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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净与前的南海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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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法显、玄奘一起被尊称为“中国古代三大求法高僧”。他见证了1300多年前中国与印度之间的海上交通与交流。他真实地记录了唐代南海地区周边国家的历史与地理。

通往印度的第四条路

有唐一代,中国迎来了一股求法热潮,人数之多,周游地区之广,可谓空前绝后。以印度为代表的佛教重地一度成为取经者的热门目的地。沿西北陆上丝绸之路西行是当时中国僧侣的主流选择,著名高僧玄奘就是以长安为出发点,往西经今甘肃、新疆以及中亚等地,最终到达印度的。

作为西行求法的代表,玄奘受到众多中国僧侣的敬仰,这些僧侣中就有后来与其并称为“中国古代三大求法高僧”的义净。“仰法显之雅操,慕玄奘之高风”,义净15岁时便萌生了求法西域的志向,然而,他并没有重走玄奘当年所走的路线,而是选择了一条“不寻常”的海路。

唐高宗成亨二年(671年)初秋,37岁的义净在扬州遇见将赴龚州(今广西平南县)上任的州官冯孝诠,得到了他的资助,并和他一起来到广州。11月的初冬时节,东北季风来临,正是扬帆远航的好日子,怀着对佛律的渴求,义净从广州搭乘一只波斯商船,开始了去往印度的海上旅行。

寻踪历史,不难发现,早在西汉时期,中国就与东南亚、南亚各国有海上往来,而辽阔的印度洋上也航行着来自中国的船只。《汉书-地理志》中记载了由广东出国经海上航行到达印度东南部黄支国的路程。三国时东吴的孙权曾派朱应、康泰到南海地区,他们归国后撰述《扶南异物志》和《吴时外国传》等书,记述了当时南海地区的一些情况。东晋以后,中印僧侣开始通过海路来往于中国和印度,其中著名的有取海路回国的法显,以及通过南海路线来到中国的求那跋陀罗、佛驮跋陀罗等印度高僧。

至唐时期,中印交流更加频繁。当时,中国通往印度的路线至少有四条:西北道(沿中国的河西走廊、新疆,经中亚等地到印度)、西南道(经中国的陕西、甘肃、青海、等地四川、云南,过缅甸到印度)、吐蕃道(经中国的到印度)、南海道(经南海航线到印度)。

然而,唐初吐蕃强盛,一度成为唐王朝的强敌,并在一段时期内对唐朝与西域诸国间的交通造成了阻碍,导致西北陆路时断时续。而此时,南海海上交通却已是繁荣通畅。7世纪以降,西亚、中亚、南亚及东南亚各国之间展开了海洋贸易活动。这一时期,唐朝最重要的对外贸易海上交通线是《新唐书・地理志》中所记载的“广州通海夷道”,其走向为:从广州屯门出发,沿南海海路,穿越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波斯湾;沿波斯湾西南海岸航行,出霍尔木兹海峡后,可以进入阿曼湾、亚丁湾和东非海岸,沿途经过的国家和地区多达90余个。

不过,唐代南海交通的路线并非仅有“广州通海夷道”这一条线路,中印之间的海上交通也绝不是固定于某一航线。但广州作为唐代最大的国际贸易港口是毋庸置疑的,这里云集着各国商舶。当时每年的五六月份,西亚、南亚及东南亚的船只,都会顺着亚洲东南部和印度洋的西南季风,载着香料、象牙等货物来到广州。这些商客按不同的国别或在广州居住下来,形成“蕃坊”,到来年1月又乘着东北季风扬帆而去。海路的畅通为文化的交流提供了便利,众多蕃汉僧侣乃至使节也附乘商舶往来于印度、东南亚诸国与中国之间。义净正是在此背景下举帆南海的。

1300年前的南海航线

从广州乘船出发,义净一路向西南航行,过诃陵(今爪哇),约20天后到达苏门答腊岛上的室利佛逝国。

在7世纪的东南亚,室利佛逝是一个强大的帝国。其地处马六甲海峡和巽他海峡之间的苏门答腊岛南部,控制着当时印度等地与中国的海上贸易通道。

在室利佛逝崛起之前,中国同南海周边各国海上交通的重心在扶南国。扶南是东南亚历史上一个重要的国家,在今柬埔寨以及老挝南部、越南南部和泰国东南部一带,势力曾远达马来半岛,长期以来控制着南海海上贸易和交通。然而,在7世纪时,扶南被真腊(位于今柬埔寨境内)所吞并,其后室利佛逝和诃陵逐渐取代扶南成为新的南海地区强国,南海海上交通的重心和枢纽也转移到苏门答腊南部和爪哇岛一带。

室利佛逝不仅是东西航路凑集之地,在当时还是一个佛教中心,僧侣众多,国王崇尚佛法。在室利佛逝的都城(今印度尼西亚巨港),义净受到了国王的厚礼相待,“布金华散全粟,四事供养,五对呈心,见从大唐天子处来倍加钦上”。义净在这里待了6个月,研习梵文和佛教典籍,同时做好西去印度的准备。据其后来所著的《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记录,曾在此学经的还有无行禅师、智弘等僧人。

