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单向度”的男高音歌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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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挂在林希名下的形容词特别单向度:豪爽、敬业、义气、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他的生活中除了音乐,还是音乐。准确地说,音乐是他生活的全部所在。难怪我的朋友、著名画家张永海极力怂恿我一定要去采访林希,他说林希是一位很有故事的人。其实,在我还没认识林希之前,林希的名字我就时有所闻。福建师大美术学院几位教授,号称美术学院的“四大男高音”的包括卢志强、李晓伟等都和我提及过林希,说林希的声音非常性感,极具穿透力。他们自豪地向我透露,他们都是林希的“关门弟子”。特别是卢志强,长相又像极了中国第一男高音戴玉强,在林希的近两年不间断的专业指导下,进步飞快,在表现那些极专业的意大利咏叹调上已像模像样。
林希,现为福建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声乐系副主任。在一般人眼中,一位天天与音乐做伴的人,生活是多么美妙而浪漫,然而,对林希而言,他的音乐之路除了灿烂的鲜花和掌声之外,他付出的艰辛却是常人所难以理解和承受的。
小时候的林希更喜欢体育,那时,在仓山十六中的操场上,常常可以看到少年林希腾空搏杀的矫健身影,也许父亲是体育老师的缘故,林希对体育一直有着深深的迷恋。但他在对打球着迷之时,业余也拉得一手很好的小提琴,更重要的是,他的嗓子不错,一位叫叶祖德的音乐老师很喜欢林希,觉得他是难得的好苗子。在叶老师的悉心引导下,林希的音乐天赋被慢慢地挖掘出来,这时,在林希的生命天平上,重心已由体育向音乐倾斜。音乐的魔力深深地抓住了林希驿动的心。
1977年,林希参加了高考,顺利被福建艺校录取。位于福州白马路的福建艺校,校园并不大。盛夏的一个下午,蔓藤满墙的校园,有着难得的一片清凉,当时的白马路并不像今天如此宽敞,林希提着行李走进了福建艺校,他在这里度过了生命中难忘的三年青葱岁月。有歌声和音乐陪伴,他的内心一度的躁动变得安宁。夏天的绿树蝉鸣,秋天的落叶满地,琴声一年到头总是不断,这样的氛围让林希缩短了现实与梦想的距离。在那个古典音乐基础教育匮乏的年代,林希深知,自己只有花上比生长在音乐世家的人数倍的努力,才能脱颖而出。
1980年从福建艺校毕业后,林希被分配到省艺校三明歌剧班当老师,但小小的山城已不能容纳下他飞扬的梦。在三明的两年,他实际上都在上海学习。扛着一大袋三明的土特产冬笋,挤上当年“气喘吁吁”爬行且又脏又乱的火车,到上海拜师学艺,他深深地知道,什么是“艺海无涯”。在一次次地不断向自我挑战之后,不服输的林希1982年又考入福建师大艺术系。
在福建师大的四年,林希接受了正统的声乐教育,长安山下的艺术系(当时美术和音乐还没分家)是福建师大最浪漫的所在,古色古香的楼房,悠静典雅的长廊,有着七彩玻璃窗的小礼堂,从不间断的四处飘扬的琴声……,让林希沉醉其中。
当时的音乐系主任叫刘家基,爱才识才的他对林希投去赞许的目光。1986年,凭着优异的成绩,林希毕业留校。留校,意味着林希在专业道路上有一个更大的发展,他的音乐的天地更加宽广,他的音乐的舞台更加坚实。
1991年,林希又考入北京声乐研究所“Highc高级研修班”,受教于当年已78岁高龄的林俊卿博士,林俊卿是中国“咽音练声法”的创始人。当时,林博士受文化部委托,举办了两期学习班,共12人,每期学员学习一年,采用全封闭形式,毕业时,由林俊卿最后签名才算过关。
“咽音练声法”与林俊卿之间有一段美丽的故事:上个世纪40年代,热爱唱歌的林俊卿在上海与因战争流落到中国的意大利著名歌唱演员蓬那维塔相识。当时在上海滩穷困潦倒的蓬那维塔对当时意气风发的青年林俊卿说:“你的嗓音条件极好,但是唱高音很不理想,这样吧,我免费教你一种练声秘法,可以很快帮你克服技术问题,但你要帮我解决吃饭的问题。”当时正为自己的歌唱技艺不佳而苦闷的林俊卿满口答应。于是蓬那维塔成了上海滩的一名音乐教师,而林俊卿则成了他的中国首位弟子。
蓬那维塔教林俊卿的练声秘法居然是翘起上嘴唇发声(专业术语是“张小口发声”),发的是一种听起来极其尖锐的像哨子一样的声音。这与唱歌有什么关系吗?林俊卿将信将疑,但练了一段时间后,他的歌唱能力,尤其是唱高音的能力有了明显提高。3年后,他在上海举办了一场个人独唱音乐会而在全国一举成名。当后来林俊卿再向蓬那维塔请教难度更高的练声法时,蓬那维塔无奈了:我在意大利学到的也就这么多,全都教给你了……
看来,这很可能是一个意大利声乐最辉煌时代残留下来的一种练声秘法。当时还是医生的林俊卿这样想,他决心自己从科学的角度来揭开这奇特练声法的神秘面纱。1957年,在总理的直接批示下,中国唯一的研究声乐的机构上海声乐研究所成立,林俊卿任所长,林俊卿在“张小口发声”的基础上,发展出了一套系统的“咽音练声法”,并用这种练声法培养了我国许多歌唱界的人才。像王昆、马玉涛、郭颂、胡松华、王菲等这些大名鼎鼎的歌唱家和歌星,都曾受益于“咽音练声法”。
