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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被损毁、栖息地破损、水土流失、水系改道、河道淤积……饱经地震灾难的人们在伤痛未愈之时,正在陷入更加广泛、持久的生态灾变。而这一系列灾变均始于地震引发的滑坡、崩塌、堰塞湖、泥石流等地质灾害,它们如同倒塌的多米诺骨牌产生着连锁反应。
“5月12日汶川发生了8级大地震!消息传来,我正在外地出差,第一反应是:卧龙大熊猫保护区就在汶川!我的研究伙伴5月11日刚刚到达卧龙,他们是否安全?那里我熟悉的人们、卧龙大熊猫研究中心的熊猫们是否安好?各种媒体关于抗震救灾的消息铺天盖地,可是我更关注的地方通讯联络已全部中断,我更关注的人和大熊猫消息全无!”
这是长期在这个区域从事研究工作的中国科学院生态环境研究中心的生态学专家徐卫华和他的同事当时的心态。特别是地震发生区域是全国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关键地区,那里有几十个以大熊猫、金丝猴、羚牛等珍稀野生动物及森林生态系统为主要保护对象的自然保护区,70%左右的野生大熊猫分布在这个区域。他们预想到大地震后生态环境肯定会受影响,但绝没有想到持续不断的次生地质灾害对生态系统的破坏会如此严重!采访中,徐卫华给我们讲述了更多鲜为人知的故事。
“5月19号我们回北京后就着手收集资料。5月25号科技部生态环境专家组正式成立,要求我们提供震区生态环境受损情况。如果说在这之前全社会关注的重点是救人的话,现在可以说是关注生态的一个起点。实际上我们一回北京就考虑汶川地震生态影响的评估,但是苦于没有足够依据,特别是缺少震后灾区的遥感影像数据,于是我们把地震及余震发生点和估计的影响范围标在图上,再把这些图和以前做的全国大熊猫分布图叠加,估算出受影响面积,在最短时间内拿出了地震对全国大熊猫栖息地的大致影响范围,并提交了第一个报告。后来随着‘中国科学院汶川地震灾害遥感监测与灾情评估工作组’的成立,能利用遥感卫星地面接收站和高空遥感飞机获取的遥感影像和航片,以及其它来源的遥感数据如中巴(中国和巴西合作)卫星等。利用这些数据,并结合在这个地区多年的研究成果,评估了汶川县(包括卧龙自然保护区)生态系统和大熊猫栖息地的受损情况。这个工作22日就完成了,所以25日科技部生态环境专家组成立之时,我们已有典型区域的生态受损结果了。”
在当时根本无法到达现场的情况下,能在最短时间内对地震及其次生地质灾害对生态环境损毁情况做出初步判断,要归功于遥感影像发挥的重要作用。但是,对遥感影像的解译,需要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和大量地面工作来验证。
“地震后我们想在最短时间内知道地面情况,就尽可能多地收集遥感影像数据。这个区域五月份刚好是雨季,好多影像上有云,就采取只要有的数据都收集,达到互补,从中找出最优的最能反映当地实际状况的影像。我们用的影像从最高分辨率0.5米到2-3米的航片,最高分辨率能达到5米的SPOT影像,20米的中巴影像,30米的美国陆地卫星影像等。但是,不同分辨率、不同波段的遥感影像肯定存在差异,我们基于遥感影像得到的评价结果是否与实际情况吻合?实地状况究竟怎么样?没有经过地面调查验证,我们心里没底。特别是对于林下植被的情况、野生动物伤亡或生存状况,并不清楚。被破坏的大熊猫栖息地究竟该如何恢复?也是我们一直思考的问题。为此,迫切需要开展详细的地面调查。”
6月18日,也就是地震发生一个月之后,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和四川省林业厅组织中国科学院、四川大学、西华师范大学等单位的十多位专家在成都召开会议,决定开展“地震对大熊猫栖息地及自然保护区的破坏与影响野外调查”。队伍组织起来了,考察地点和路线也选好了,但却无法实施。原因是选定的调查地点距震中仅一山之隔,都是重灾区,根本无法深入。徐卫华他们只能等待,谁知这一等就是近四个月!
