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发大秦腔的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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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纲我国首部秦腔电视连续剧《山里世界》的作曲，是非常荣幸的事情，而精神压力也是不小的。《山里世界》以西部大开发为背景，通过对春兰、春花姐妹俩不同人生经历以及大玉山人脱贫致富的艰难历程的描绘，塑造了春兰、春花、云龙、山宝等山村里生活的众多人物形象，讴歌了改革开放的新时代。剧作家王晓玲女士文笔生动雅致，剧本结构精巧，矛盾冲突叠起，情节引人入胜……我认为，《山里世界》是揭示人性美的，更是叙写人文品格的。我被剧本深深地感染，许多的音乐创作想法，让我思绪难以平静。我要为《山里世界》倾注自己的心智和激情。
身为《山里世界》的作曲，首先思考的应该是电视剧的受众层面，这也就必然牵涉到对秦腔音乐创作之现状的全面估价。传统戏暂且不说，就展示现代题材的剧目，对于秦腔音乐创作来讲，一直是个比较艰难的事情。其主要的难度在于:一是秦腔音乐板式的束缚，二是在传统的秦腔音乐程式中，曲调长于表现激越、悲壮、凄楚、哀怨的情绪，而欢快、柔美、委婉、抒情的曲调不多，属于中性情绪的曲调则更少。虽有"一曲多用"、"板式交替"之说，但面对当代农村人生活题材的秦腔音乐创作，曲作者如若不思求变的话，必将导致秦腔音乐生命力的衰竭，再加之戏曲艺术目前所处的尴尬境地，"优胜劣汰"就找到了诠释。我还琢磨着，戏曲是舞台剧，《山里世界》是戏曲电视连续剧。二者在音乐表现方法上，有着极大的差异。影视表现手法多样，技术丰富，而舞台剧总是有局限的。先前为舞台剧音乐创作的夸张手法，肯定得有所收敛……二十一世纪，秦腔将以什么姿态被全国电视观众接受和认可?作为新生代的秦腔音乐人怎样为戏曲艺术尽力?经过认真、反复的思索，我确立了《山里世界》的音乐创作标尺。仰仗前辈们的成功经验，加上自己几十年的艺术实践和积累，本人宁愿落一个"胆大妄为"，但绝不想在传统的巢臼中丧失戏曲音乐创作的真正含义。
一、主题歌的创作思路
笔者认为，《山里世界》是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俱佳的艺术作品。通过对一批栩栩如生的人物塑造，透射出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光芒，有其积极向上的文化意味和浓郁的地域特色。《山》剧的主题歌是全剧思想精华的浓缩，整段唱词凝炼剔透。让人感受到了彩云、溪流、山路、清风……好一幅美丽的画卷，好一首春天的诗篇啊！强烈的音乐灵感从大脑向外迸发，抑制不住的创作冲动，驱使我很快就完成了"主题歌"的谱写。旋律新颖酣畅，节奏鲜明活泼。
二、为剧目的人物形象音乐定位