而林希正是“咽音练声法”在福建的正宗传人,林希向我透露,他就是在1991年参加了林俊卿博士主持的北京声乐研究所“Highc高级研修班”后,一下子在53秒内,唱出个饱满的Highc。众所周知,在一首歌中唱出饱满的Highc音,几乎是男高音歌唱演员梦寐以求的目标,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被喻为“高音之王”的帕瓦罗蒂1972年首次在美国大都会歌剧院演唱19世纪法国著名歌剧家唐尼采蒂的作品《军中女郎》,其中有一段被称为“男高音”的唱段《啊,多么快乐》,帕瓦罗蒂用胸腔共鸣,连续唱足9个漂亮的Highc,就此才稳坐世界头号男高音的交椅。
林希给我播放了一段他自己多年前演唱《军中女郎》的片断,尽管当年由于条件限制没有画面图像,但从音箱里飘出的明亮、浑厚、滋性、优美、灿烂,充满独特魅力的声音依然让人心动不已。目前,林希已成为“咽音练声法”的福建“掌门人”。
对音乐时时刻刻总是保持着一种特别的新鲜感,总是保持着一种忘我的冲动,总是保持着一种当年踏进音乐之门的简单的理想的林希多年来一直驰骋在福建省各重要的大型音乐会和晚会上,并且长期受邀担任省、市级声乐大赛评委。只要一听到“音乐”二字,林希便精力充沛,动作敏捷,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散着生动的气息。
前几年,在福建省各类大型音乐会和晚会上,几乎都可以看到林希的身影,他总是精神饱满,台风纯正,用传神的动作,用雄厚的实力一次又一次用歌声征服观众。他曾出访香港、澳门、菲律宾演出,获得广泛好评。他的演唱风格也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奔放、包容、开朗。在不久前“李岚清中国近现代音乐专题讲座暨音乐会”上,林希的一曲《教我如何不想她》让听众“大饱耳福”。“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啊!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月光恋爱着海洋,海洋恋爱着月光。啊!这般蜜也似的银夜,教我如何不想她?……”这首刘半农作词、赵元任谱曲的爱情歌曲是五四时期的经典名曲,林希以他自己对歌曲的深度理解,时而安详温雅、富于幻想,时而充满激情,深情地演绎了这首经久不衰的爱情名曲,博得了观众的一阵又一阵掌声。
这几年,由于新人辈出,艺术的天空越来越多姿多彩。除非有特别重大的演出,林希正渐渐淡出舞台,他把更多的精力倾注在培养学生方面,他希望将自己多年积累的行之有效的演唱理论及技巧毫无保留地传承给学生。
每年都有自己的得意门生走出学校走向社会,成为福建省各个地区、各个部门、各个专业团体具有一定实力的歌唱新秀。在刚刚结束的“金色海西”福建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上,他有多位学生获得优异的成绩。近年来,他的研究生周杰配、陈小珍、姜忠玉、黄斌等都成功举办了个人独唱音乐会。看着他们一个个成长、成熟,是林希最幸福的时刻。林希认为,当老师就是给学生铺路。福建儿童发展职业学院林敏丹副教授不久前在福建师大举办了个人独唱音乐会,她也是林希的研究生,她觉得导师特别有耐心,有智慧,从不拿腔拿调,毫无架子,她经常向老师请教,老师总是不厌其烦地认真讲解、示范。正是在老师的精心指导下,那一晚的音乐会很成功。在音乐会前,老师鼓励我说:“一个人站在舞台上,大幕拉开,聚光灯打下来,音乐猛然响起,你会觉得,此时此刻,全世界都在听你的歌声。你就是音乐的女王。”说到这里,林敏丹饱含对老师的一份敬意。
更应该提到的是林希幸福和睦的家庭,他的爱人吴音也是一位优秀的音乐老师,特别是儿子林子豪,虽然目前才是大四学生,但已成为福建省极有潜力的歌坛新秀。在“金色海西”福建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上,林子豪以一曲难度较大的莫扎特的歌剧《费加罗的婚礼》中伯爵的咏叹调《你赢得了这场诉讼》征服了评委和观众,赢得美声组冠军。
在林希家,帅小伙林子豪从楼梯上走下来,在父亲的钢琴伴奏下为我们高歌一曲《你再不要去做情郎》“现在你再不要去做情郎,如今你年纪也不算小。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当兵,再不要一天天谈爱情。再不要梳油头、洒香水,再不要满脑袋风流艳事……”,纯正的意大利语,盛宴般灿烂的音色,让人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问林希,林子豪是不是他最优秀的“学生”,林希笑而不语,他说儿子其实是“无心插柳”才学音乐的。
音乐,代表着林希的生活,就像一场无休止的竞赛,紧张而又刺激,在林希看来,生活中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音乐。这位单向度的男高音歌唱家用自己的心灵阐释着什么是真正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