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夫论》释疑六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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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东汉王符《潜夫论》为中国古典名著之一，清人汪继培《笺》和前辈彭铎先生《校正》，在校勘整理方面对此书做出了重要贡献，使有较多缺失衍误的原本《潜夫论》已几成完璧，从而更有利于今人更好的理解阅读此书。但仍然有一些地方，尚待作进一步的考释、校补或商讨，使之更臻完善。本文拾遗疏误六条。
关键词: 潜夫论；词语；释疑
中图分类号：K2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0）23-0122-02
一、坐作
或坐作竹簧，削锐其头，有伤害之象，傅以蜡蜜，有甘舌之类，皆非吉祥善应。或作泥车、瓦狗、马骑、倡排，诸戏弄小儿之具以巧诈。（浮侈第十二 123页）
汪继培笺：“坐”疑衍，盖即“作”字之驳文。《释名・释乐器》云：“簧，横也。以竹铁作，于口横鼓之。”
（彭）铎按：“坐”字副词，思贤篇：“坐作骄奢”，是其用例。
按：“坐作”，据《汉语大辞典》第二义项释为“安然而为”。如《潜夫论・思贤》：“皇后兄弟，主偻馑铩…虚食重禄，素餐尸位，而但事舫蓿坐作骄奢，破败而不及传世者也。”又如《潜夫论・三式》：“且夫列侯皆剖符受策，国大臣也……何得坐作奢僭，骄育负责，欺枉小民，淫恣酒色，职为乱阶，以伤风化而已乎？”而此处的“坐作”与上文不同意。不应释为“安然而为”。 《汉语大辞典》对于“坐”古人铺席于地，两膝着席，臀部压在脚后跟上，谓之“坐”。后来把臀部平放在椅子、凳子或其它物体上以支持身体称为“坐”。《礼记・曲礼上》：“先生书策，琴瑟在前，坐而迁之，戒勿越。” 孔颖达疏：“坐亦跪也。”“作”，“制造”。《周礼・考工记序》：“作车以行陆，作舟以行水。”又《后汉书・皇后纪上・和熹邓皇后》：“又御府、尚方、织室锦绣、冰纨、绮e、金银、珠玉……之物，皆~不作。”因此此处的“坐作”应该不是一个词，而只是一个状中结构，释为“坐在那里制作竹簧”，较为顺乎文意。与下文出现的“坐作”表示“安然而为”的意思相异。其用例如《宋史・志乐五》：“礼仪博士周林复言：‘神位席地陈设，至尊亲行酌献，堂上下皆地坐作乐，而钟……其用乐作止之节……’”。
二、灼怛惊
诗云：“我虽异事，及尔同僚。我即尔谋，听我敖敖。”夫恻隐人皆有之，是故耳闻啼号之音，无不为之惨凄悲怀而伤心者；目见危殆之事，无不为之灼怛惊而赴救之者。……则又况于北面称臣被宠者乎？（明忠 第三十一）
汪笺：“惊”下脱一字。
按：汪说是。据前句“惨凄悲怀”可知，此处应为一个四字短语，与之对称。据《四库・潜夫论》作“目见危殆之事，无不为之恻怛惊骇而赴救之者”。 《汉语大词典》中关于“惊骇” 的解释是“惊慌害怕”。如汉王逸 《九思・怨上》：“鸟兽兮惊骇，相从兮宿栖。”而“灼怛”据《汉语大词典》释为“焦急悲痛”，比较符合文意，即：见到危险之事，为之焦急惊慌。据此，“惊”字下脱一字，应为“骇”。
三、色官
先主之制，官民必论其材，论定而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人君也此君不察，而苟以亲戚色官之人典官者，譬犹以爱子易御仆，以明珠易瓦砾，虽有可爱好之情，然而其覆大车而杀病人也必矣。（思贤 第八）
汪笺：“色”旧作“邑”。按墨子尚贤中篇云：“王公大人有所爱其色而使其心，不察其知而与其爱。是故不能治百人者，使处乎千人之官；不能治千人者，使处乎万人之官。此其故何也？曰：若处官者，爵高而禄厚，故爱其色而使之焉。”“色官”本于彼。
铎按：此“亲戚”谓子弟。吕氏春秋去私篇：“内举不避子”，新序杂事一作“内举不回亲戚”，是其证。“色官”谓以面目姣好为官者。典官，主官事也。
