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极而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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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流泪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这是很久以前，窗外有只麻雀告诉我的。“有很多事会让你想哭，”他叽叽喳喳地说，“但真的让你流下泪来的那件事是不一样的。”

我那时身在囚笼里，有很多让我想哭的事。我看着麻雀在枝头欢欣雀跃，一会儿又可以在云霄中恣意拍打翅膀。我看着太阳东升西落，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角度缓慢变化。而我自己与其他很多人一样被困在囚牢里，对于如此种种，是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所有人留下的轨迹都一成不变，我想甚至连欣赏这些令人愉快的事情都成了不变的。

窗外有棵柚子树，它开始想要结果有多久了，我记不清。它从未结出柚子来，我觉得大家都根本没想过它能结果。麻雀经常站在上面，我猜连他也没指望过这棵柚子树。

我在囚笼中无所事事，每次有风经过的时候，总能听见柚子树的低语。我趴在窗台往外看，总觉得它在风中的颤栗特别熟悉。它想结果，我知道，就像我想逃离这里一样。原来总归是有些东西渴望着改变的，我意识到，然后一滴眼泪突然落下来。“你哭了。”麻雀嘻嘻地说，然后扑棱棱地飞走了。

那之后，我便如同得了什么恩惠一般，看一眼柚子树，就会感到快乐。我爱上了唱歌，常常在窗口放声歌唱，唱给柚子树听。它会摇曳，把枯黄了的枝叶哗啦哗啦地落满一地，再将那一身绿色迎着阳光。

我也开始对它说话，跟它将我梦到和渴望着的。我跟它说大海和山，跟它说吟游诗人和地平线。我还告诉它我爱着却无法拥有的，还有我得到又失去了的。我日复一日地对它唱歌，和它讲述自由，还跟它一同看破晓和黎明。

后来有一天，当阳光正好照进窗户里的时候，我看见柚子树结果了。很小，还是青色的，但柚子树在风中沙沙地抖动着，我甚至能听见它兴奋地尖利的呐喊。

我也同它一起呐喊，直到声音嘶哑，日光开始颤抖。两行热泪不住地流下来，麻雀在一旁绕着柚子树飞翔。都醒过来了，我想，全都醒过来了，活过来了！

我便转过身，环视这个囚禁了我多年的牢笼。眼泪仍在流，我的兴奋和狂热令我止不住泪流。我至少可以选择，还可以改变。我要打破这个牢狱，要结束这不知从何而来，从何开始的束缚。我要撕碎了这囚禁我的一切，我要追逐我自己梦见的。

没有那么难，我喊，找到一件让我喜极而泣的事没有那么难！然后我便会拥有与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一切！

后来，我把这些告诉了麻雀。他一边听一边叽叽喳喳地跳跃着，竟然流下眼泪来。“你也会哭？”我问。

“现在，我要飞去大海了。”这是他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在笑，也在流着眼泪。

（指导老师：庞 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