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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舞”人生宋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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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逝常常在人不知不觉之间。宋展生对我说,20年前他曾经和我一起吃过饭,记忆被宋展生轻轻地唤起,时空交错中的故人的影子渐渐清晰明朗起来,便染上了亦梦亦幻的色彩。彼时的宋展生,还在长安山下的福建师大读书。他的一两个上杭老乡,是我的好朋友;他的一两个好朋友,是我的学生。

我已经很难记起展生当年的模样,但从他今日的温文尔雅、笑容可掬、重情重义可以想像他当年的性情,当年的形象。他怕我开车走错路,汲着蓝色的塑料拖鞋站在湖前小区路口等我的形象很飘逸,让人印象深刻。

福建师大对宋展生来说是熟悉的,他的父亲、花鸟大师宋省予曾是福建师范大学的前身福建师院艺术系的教授。我曾看过一组发黄的宋省予先生在福建师院生活与工作的黑白照片,有先生在宿舍伺弄花草的悠闲情景,有先生在陋室聚精会神泼墨画画的凝固的瞬间,还有先生与一群风华正茂的学生的合影。我喜欢读一些老照片,因为老照片中的情景、人物往往链接着某一段可以触摸的历史,它往往让记忆变得生动,让时光变得温暖。老一辈身上的有些东西,常常是后人望尘莫及的,比如像宋省予先生的风度和境界――那是一种充满了某种感染力的纯粹。

可惜的是,宋省予先生英年早逝,他去世那年才57岁,失去父爱满眼迷茫的宋展生当年才17岁。

我以前对宋省予先生知之甚少,但这几年开始涉足美术评论,便渐渐地对宋省予先生有了初步的认识。宋省予的父亲,即宋展生的祖父宋赞周先生,号赉臣,是饮誉闽粤的著名山水、花鸟、人物大家,他25岁时便云游四方,作品以山水画见长。宋赉臣老先生的绘画风格雄健,意境幽远,刚柔相济,淡雅高古,既继承了清代闽西著名画家黄慎(扬州八怪之一)其师上官周的艺术风骨,又能独辟蹊径,勇于创新。丰子恺先生曾在品评其山水画时赞道:“云烟为友,万壑在胸,措意构形,莫不臻妙。”并在其《桃花图》上题写了“但愿长如此,躬耕非所叹”的诗句,对其艺术赞赏有加。

宋赉臣老先生的最大贡献还在于他三十岁时,创办了“东阳轩画馆”,并命其居处为“春风红杏楼”,朝夕寄情观物,作画授徒,培养了一批闽西现当代著名画家。闽西画派能成为福建省当代有影响的画派之一,宋赞周先生功不可没。

宋展生的父亲宋省予,自幼从父学画,同时博采诗文、书法、金石等各门学问之精髓,为日后的艺术成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宋省予早年时远涉岭南,授艺交友;抗战爆发后,忠义爱国的他毅然回乡,投身抗日。在此期间,他先后结识了张大千、高剑父、关山月等一批著名画家,令他的绘画技艺日益精进。他不仅工于诗画,更能学贯古今,融各派绘画风格于一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树立了宋氏绘画风格的又一典范。在他五十岁时,受聘于福建师范学院(即现福建师范大学)艺术系,这是他生命中最宝贵的岁月, 在此期间他创作了不少深具影响的作品。

出生于这样一个具有深厚家学渊源的艺术世家,展生注定与绘画结下不解之缘。

得益于祖父及父亲手把手的教授,1956年,年仅10岁的展生便以一幅《力争上游》的美术作品入选福建省美术展览,显示了他不凡的艺术天赋。

我的朋友、学者杨健民先生曾写过一篇饶有兴味的文章《有意思的展生》,文中这样描述宋展生:“展生右手常常捏着两样物件:一是画笔,一是烟头;而左手常常握着两只杯子,一是茶盅,一是酒杯。这四样东西,构成了展生一幅人生画像。”而有意思的是,我的另一位朋友、福建作协副主席、《福建文学》主编黄文山先生曾送给宋展生一幅对联:横笛常带三分醉,放鹤只消一片云。

在展生家里,你可以喝到最好的茶,可以抽到最好的烟,吞云吐雾且不说,而且可以翘二郎腿,做各种舒服状,没有任何一丝的拘束。殷勤地斟茶,殷勤地递烟,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于是想起朋友说,与宋展生相处不需要机心。他总是让人感到真诚,他不屑于那些过于礼节性的东西,所有的礼数都被他简化了,留下来的只有一种诚意。