“如果在平时,这种调查对我们来说最正常不过了,这次却是在非常时期的一次特殊考察。过去我们熟悉的道路、不知去过多少次的大山现在多已面目全非,而且余震不断,崩塌、滑坡和泥石流等次生地质灾害时有发生。我们怎么才能深入到大山里去呢?这是我们遇到的最大挑战!
2008年10月12日,汶川地震刚好过去5个月,漫长的等待和准备之后,震后的首次大规模野外调查终于开始实施了。我们的考察路线是从震中汶川沿地震断裂带由西南往东北方向,考察这个区域范围内的自然保护区,包括:龙溪-虹口、白水河、千佛山和小寨子沟等自然保护区。我重点参加了龙溪-虹口和千佛山自然保护区的考察,白水河和小寨子沟的考察到目前还没展开。
我们的目标很明确:第一,验证遥感影像的精度,看看是否与地面情况吻合?尽管前期根据遥感影像已获得一些生态受损情况,但遥感信息能反映的多是平面的植被信息,不能反映生态系统的整体状况,比如,对动物造成什么样的伤害,林下植物状况怎样,都反映不出来。有些上层乔木没被破坏,但下面的竹子可能被石头掩盖了,竹子恰恰是大熊猫的食物,直接影响它们的生存。第二,受损区域到底采用什么方式来恢复?需要有一些感性认识。第三,当时听到的对灾区损失情况有很多报道,说某某保护区损失多大,多么严重,但是没有去看是说不清楚的,政府在恢复重建决策时,是撒胡椒面还是有重点地投入?只有去实地才能拿出依据。”
生态环境的破碎化超乎想象,大熊猫等野生动物的交流受阻必定无疑。考察中虽没有发现大熊猫,但山坡上随处可见林麝、野猪、豹猫等野生动物的活动痕迹。
“10月15日,分头考察龙溪和虹口的两支队伍从都江堰出发了。我这一队十多人是前往龙溪的。车子开到龙池入口处就被一堆乱石挡住了去路。草草吃了点干粮,我们便开始徒步进山。一路上,倒塌的房屋、滑坡、崩塌、巨石随处可见。地震前郁郁葱葱的植被现在满目疮痍,横七竖八的断树夹杂在石头泥土里顺着山坡滚落下来,一辆遍体鳞伤的汽车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原来的公路早已没了踪影,在它周围几百米都是塌方体,车主人是否安全脱身?
一会儿过河,一会儿爬坡,甚至要从40多度松软的滑坡体上通过,感觉背包越来越重。我开始后悔带的东西太多了,本来GPS(全球卫星定位系统)、望远镜、手电筒、睡袋等野外装备和粮食、蔬菜等生活必需品已经很多了,我和同事又带了雨衣、防潮垫、笔记本电脑、照相机等东西,每人的背包足有二十多公斤重。我和另一位队员渐渐地和队伍拉开了距离,在满眼都是乱石、滑坡体的荒山上,看不到前面队伍走过的任何痕迹。有些原来是林子的地方完全被泥土和石头取代了,以前我到过的有植被的地方,现在成了裸地,路也没了踪影。具有丰富野外工作经验的我们竟然迷路了!费了好一番周折,发现远处有一个破房子,判断附近应该有路,便顺着这个方向移动,最终找到了队伍,虚惊一场!