《山里世界》的主人公春兰，体现了从一个弱女子逐渐走向女强人的生命奋进过程。她善良、贤淑，在人生磨砺中变得刚毅和顽强。正是这些品质，才为春兰的音乐造型提供了最先的依据。春兰的人物形象音乐是在秦腔苦音协板的旋律中提炼的，经过化合、采用心理流程等技法而产生的。音乐叙述和呈示的内容，不仅使人感触到旋律的柔美，而且使人体察到乐思的寓意。春花是女二号人物，她不甘愿屈从自身命运的安排，追求知识、憧憬美好的未来，是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农村姑娘，绝不想用感恩的情愫，对待自己的爱情。所以，不管是她的形象音乐也罢，还是唱腔铺排也好，都力示她性格纯洁，积极向上的性格特点。还有像云龙，他代表党的形象。剧目角色热情爽朗，身上带着一种才艺兼备、英俊潇洒的个性因素。他的人物形象音乐，自然就不时展现出激昂、奋进的特点。张兴运这个剧目角色，是在物欲横流，道德观、价值观混乱的背景下出现的人物。他有了几个臭钱，便将糟糠之妻抛弃，沾花染草，到头来落了个人财两空的被动局面。在这个人物的形象音乐设置上，我有意使其风趣、诙谐。一来表现他胡说乱谝、心性张扬的角色特点;二来和其它剧目角色加以区别。还有诸如:德高艺绝的八爷、慈善和蔼的三婶、热心琐碎的翠巧、憨厚质朴的惊蛰、"痴情率真"的山宝等，我都从音乐描绘上，赋予了他们各自的人物角色属性。
三、传统音乐程式的广泛应用
《山里世界》中，大小唱腔100多段。唱腔设计的成份和数量是相当庞大的，其创作难度也是可想而知的。在创作唱腔的指导思想上，我努力这样去做:既是我们大秦腔的，但又不是秦腔的。在创作中，我广泛应用了祖先留下的音乐精华。秦腔的几大板式随处可见，如第一集中的第一段春兰唱腔，就是秦腔花音二六板的产物。云龙的"披星戴月翻山岭"一段，采用了紧打慢唱接花音拦头板，再接花音二六板的板式结构。第三集中春花的"惊蛰他为成亲把办法想尽"一段，我用二导板起唱，转入苦音慢板再到二六扳，尾部采用二六留板收束。第六集中八爷的"眼前景不由人气炸肝胆"一段，启唱用苦音垫板板式，继而转入二导板，再进行到苦音慢板板式，下来采用了"撂板"唱法，后续二六板板式。整段唱腔起承自然，转合恰切，音乐进展迭宕有致，使剧目人物角色的倾诉充满音乐张力，收到了较好的艺术效果。
四、唱腔旋法的创新与拓展
《山里世界》的音乐唱腔创作，我思考的焦点在:既要努力使唱腔呈示顺畅舒美，委婉动听，又要尽量达到新颖别致，广采博蓄的音乐涵盖。这也就是"既是我们大秦腔的，但又不是秦腔的"真正解答。例如:春兰在第一集里，"雾绕青山云飘荡"一段，我用她的人物形象音乐作序，镶嵌着她的内心吐述，再转入二导板接慢板，然后回到慢速二六板，并创用甩腔使其情绪深化，后又转入快速二六板留板接间奏音乐。此段唱腔淡淡地入、渐渐地进、浓浓地思、深深地诉……旋法迂回婉转，节奏变化涌动，较为妥贴地表达了主人公在规定情境下的忧思愁绪。"紧打慢唱"的形式是我在戏曲音乐创作中比较偏爱的手段之一。当春兰接到张兴运的绝情信时，我便采用了"紧打慢唱"的宣叙样式。张兴运与春兰对唱的"瞧她这一幅土包子相"，皆属此类。"清板"的运用，也为我《山里世界》的音乐创作增添了光环。这种办法，借鉴于越剧，我曾将其运用于自己创作的《梨花情》、《悠悠春晖》等剧目之中。《山里世界》中这种方式的出现，完全是剧情发展的需要，才有了"曾记否洞房夜柔情蜜语……你曾说来世还要做夫妻"的唱腔构架。把"做夫妻"三字，有意重复了五遍并甩腔咏叹，把春兰的感慨推到了峰巅。春兰欲走向绝路时的大段唱腔，"风萧萧月朦朦四周寂静……"唱段中间融入了纯器乐表达的乐曲，思绪万千、如诉如怨，为镜头画面注入了强大的听觉感染力度。在第二集中，春兰得救后的"自幼儿父母双亡遭磨难"一段，我以秦腔彩腔"苦中乐"为基础，把剧词安放在原曲的行腔旋律中，纤巧绮丽、合情合理。