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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越狱第一奇案:逃得再远也逃不出父爱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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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怕:一枚铁钉凿墙越狱

2011年9月9日,经过7天8夜的思考,甘良军一个人驾驶车辆来到浙江省丽水市公安局莲都分局向警方投案自首:“警官,我叫甘良军,犯盗窃罪和脱逃罪,今天特意来投案自首……”

被警方拘留后,15年从没睡过安稳觉的甘良军终于踏实地睡着了。

甘良军,1974年9月出生于浙江丽水。初中毕业后,为了缓解父母的经济压力,他主动退学,选择去一家家具厂当了一名勤杂工。

1993年夏天,厂里来了一位贵州籍同事兰新华。甘良军发现兰新华工资不高,却总抽好烟、喝好酒,就好奇地问他哪来那么多钱。兰新华偷偷和甘良军说了他的赚钱“秘籍”,还问他:“想不想试试?”对法律一无所知的甘良军内心顿时起了波澜……

在兰新华的怂恿下,甘良军第二天夜里偷偷溜出家门,和兰新华一起去一家杂货店盗窃高档烟酒。见钱来得这么容易,尝到甜头的甘良军一发不可收。而兰新华觉得甘良军是本地人,且身手敏捷,从未失手,因此自己先去物色目标,然后找甘良军一起偷来倒卖。

1995年6月21日,兰新华瞄准丽水市区的八一宾馆后,又叫甘良军前去盗窃。当晚,两人携带作案工具翻墙进入宾馆,撬开宾馆的储藏室,盗得长虹彩电、无线话筒、音响及中华香烟等高档物品若干,累计价值27243元。

第二天傍晚,两人在二手货交易市场变卖赃物的时候被人举报,被赶来的民警当场抓获,两人随即被丽水地区公安处(丽水市公安局前身)收容审查。

1995年9月1日,甘良军被执行逮捕,关进了丽水地区看守所。跟他羁押在一起的两个狱友,一个叫汪小华,因入室盗窃现金3万元入狱;另一个叫吴柏利,与邻居发生纠纷时将对方打成重伤,按旧《刑法》是要判处重刑的。

后来,汪小华被判处了重刑,这让甘良军很受打击。

21岁的甘良军不敢继续想下去,却异想天开地期盼看守所有一天发生倒塌,他可以趁乱逃跑。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因而也想过趁厨房送饭的工作人员不备,敲晕他们夺路而逃,但想起看守所里有3道上锁的铁门把关,只得放弃。

1996年8月20日上午,甘良军坐在监室的床上闲来无事,用手在墙上乱敲。突然,他发现床边的墙上有土屑落下来,用手一抠,墙体竟然是中空的!

甘良军惊喜不已,赶忙和吴柏利商量。当天上午放风时,两人特别注意了那堵墙的情况,发现那墙靠山,而且岗哨上的武警视线根本看不到被墙挡住的那部分情况。

回到监室,两人激动不已,密谋如何“遁”墙逃跑。但是,监室除了被固定的床板外,根本没有什么硬物可以挖墙。冥思苦想后,甘良军发现木床是用三寸的铁钉固定的,就钻到床底下倒腾起来。

两人一个望风,一个拔铁钉,在下午3点左右终于拔下一枚有一半露在木头外的铁钉,这时,甘良军的手已被铁钉划得血淋淋的。之后,两人马不停蹄地开始凿墙,依旧是一个望风,一个凿墙并顺手将土屑推到床下。一开始凿得还算顺利,挖几下,就能弄下一小块,不到2个小时,就挖出近四分之一的墙体。

吃晚饭的时候,为防止被发现,吴柏利让甘良军假装肚子痛,挡住被挖的墙体,自己去拿饭。然而,当他们吃了饭,信心百倍地凿墙时,却发现墙体内水泥成分变多,越来越硬,用铁钉划很难有进展,于是就地取材,用拳头当锤子敲铁钉,然后再拧着钻几下才掉下一点点混凝土屑,两人都泄气了。但是一想到这样能够重生,两人又硬着头皮继续用手当锤子……经过36小时的努力,22日凌晨3时许,墙体终于被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两人又用力往外推推或往里掰掰,然后凿凿……4时许,一个直径30厘米左右的洞出现了……