天快黑了,我们抵达考察大本营――龙池保护站。地震前坐车1小时能到的路,我们 跋涉了4个多小时。为安全起见,考察队作为一条纪律,规定队员每天必须回到大本营过夜。所谓大本营,实际上就是在山里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作为营地,一般都选择居民区或有人住的地方。在每个大本营一般会呆上3天左右,所以我们至少要背上三四天吃的用的东西。
龙池,本是山清水秀的风景旅游区,现在龙池已不再蓄水(为安全起见,地震后把水放掉了),一些滑雪杖还散落在滑雪场上,庙宇、旅游设施全部受损,该看的景观没有了。曾经的龙池标本馆,现在断壁残垣,只有几根木框架还立着。我在屋檐下铺上一个垫子,就是床位了,由于睡在屋檐下,随时可能发生的余震让我不踏实,夜里用衣服包裹着脑袋,在忐忑不安中睡着了。
到达龙池的当晚安然度过,但在随后的两天里就没这么幸运了,遇上了好几次余震。那天,正当我们考察一处很大的崩塌体的时候,有人突然喊‘地震了!’大家不约而同往周围观察,看看没什么动静了,继续前行。
一条水泥路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破碎扭曲的路面上已经被藤本植物占领,几十公分宽的裂缝里也已长出小草。周边有的山体上巨大滑坡体从山顶一直到山脚,足有几百米长,甚至有的地方整面山都塌下来了,尤其公路两边的山体损毁更为严重,至少一半的植被没有了;有的地方植物也随着滑坡体整体移位了;还有的滑坡体因下部有树木阻挡,滑了一半就停住了,这种滑坡体虽然当时没下来,却潜在着更大隐患;有的地方山体被大大小小的崩塌斑块分隔得支离破碎。栖息地的破碎化超乎想象,无疑对大熊猫等野生动物的交流造成阻隔。好在山坡上随处可见林麝和野猪的痕迹,灌木丛中时不时传来野猪的吼叫声,一堆凌乱的羽毛边,还留有豹猫新鲜的粪便。这对我们来说,似乎得到了些许心理上的安慰。”
看到这些塌方体,徐卫华首先想到的是能不能找到这个区域清晰的遥感影像?震后几个月整天云雾缭绕,所获得的影像大多被云层所覆盖;偶尔有无云的时候,却不一定有卫星过境。只有天气无云与卫星过境两个条件同时满足,才能获得一幅清晰的遥感影像准确反映实地状况。
“我们最初5月20日之前接触到的照片都是从网上来的,关注的是我们以前考察过的地区,但没有覆盖大范围的高精度的卫星照片。虽然5月十几号就有飞机在飞了,但都有固定航线,关注点也不在生态方面,航拍的主要是公路、河流、堰塞湖、河谷两边有人居住的地方,小范围的航片往往就可以满足要求。而我们需要特别宏观的信息,由于航片覆盖面窄,卫片又不清楚,这就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局限,感到资料非常不足。
在龙溪考察发现,这里大面积整块的塌方体不是很多,每一个塌方体不太大,但是遍地开花的裸斑加起来面积就很大。塌方体的底部一般是大石头,中部和上部大多是碎屑、砾石和泥土,中间还夹杂着残留的竹根与树枝,旁边还有植物残体,种子有来源,湿度大,植物很容易长出来。我们发现在一些砾石上长出了青苔,碎屑中也已长出小草,已经有了恢复的痕迹。”
深入龙溪-虹口保护区后,徐卫华他们发现次生地质灾害点数量非常多,有的地方根本无法通行,这也是迟迟不能进入保护区开展工作的原因之一。即使地震已过几个月了,他们还是经历了好几次余震,目睹了从山上滚石头的场景。经历过无数次余震的人们已经麻木了,但是在地质灾害不断的大山里,哪怕是很小的余震都可能造成人员伤亡。从安全考虑,调查工作只进行了4天便被迫中止。
“那天晚上,分组出去的队员都回来了,大家谈论着遇到余震的事,正在这时,又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地面也开始了摇动,山上有石头滚下来。过了一会儿,又一次伴着轰隆隆的响声摇动起来了,这次晃动更猛烈些,我们几个人跑到前面的空地上,龙溪-虹口保护区的兄弟却没动,他们说地震当天就在山上,那么厉害的大地震都经历过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调查只进行了4天,原计划调查的14条样线,只完成了11条便结束了。从深山里出来才知道10月16号一天就在汶川和都江堰交界处发生余震7次,最大震级4.1级。