之后,在国王的帮助下,义净沿苏门答腊岛东北海岸航行了15天,到达末罗瑜国。末罗瑜在苏门答腊岛北部、马来半岛西南海岸,在宋人所著的《册府元龟》中曾提到摩罗游国(即末罗瑜)遣使向唐朝进贡一事。义净在末罗瑜停留了2个月后再度启航,来到通往印度的一个重要中转站――羯荼(在今马来半岛的吉打州附近)。义净在这个佛教国家弘法讲经4个月后,再度往北航行约10天,于唐高宗成亨三年(672年)冬到达裸人国,即今安达曼海尼科巴群岛。

从裸人国出发向西北航行,半个月后,也就是唐高宗成亨四年(673年)二月八日,义净终于到达了印度东北海岸的耽摩立底国。耽摩立底国位于今恒河口、印度西孟加拉邦米德纳普尔县附近,在古代它是从印度返航中国的起点――“升舶入海归唐之处”。法显当年至印度时,曾在这里居住过两年,称其为“多摩梨帝国”;后来玄奘也在《大唐西域记》中提到过它,称它为“耽摩栗底国”,并记录其“国滨海隅,水陆交会,奇珍异宝,多聚此国,故其国人大抵殷富”。义净在这里居住了一年,研习梵文及巴利文,并开始翻译龙树菩萨所著的“劝诫王颂”一卷。

十年那烂陀

674年,义净去往中印度,准备访问摩揭陀国的著名寺院――莫柯善提寺和那烂陀寺。在去往那烂陀寺途中,义净遇到了麻烦。当时小国割据,路险难通,一般要多人相伴一起前行。而义净因为染病,身体羸弱,每走两三公里要休息上百次,没能跟上20余名僧人的步伐。到了晚上,落单的义净遇到了山贼,连衣服都被抢劫一空。想起此前听到的当地“若得白色之人,杀充天祭”的传闻,义净不得不跳到泥坑中,用泥水涂抹身体,拿树叶蔽体,撑着拐杖继续前行。最终义净赶上了前面僧人的队伍,跟随他们一起到达了佛教最高学府――那烂陀寺。在那里,义净一住就是10年,研习佛法,翻译佛教典籍,直到685年。

那烂陀寺是一所皇家寺院,位于今印度比哈尔邦中部都会巴特那东南,于5~6世纪时由笈多王朝的几代君王所建。作为古代印度的最高学府和学术中心,那烂陀寺也是很多中国古代僧侣矢志西行的最终目的地。寺中“僧徒主客常有万人”,当年玄奘就曾在此留学,取回佛经。

义净为那烂陀寺的雄伟壮丽所震撼,在其后来著作中提到的众多寺庙中,他特别详细地介绍了那烂陀寺,包括其位置、建筑规模、建筑结构、色彩、陈设、寺内外的圣迹,以及寺内的律仪及寺院管理制度等。

那烂陀寺的藏书数量十分可观,多达900万卷。寺内有三大殿堂“宝彩、宝海、宝洋”专门用来藏书。寺内不仅有印度著名佛教学者修持讲学,更有不远万里自中国、朝鲜、日本等国而来的一些僧人。

在那烂陀寺的10年,义净师从印度著名僧人宝师子研习佛教经典,并广泛搜集各种梵本佛经,同时他还考察了印度的佛教教规、社会习俗和风土人情。

685年,义净离开那烂陀寺,在耽摩立底国登船,仍走原路到达室利佛逝,并在此停留4年,期间撰写了《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与《南海寄归内法传》。689年,义净回到广州,然而其多年辛苦得来的佛颂佛经却仍留在室利佛逝。于是,在广州停留了3个月后,他再次返回室利佛逝。691年,义净在这里遇到了一位去印度取经回国的唐朝僧人大津,便托他将这两本著作及部分译经带回了大唐。

695年夏天,61岁的义净回到洛阳,带回梵文佛经400部、金刚座真容一铺以及佛舍利。武则天亲自出洛阳东门外恭迎义净,并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盛况空前。随后义净在洛阳的大福先寺、长安的西明寺与大荐福寺潜心译经,直至圆寂。

义净在其所著的《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中,记载了唐初40余年间去往东南亚和印度游历求法的61位僧人(包括朝鲜、越南、日本等地的僧人),其中有30余人是由海路去往印度的。但无论从哪一条路去往印度,都是一次漫长、艰苦、危险的旅行。义净所经历的既有海上“长截洪溟,似山之涛横海;斜通巨壑,如云之浪滔”的惊心动魄,也有遍访佛寺时“以叶遮蔽,扶杖徐行”的孤独困苦。而不管是“创辟荒途”的法显,还是“中开王路”的玄奘,又或者是海上西游的义净,他们都殊途同归。

季羡林先生曾经说过:“在整个延续了几千年的中印交通史上,唐初是交通最频繁、来往最密切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众多的海上交通亲历者与见证者中,义净无疑是最典型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