两人爬出墙外,伸了一个懒腰,蹑手蹑脚地摸到水泥路边,分路而逃……自此,轰动全国的铁钉凿墙的越狱奇案就这样发生了。

屈辱:逃亡的日子哪有尊严

为了避开警方的视线,甘良军从马腰峰往西,从山路逃往云和方向,再经景宁县进入福建的寿宁县。一路上,他白天到山村里行乞,晚上露宿山头。

1996年9月底,甘良军在行乞中积累了百余元的路费,乘汽车到宁德后转乘火车逃到广州。

为了方便住宿和找工作,他在广州火车站附近以“刘开成”的名字制作了一张假身份证。初到广州,甘良军举目无亲,能干什么呢?甘良军想到了捡破烂。他白天到街边的垃圾池挑挑拣拣,然后送去废品收购站变卖,晚上买点酒来在桥洞下喝了睡觉。

可是,捡破烂并没有他想象中顺利,不到半年时间里三番五次和别的捡破烂人因争地盘而发生争执。有一次和人争地盘的时候,对方还动手打了甘良军的脸部一拳,鼻子和嘴唇都流血了,甘良军被激怒后也很想揍对方一顿,可要是把对方打伤,自己很可能要被警察抓获,只得忍气吞声。

1997年4月底,甘良军发现农贸市场的十字路口过往的人多,适合卖茶叶蛋,就用捡来的旧锅和废弃的煤球炉当灶台,买来鸡蛋和茶叶、茴香等摆起茶叶蛋摊,生意很不错,一天就卖了近百个茶叶蛋,甘良军心想,总算有份像样点的事情做了。可第二天,那路口的百货店老板也开始卖茶叶蛋,还出来赶他走,说是甘良军抢了他的生意。

1997年6月初,甘良军北上进入福建建瓯。害怕坐牢的他为避开警方的视线,在建瓯市一个偏僻的建筑工地找了份装卸工作,每天的工资只够填饱肚子。为多积攒点钱,他每天晚上都加班,而且别人背一袋水泥他背两袋。可是月底和老板结账时,那老板却说他没背那么多,而且是按日计算工资。他气得咬牙切齿,很想用武力讨来应得的工钱,却又怕惊动警察得不偿失,只得忍气吞声。

祸不单行,就在甘良军辞去这份工作的时候,因劳累过度,吃的又差,致使胃出血住院了。在病房里看着别的病人都有家人围着转,甘良军的心里更加后悔自己触犯法律,也想过自首,但是他害怕冰冷寂寞的牢房和那几乎没油的饭菜。

1997年8月,经过两年的逃亡,甘良军觉得丽水警方的追捕没那么紧了,于是逃回浙江永康,在一家模具厂找了一份工作。

到永康后,甘良军渐渐地改变往日的低调,经常找和自己说得来的工友聊天,看到别的工友需要帮忙,他也会主动地出手相助。年底的时候,与甘良军同厂的工人老陈见他勤劳善良,就把妻子的同事、云南傣族姑娘依玉美介绍给他。

一个勤劳善良,另一个温柔贤惠,两人很快就确立了恋爱关系,但是甘良军一直不敢把自己的过去告诉依玉美。每次依玉美问起他的家庭情况,他都说自己是独生子,父母已经过世。

1998年夏天,甘良军拜会岳父母后,在西双版纳依玉美的老家摆了一场酒席,两人宣告结婚。但是,由于他的身份证是伪造的,他不敢去申领结婚证,依玉美催他,他就信誓旦旦地说:“急什么,结婚证就是一张纸,感情好何必在乎这一张纸呢?方便的时候再去老家申领。”虽然一直在骗依玉美,但甘良军对依玉美却是真心的,打工挣来的钱都交给她保管,依玉美说一他从不说二,而且经常给依玉美添加时髦的衣裳。

1999年4月6日,甘良军和依玉美的儿子甘晓勇呱呱坠地。为让妻儿过上安稳的日子,甘良军请了5个工人,用打工积攒的几万元钱买来一套设备,办起了一家五金小作坊。

儿子满月的时候,依玉美催甘良军尽早去申领结婚证并给儿子上户口,说是时间长了会很麻烦。见依玉美是真心想跟自己过一辈子,甘良军不忍心再欺骗心爱的女人,就跟妻子说出了自己的秘密,恳求依玉美原谅他,而且表示自己就是因为没文化才去犯罪,自己要赚钱送孩子上大学,决不让他们再吃没文化的亏。