有一件事情我必须郑重提及,因为新房子需要挂一些朋友的作品,我向他要一幅小品,他竟然对我说:我要送你两幅好的作品,这反而让我为自己紧张和不安起来。想起二十多年前我还是一名20岁不到的懵懂无知的大学生时,在未名湖畔曾经拜访过美学老人宗白华和朱光潜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时曾经有过的相似的温暖的经历。

宋展生的花鸟画风格独步,他秉承其祖父宋赉臣、其父亲宋省予的笔墨风骨、神韵和趣味,又从其父的得意门生曾贤谋那里汲取了一种沉雄和大气。这使得他的笔墨能收能放,能聚能散,能合能开。

在展生送给我的《宋展生画集》中,可以看到许多他的精品,这些作品虽耐人寻味,却没有一点刻意求工的痕迹,一切是那么地自然,如水成纹,妙手偶成。无论在构成、笔墨还是题吟上都很经典,它充分显示了宋展生驾轻就熟的笔墨技巧。从作家的眼光出发,我特别喜欢其中的题吟,像“此是吾乡旧风景,画中相见也相亲”,像“暂时花带雪,几处叶沉波”,像“我愿暂求造化力,减却牡丹妖艳色”,像“静眠蓉塘雨潇潇”等等。书画通修,诗文并行,追求传统文人画家诗、书、画、印的全面修为,表达现代画者五味杂陈的人生情怀,大概是宋展生孜孜以求的。我尤其喜欢展生的一些小品,他的诗意,他的抒情,他的轻盈与童稚在那些笔墨的游走中表达得淋漓尽致。

我一直以为,花鸟画的题材古今相同,画面的经营与形式的选择 ,全凭个人的修炼。宋展生的写意花鸟承继了中国花鸟画的优良传统,重品格,画风清新雅致,笔墨精良。宋展生的花鸟画一般以水墨为基调而着色不多,这种不以色取悦于人的价值取向透露出他对绘画的真心喜爱和淡泊的心境。

宋展生最擅长也是最拿手的是画鹤,他被画界称为“鹤王”。

在他的寓室,宋展生向我展开了一幅巨大的雕琢新就、墨迹甫干的《朝阳丹鹤图》,画面中,丹鹤翔舞,极尽妍美之姿,构图饱满大方,用非常拟人化的手法赋予鹤以生命的气息。在用笔上,笔力圆转,以中锋为主,间用侧锋,如绵裹铁,藏骨于肉,用色沉着,凝重典雅。

在历代画家笔下,鹤常常是高洁清廉、刚正不阿的象征,以其优雅大方的舞姿、嘹亮悦耳的鸣声、白洁秀美的形象、潇洒飘逸的神韵,赢得人们的青睐。

在古人的认识里,鹤是灵秀之物,秉天地正气而生;鹤的生命时空长而宽广,有如人的一生,经历着沉浮、聚散、苦乐、衰荣;鹤又是“清远闲放”之物,它的出现,不是神仙居住的碧落,就是“羊裘烟雨间仙凡”的天上人间,流溢着平和安逸的清韵;鹤同时是力与美的颂歌,鹤的静态美与动态美,曾使得文人为之倾倒。鹤的美,不是纤弱的病态美,而是一种充满了超凡神力的健美。正是鹤的“翱翔一万里,来去几千年”,让宋展生对鹤一往情深,如痴如醉。

宋展生的画室叫“闲云斋”,宋展生别号“半醒子”,闲云野鹤,半醉半醒,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那位隐居西湖孤山,以种梅养鹤自娱的北宋诗人林埔。然而,宋展生总是不寂寞,他的寓室总是高朋满座,笑语欢声。有人说,“半醒子”,当是他为人的准则,而“闲云居”,则是他人生怀抱的另一种寄托,加起来就是宋展生的那一副与世无争的笔墨。

为人贵有平常心,从艺笃信随缘去。笔墨当亦如是,刻意如是,知是非是,尤如佛祖拈花微笑,不可说不可说,个中滋味,展生比我知道得更多,所以他活得更泰然,过得更旷达。

前不久在报上看到“中国鹤王”宋展生为一个“爱心义卖”的公益活动捐赠一幅4尺条幅《月光图》,画的也是鹤,画面上,9只仙鹤在清泉上飞舞,“月光如水水如天”,写实与意像浑然一体,让人产生无限的联想。

放鹤只消一片云,“鹤舞”人生宋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