既克服了秦腔过门冗长的弊端，又加快整段唱腔的叙述节奏，让人听来，既熟悉又新鲜，韵味十足。春兰吟唱的"同是苦命女……"，则是吸纳碗碗腔的"韵白"而创作的。音乐曲调垫底，人声吟唱漂浮，乐思缓淡低沉，行腔说唱兼容，营造出了一种与表演完全契合的艺术氛围，实在是相得益彰的。这段唱腔后面的伴唱，更是推波助澜，对剧情的进展起到了音乐渲染的功效。像许多的独唱、伴唱形式一样，我基本上都采用了现代创作的技法，去阐释剧词所要抒发的情怀。还有像剧作家笔下的"四字"句式，这在已往的秦腔中，几乎是罕见的。我都想方设法，力破束缚，使它较好地得以表述。陶蕾唱的"万贯家产，后继无主，青春，何处归宿?"一段，便是实例。张兴运与陶蕾对唱的"爱情是那一把火"一段，我用通俗唱法的感觉，去完成了曲调的勾连。春兰与云龙80里山路送行，音乐如若不在陈述上费心的话，我自认为甜美动人的旋律，就没有产生的可能。大凡剧目中的唱段，是刻画人物性格、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问题。所以整个《山里世界》的音乐唱腔创作，大段、重点的，我精心铺排，反复推敲;小段、次要的，我也潜意雕饰，仔细琢磨。
五、关于韵味和打击乐
从音乐创作到演唱体现，都包含着一个剧种个性以及它所释放、展示出的声腔魅力。秦腔中的字音大体以"泾、三、高"为基准，但随着剧种的进步，许多字则向着普通话的发音靠拢，特别是在《山里世界》一剧中更有这种必要，因为它是面向全国观众的。因此，像剧词唱腔中的"色"、"爱"、"树'、"露"、"合"、"是"等字，都在向国语接近。在创作技法方面，有的是"依字行腔"，有的是"腔辅字行"……而情由腔生，腔中有情，是毋庸置疑的。曲作者和演唱者的共同责任还在于:字正方能腔圆。要准确地把握唱腔情绪，把握人物的心态感情，才会把握准确，情致深厚，才可以达到情动人、情感人、情揪人心、声情并茂的高度。味是戏曲唱腔中四大要素中最具特色，最富个性的要素。秦腔的韵味是什么?难道只是"#4"与"b7"所能包容的吗?秦腔的韵味主要是通过音乐唱腔的旋律来体现的。歌有歌味，戏有戏味。京剧京味，秦腔秦味。实际上，这里说的秦味，无外乎包括咱们老陕的语言、唱调以及曲牌等其中泛化了的秦声秦韵而已。它比较抽象，几乎像音乐唱腔一样是剧种的个性和灵魂，是剧种之间相互区别的分水岭。
在《山里世界》音乐唱腔的歌唱方法上，我主张运用民族声乐演唱技巧，尽量使其歌化、美化，剔除原来一些"撕心裂肺"的承载，追求雅致、抒情的演唱状态。打击乐的运用也是一样，尽管说秦腔打击乐有其优秀的传统，在中国戏曲中独树一帜，是秦腔音乐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不仅可以营造各种环境氛围，而且能击打出人物心态情绪，表现力极为丰富。但为适应现代人的审美情趣，特别是青年人的审美需求，在《山里世界》中，秦腔打击乐改变了"浓烈嘈杂"的状况，使剧目人物形体动作、心理动作具有了韵律感，并和管弦结合得水融，轻重得当。 《山里世界》音乐创作的心理轨迹，实质上包含着一个比较重要的愿望:大秦腔的高亢、悲壮似乎已经得到普遍的认可，而抒情优美的韵律，又有多少人赏识呢?客观地讲，大秦腔音乐是刚柔并蓄、荡气回肠的艺术结晶。博大的黄土文化积淀滋养着她，秦腔能不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