见甘良军确实事出有因,而且真心悔过,依玉美原谅了他,并替他保守秘密。2002年1月23日,两人喜添千金甘晓玉。

在依玉美的协助下,甘良军遵纪守法,诚信经营,小作坊办得有声有色。2005年,工人增加到15人,而且订单越来越多,甘良军索性以依玉美的名义在永康注册了“幸福机械公司”,将作坊升级为公司。

之后,公司的员工和年产值都在成比例增加。到2010年,甘良军的公司年产值达到了200多万元,利润也增加到40多万元。夫妻俩不仅在永康市区买了房子,还购置名牌轿车,净资产达300多万元,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富裕生活。

愧疚:逃得再远逃不出父爱亲情

在平静、幸福的表象下,甘良军不仅害怕警察会突然从天而降,顷刻间让他失去富足的生活,更让他苦恼的是户口问题对两个孩子的影响越来越大。

2001年9月初幼儿园开学时,想让孩子受到良好教育的甘良军夫妇在永康市机关幼儿园排了一天队却被告知要提供甘晓勇的户籍信息。因拿不出户口本,甘良军只得将甘晓勇送进私立幼儿园。那段时间,甘良军夫妇和邻居走到一起就是议论孩子的事情,邻居们都说甘晓勇在起跑线上就已经输给了机关幼儿园的孩子,有个性格耿直的邻居说得更直接:“你们又不缺钱,怎么就忍心让孩子去私立学校,就不怕孩子将来怪你们,赚钱再多又有何用啊!”甘良军夫妇有苦说不出。

2005年8月,邻居们又在议论小孩上学的话题。甘良军听到考上名牌大学的大部分都是实验学校的学生后,觉得儿子在幼儿园已经输别人一截,极想送甘晓勇到永康实验小学,可终究因为户口问题还是没有如愿,只得去城郊条件较差的小学念书,特别是老师说甘晓勇学前教育习惯没养好后,甘良军心如刀割。

在女儿甘晓玉身上,夫妇又遇到了同样的尴尬,这让甘良军痛苦至极。

由于甘晓玉体质较差,经常要去医院治疗。2006年2月,依玉美得知浙江省农村合作医疗保险政策将实施,也想让甘晓玉加入新农合保险,可以省点钱用在其他方面,但是这又牵扯到户口问题,想让甘良军抓紧想办法把户口迁到永康,然后把结婚证和孩子的户口问题一并解决了。

可是,害怕坐牢的甘良军想了3天3夜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郁闷至极的依玉美再次责怪甘良军,两人还为此发生了争执。甘良军一个人去了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潸然泪下。

就这样,两个孩子的户口一直拖着没上。

2011年5月,全国公安系统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清网行动”,对甘良军的追捕再次被丽水警方提上议事日程。在梳理甘良军的信息时,警方发现了一些他逃亡的端倪,再次到甘良军老家,向他家人解释政策并希望他们劝甘良军投案自首。

8月初,弟弟甘良杰经多方打探后终于联系上甘良军,两人约在金华火车站附近见面。兄弟俩见面后,都泪眼蒙眬,得知父亲去世数年自己却不知晓,甘良军大哭着直往墙上撞头。

但最终,甘良军因放不下公司和家人,没去自首,只是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偷偷潜回老家父亲的墓地,祭拜了父亲。

9月1日,甘晓勇该读初三了,老师要他提供身份信息,说是中考的时候要注册考生的身份证信息后才能参加。甘晓勇回家的时候向甘良军要户口本,还说要去拍身份证照片。甘良军再次陷入了痛苦的抉择,他不忍心放下家人,也不忍心放下事业,可是儿子后来居上,成绩在年级里名列前茅……

2011年9月9日,经过7天8夜的思考,甘良军来到派出所自首:“孩子快要中考了,一直没户口,为了不耽误孩子的前途,今天特意来投案自首……”

让甘良军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刑拘后第三天就被警方取保候审了,而且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一年后的2013年3月30日,丽水市莲都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这起影响全国的越狱第一奇案。经过审理,法庭认为甘良军的行为已构成盗窃罪、脱逃罪,应当数罪并罚,鉴于其有自首情节,依法应当从轻处罚。比照新旧《刑法》,根据从新兼从轻原则,法庭依法判处甘良军有期徒刑5年并处罚金人民币20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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