这次调查时间虽短,但毕竟我们是震后首次深入到保护区里边作了实地调查,对龙溪-虹口自然保护区地质灾害对生态环境的影响,以及野生动物的状况有了初步答案:一是在过去旅游的地区动物痕迹多了。以前路一直开到山顶,动物痕迹很少,现在人不去了,动物就多了。还发现在滑坡体周边和上面都有动物痕迹,这可能因为滑坡形成了开阔地带,动物愿意走的缘故。尽管调查期间没有发现新鲜的大熊猫活动痕迹,但在10天后,龙溪-虹口保护区的队员在余下的样线调查中,发现了新鲜的大熊猫活动痕迹,表明大熊猫仍然在;二是地面点与卫片的验证基本完成;三是发现地质灾害对植被影响的范围较大,大熊猫栖息地受损严重,有的地方上层树木没倒,下面的竹子被砸或被埋。龙溪-虹口保护区内大熊猫不足十只,栖息地损失三分之一,单纯从食物来说还是够的。不过,生境破碎化造成的隔离会有影响,影响程度有多大,还有待进一步调查研究。这里的滑坡体表层覆盖物以碎屑、泥土居多,相对易于自然恢复,但从另一角度来说,这种松散物的堆积也容易形成泥石流,存在潜在隐患。
这次考察仍然受阻,还存在很多盲点,已经到达的地方,考察的局限还是很大。比如,从卫片上看到的虹口最大的坍塌点没能进去,里面的真实情况仍是未知数。
我们看到的最震撼的遥感影像,是安县的一个面积巨大的滑坡体,这是我们见过的整个重灾区最大的单个的滑坡体,也是目前中国发现的最大的一个滑坡体。它带来的严重后果是大面积植被遭到毁灭,河流阻断形成堰塞湖,野生动物种流受到阻隔。”
徐卫华告诉我们,早在六月中旬,就从遥感影像上发现安县境内有一块面积超过10平方公里的滑坡体,而且就在千佛山保护区的核心区。实际情况究竟怎样呢?如此之大的滑坡体会对这里的生态功能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次一定要到实地看个究竟。
“在都江堰短暂休整后,我们又向下一个调查点――同样是极重灾区的安县千佛山自然保护区――开拔。
根据前期遥感分析结果,我们认为位于安县高川乡的千佛山自然保护区的植被损失要小于龙溪-虹口,然而去往保护区的山路上,进入我们视线的却是极其惨烈的植被破坏。从进入山区直至高川保护站10多公里的路上,伴随我们的一直是塌方体和泥石流,山体像猫爪抓过一般,从山顶一直延伸到谷底。我们的汽车在谷底泥泞的道路上颠簸,不敢丝毫怠慢,哪怕片刻的停留,迎接我们的也许是滚滚而下的巨石。到了高川保护站,看到的是保护站的房子虽在,却摇摇欲坠……
摇摆颠簸的车子好像快要散架了,还是吃力地朝着大滑坡体前进。不知过了多久,在一个巨型的乱石堆前车子嘎然而止,向导告诉我们这就是大滑坡体边缘了,再往里去只能徒步爬上去。
事实上,想进入主滑坡实在太难。从底部往上看,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个高差约三四百米的滑坡体,平均坡度超过40度,由于两侧是陡山,我们只能在滑坡体的巨石上前行。半小时后,当我们爬上顶部时,却发现这里豁然开朗,我们面前是一个更大的滑坡体,巨石延绵近两公里,石头堆背后有一个堰塞湖,湖的那边,才是主滑坡体,我们还在主滑坡体的边缘。
据介绍,这里以前是一条小河,两边山地便是大熊猫栖息地,山下还有一座发电站。地震造成两边的山体倒塌合拢,形成堰塞湖,面积约有几十公顷。河水被巨石堆挡住之后,在湖的两边形成了好几处瀑布,有一两百米的落差。看到这么漂亮的湖和瀑布,我想这个地方说不定今后会成为一个有价值的景区呢。
在这里,没有发现动物的痕迹。根据已有的知识判断,堰塞湖对小型动物影响比较大,主要是阻隔作用,无法游过湖泊到对岸去,但对大型野生动物影响相对较小。我们对滑坡体边界的植被状况、滑坡体上是否有植被的零星分布等进行了调查记录,因为它是动态的,可作为今后监测的参照。通过监测滑坡体边界的植被变化来判断植被是如何向前推进的,如果滑坡体上还有植被的零星分布,也可监测其如何恢复,这些可作为震后植被恢复的证据。
面对如此巨大的滑坡体,我真正身临其境之后,有一种更加震撼的感觉。特别是在那条沟里看到有一些香、蜡烛等祭拜的东西,听说这座水电站里的十几个人都被埋在里面了,他们的衣服还散落在架子上。见到死者的遗物,心情特别沉重,甚至不愿记录这样的场景,也没拍照片。山下离堰塞湖不到100米处还有一个工厂,我在担心如果河流的水量不断积聚,堰塞湖会不会被冲垮?对工厂会不会有威胁?