按：此处的“色官”误。应为“色宠”。汪继培和彭铎的说法不当。《四库・潜夫论》：“先王之制，官民必论其材，论定而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人君也此君不察，而苟以亲戚色宠之人典官者，譬犹以爱子易御仆，以明珠易瓦砾，虽有虽有可爱好之情，然而其覆大车而杀病人也必矣。”《汉语大辞典》中“色宠”释义为“因姿色而得宠”，如《汉书・外戚传赞》：“序自汉兴，终于孝平，外戚色宠着闻二十有余人。”而此处可以引申为“宠爱之人”。此处的“亲戚”指亲近或有亲属关系的人，因此这句话释为“假如用亲近和有亲属关系的人或者自己宠爱的人掌管官任之事”，较符合文意。
四、心臣
况乎逢幽隐囚人，而待校其信，不若察妖女之留意也；其辨贤不肖也，不若辨鹿马之审固也。此二物者，皆得进见于朝堂，暴质于心臣矣。及欢爱、苟媚、佞说、巧辨之惑君也，犹炫耀君目，变夺君心，……未尝得见者乎？（潜叹 第十）
汪笺： “心臣”未详，程本作“廷臣”。按后汉书班彪后固传西都赋云：“左右廷中朝堂，百僚之位。”“朝堂”注详救边篇。王先生云：‘“心臣”当是“心目”，以下文“君目”、“君心”定之。’
按：《汉语大词典》中对“心”的第八项释义为“思虑，谋划”。又据《吕氏春秋・精谕》：“纣虽多心，弗能知矣。”此处应引申为“有阴谋心机”。“心臣”应该释为“有阴谋心机的大臣”，与下文中的“欢爱、苟媚、巧辩之人”相对，前后同指。欲指二物把资质曝露于那些有阴谋心机的大臣即那些欢爱、苟媚、巧辩的大臣，与他们同流合污，炫耀君心，进而变夺君心。
五、奋发
自成帝以降，至于莽，公卿列侯，下讫令尉，大小之官，且十万人，皆自汉所谓贤明忠正贵宠之臣也。莽之篡位，惟安众侯刘崇、东郡太守翟义思事君之礼，义勇奋发，欲诛莽……（本政 第九）
汪笺：汉书陈汤传云：“策虑弦冢义勇奋发。”
按：《汉语大辞典》对其的释义1.大发。形容气或风之发生猛迅而不可遏阻。《楚辞・大招》：“春气奋发，万物遽只。”2.振作，振奋。《三国志・魏志・司马朗传》：“ 董卓悖逆，为天下所雠，此忠臣义士奋发之时也。”释为形容词，且张觉在《潜夫论译本》中也采用“振奋”的义项。而笔者认为此处应为状中结构，解释为：“奋勇暴发，奋勇讨伐”。再如下文的“器械不简习熟悉，将恩不素结〕，卒然有急，则吏以暴发虐其士，士以所拙遇敌巧。”（劝将 十二）此处的“暴发”解释为“突然发作”为状中结构。再如“犹使终日奋击而不敢怠，岂有人臣而不可使尽力者乎”（明忠 三十一）由文意可得，此处的“奋”释为“奋勇的，英勇的”，整句欲表达奋勇追击的意思，为一个状中结构。由此可得，“义勇奋发”中的“奋发”应该释为“奋勇的暴发，讨伐”。而非一个形容词。
六、规规
孔子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脉脉规规，常怀奸唯，昧冒前利，不顾廉耻，苟且中，后则榆解奴抵，以致祸变者，比屋是也。（断讼 第十九）
汪笺：玉篇云：“，奸人视也。”亦作“c”《汉书・东方朔传》云：“脉脉善缘壁”，颜师古注：“脉脉，视貌。”《庄子・秋水》篇云：“规规然自失”，《释文》云：“规规，惊视自失貌。”《荀子・非十二子》篇：“莫莫然，nn然”，杨注：‘“n”与“规”同。规规，见小之貌。’按“莫莫”与“脉脉”声亦相近。
张觉按：，形容坏人沉默不语。规规，通“窥窥”，暗中偷看的样子。
按：张觉解释为“窥窥” 暗中偷看的样子不合适，与上文的“不畏”不相符合。《汉语大词典》规规，浅陋拘泥貌。《庄子・秋水》：“子乃规规然而求之以察，索之以辩，是直用管窥天，用锥指地也，不亦小乎！” 成玄英疏：“规规，经营之貌也。”故此处得“规规”不烦通。应据《汉语大词典》的释义。
《潜夫论》全面地描述了当时的政治、经济、社会等，具有很高的文献价值。正确的词语释义，有利于后人更好地阅读及理解这本书，从而更好地了解当时的政治、经济、社会等，本文仅献疑浅释六处，未必即是，翘望指正。
参考文献：
[1]王符著，汪继培笺，彭铎校.潜夫论笺校正[M].北京：中华书局，1985.
[2]张觉.潜夫论全译[M].贵州：贵州人民出版社，1999.
[3]段玉裁.说文解字注[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4]罗竹凤主编.汉语大词典[Z].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86-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