权制时代妇女崇高社会地位的象征。在“伊玛堪”中,一方面,阔力的非凡战绩和法术体现了母系氏族社会的遗迹。女性英雄化身阔力女性直接参加战争,掌握一定的主动权,她们甚至最终决定战争的胜负。温柔的德都变形为勇敢、神威的阔力之后,获得神灵的帮助,其战斗能力不亚于莫日根。她们为战争侦查对手实力,充当“军师”提前为争斗做部署。这些是母系社会时期,女性曾在社会劳动生产、部落统治过程中发挥关键作用的直接反映。另一方面,阔力已不再是母系氏族社会时期纯粹的女萨满、统治者,而是具有人和神两重属性,其地位降至辅佐、助手神的位置。一旦完成变形之后的使命,阔力变成莫日根世俗的妻子,依赖、臣服于莫日根,成为战争双方的调解人,更多的时候则是作为部落结盟的纽带来实现部落与部落的联姻、结合。阔力变形前后的能力、身份、地位对比,储存了赫哲族母系氏族社会的文化因素在父系社会时期的记忆。

(三)变形情节隐含的道德诉求

“伊玛堪”中的变形情节是对远古现实的真实描述和艺术呈现,为我们提供了赫哲族时代转型时期的道德价值、社会秩序和萨满教信仰。变形不再是单纯的叙事,我们通过追溯这一古老的、超自然的事件,来体会其中隐含的道德诉求。变形情节注重道德、伦理观念的臧否,作品中或隐或显地呈现出保卫氏族的英雄观、惩恶扬善的人性美、道德评判价值和积极宣扬优良道德传统的意义。

“伊玛堪”吟唱的是部落间复仇、征战的古老主题,歌颂的是勇武的莫日根及其为血亲复仇的壮举。莫日根与恶势力、妖魔的代表进行艰辛的搏斗,他们是保卫氏族的英雄。与此同时,女性在征战的过程中也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德都或变形为阔力直接参与莫日根之间的搏斗、厮杀,或变形为神鹰为莫日根占卜福祸,打探敌情,传递信息。阔力是助手神也是守护神,她们更是保卫部落的女性英雄,将保卫氏族部落的英雄观诠释得淋漓尽致。人物的变形本领体现了她们英勇的一面,同时她们身上也透露着惩恶扬善的人性美。在《木竹林》中,西马安尼看到德都愁容满面来到屋舍,便由白鼠变身为善解人意的女子,为那位德都分忧,并让她的弟弟木竹林莫日根施以援手,木竹林由蟆变形为木竹林神,使出浑身解数,帮助德都将吃人的妖魔杀死。这种主动助人为乐、救人之急的莫日根本色传达了远古时代的人情美与人性美。莫日根与德都秉承着惩恶扬善的观念来进行变形,他们不仅在别人危难之际变形相助,也变形为他物惩罚恶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安徒莫日根为惩罚坏心眼的德都而变成土蜂蜇她,使她致病。此外,在“伊玛堪”中,经常出现神奇宝物变形的情节,在《希特莫日根》中,姐弟俩的宝物是篦子、梳子、镜子、魔石、阿妈烧的灰,能变成一片支楞牙的杂树林、一片闹瞎林、一个立陡的石砾子、一大片湖,帮助他们姐弟俩挡住妖魔的去路。(23)这些宝物的功能主要是驱敌、对付更强的恶势力。对宝物神奇功能的想象,不仅与早期赫哲人对大自然的崇拜有关,也反映出赫哲人惩恶扬善的变形法则和主观精神。

三、结语

迥异于现代文学中采用现代主义的表现手法来表现人的异化现象,“伊玛堪”采用说与唱结合的叙事方法将莫日根由人变物、又物变人和女性变形为阔力充当莫日根的助手神和守护神的神奇情节呈现给读者和听众。从原始思维、时代记忆和保卫氏族的英雄观、惩恶扬善的道德诉求来解读“伊玛堪”中的神奇的变形观念和丰富的变形情节,是本出的一个尝试,也许尚未触及变形现象的神秘本质。如同弗雷泽在《金枝》结尾发出的感叹:“我们绝不可能做到完全符合原始人的观点,用他们的眼光看事物,我们的心也按激动他们的那种情绪而跳动。因此,我们有关原始人及其习惯的一切理论都必然是很难准确的,我们最多只能期望合理程度内的可能而已。”(24)

参考文献:

[1]刘晓路试论“伊玛堪”中的女性形象[J].民间文学论坛,1998,04:25-30.

[2]邱文龙,杨刚华.变形母题的文学阐释[J].江西科技师范学院学报,2005,01:48-53.

[3]凌纯声: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影印本)[M],上海文艺出版社,中华民国23年。

[4]黄任远.萨满神话与萨满崇拜――对赫哲族神话的思考[A].黑龙江省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龙江春秋――黑水文化论集之四[C].黑龙江省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2006:13.

[5]伊玛堪[M](上下册),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7年。

[6]都永浩.试论“伊玛堪”的民族学价值[J].黑龙江民族丛刊,1987,01:75-81.

[7]黄任远、刁乃莉、金朝阳主编:伊玛堪论集[C](上下册),民族出版社,2013年。

[8]黑龙江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伊玛堪[M],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

[9][英]弗雷泽:金枝[M],北京,大众文艺出版社,1997年。

注释:

①莫日根:英雄。

②阔力:神鹰。

③刘晓路.试论“伊玛堪”中的女性形象[J].民间文学论坛,1998,04:25-30.

④邱文龙,杨刚华.变形母题的文学阐释[J].江西科技师范学院学报,2005,01:48-53.

⑤苗五里坎托里:铜镜。

⑥凌纯声: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影印本)[M],第382-401页,上海文艺出版社,中华民国23年版。

⑦同上,第297页。

⑧凌纯声: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影印本)[M],第301-302页,上海文艺出版社,中华民国23年版。

⑨黄任远.萨满神话与萨满崇拜――对赫哲族神话的思考[A].黑龙江省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龙江春秋――黑水文化论集之四[C].黑龙江省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2006:13.

⑩霍通:城池。

11凌纯声: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影印本)[M],第307页,上海文艺出版社,中华民国23年版。

12木都力莫日根,伊玛堪[M](上),第18页,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13香叟莫日根,伊玛堪[M](上),第193页,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14都永浩.试论“伊玛堪”的民族学价值[J].黑龙江民族丛刊,1987,01:75-81.

15凌纯声: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影印本),第386-387页,上海文艺出版社,中华民国23年版。

16满都莫日根,伊玛堪[M](上),第23页,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17都永浩.试论“伊玛堪”的民族学价值[J].黑龙江民族丛刊,1987,01:75-81.

18赵振才:“伊玛堪”中的阔力,见黄任远、刁乃莉、金朝阳主编:《伊玛堪论集》(上),第236页,民族出版社,2013年版。

19[法]列维-布留尔:原始思维[M],丁由译,第28-29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

20杨利慧:神话与神话学[M],第23页,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

21都永浩.试论“伊玛堪”的民族学价值[J].黑龙江民族丛刊,1987,01:75-81.

22赵振才:“伊玛堪”中的阔力,见黄任远、刁乃莉等主编:伊玛堪论集[C](上),第228页,民族出版社,2013年版。

23黑龙江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伊玛堪[M],第435-443页,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

24[英]弗雷泽:金枝[M],第995页,北京,大众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