我后来听地质专家说,这个大滑坡叫大光包滑坡,是目前中国发现的最大的一个滑坡体,估算体积约11亿立方米。据说,在这条沟里有很多矿,地震时有104辆拉矿石的车被埋。他们5月份去调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堰塞湖,说明这里的一切仍在变化之中。
真是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滑坡一方面破坏了山体和山体上的植被,以及野生动物的生存环境,另一方面又形成这么漂亮的景观,我深感大自然的力量太大了,带给人的东西是把双刃剑,在自然面前人很渺小。”
徐卫华的讲述把我的思绪带回了现场,这也许是深入重灾区所有人的感受吧。地震一个月后,我和我的同事也进入灾区白水江、龙溪-虹口、唐家河等几个保护区考察,都因余震不断、滑坡塌方堵塞道路而受阻。即使我们能到达之处,仅仅是保护区的边缘、道路附近,看到的都是巨大山体上布满了条块状的秃斑,曾经的青山绿水变得伤痕累累。听保护区管理人员说,山里野生动物有被砸死的,连猴子都受到惊吓不知去向;余震一来大熊猫就爬到树上……
“我们在千佛山的考察也只进行了3天就结束了。总体跑下来,我们所到之处没有发现动物的尸体,但有保护区报道发现动物尸体;我们也没有发现大熊猫,也许是我们走到的地方不够多,人到不了的地方情况仍然不清楚,大熊猫主要分布在海拔较高的区域,这次地震破坏较大的也是这些区域,我们没能到达。从动物本身的特性来解释,这个区域是地震多发区,动物协同进化,是否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是否震前有预兆逃走了或者是动物逃生的本领比人强,会爬树、躲避石头?”
全社会都在关注,尤其是自然保护区的恢复与重建,究竟应该自然恢复还是人工干预?众说纷纭。凭借在这个地区多年的研究,借助遥感手段,又经过地面调查后,徐卫华认为要区别对待,不同区域、表层覆盖物不同,恢复的条件也是不一样的,应该采取不同的方式。
“遥感影像只能看到是裸地,我们前期的分类没有进一步分为岩石、碎屑或是泥土。我们地面调查后对整个受损区域会做一个表层覆盖物的判断,这是野外考察对遥感的一个重要补充和深入。我们认为对不同区域的恢复对策应有所差异。比如,表层覆盖物是岩石,短期内要形成土壤很难,人工根本无法改变,还是以自然恢复为好。有些塌方体小,植被也少,对生态系统不会有多大影响,也不需要人工干预;但如果是人的活动比较多的区域,比如我们从安县通往千佛山保护区的那条路,两边的石头塌方体特别多,从安全角度考虑就需要人为固定一下。还有河道两旁,大量碎屑会堵塞河道,泥沙淤积,会对下游造成影响,这就需要干预。”
这次地震及次生地质灾害也给科学家提出了一些需要重新认识和研究的新课题,比如,次生地质灾害是一个不断变化的动态扩展过程,对生态的影响也是不断扩展的,这就需要作长期监测研究。生态专家欧阳志云先生谈到次生地质灾害与生态系统之间的关系时说:“地震导致的次生地质灾害,如滑坡、泥石流,破坏了森林、草地等生态系统赖以发展的物质基础,从而导致生态系统结构、过程与功能的损害。”事实的确如此,它警醒我们:生态保护绝不是只关注植被和动物本身,而应从生态系统整体角度看问题。
“现在回头看,最初从遥感影像判读的结果精度还是比较高的,大面积的修正不多,重点区域没有错,只是一些局部小点需要修正。所以通过遥感影像判读再加上地面调查验证,比较准确地估计了受损面积。当时各地都在上报受损面积,但多是在不清楚的情况下的一个估测,有些地方上报误差可能在10倍以上。情况到底怎样,需要一个科学的判定。我们虽然最早只是对卧龙作出了判读,但毕竟是对震中附近的一块地方做出了比较真实的判读结果,这对其他地方也有个参考。
对遥感影像的解译也有局限,就是林下的信息不全,动物活动痕迹无法识别。从生态系统角度来说,只能反映植被信息,动物和林下信息反映出来的可能性不大。另外,表层覆盖物、水分等恢复条件、人类干扰等因素也反映不全,这也是遥感需要与地面调查等紧密结合的地方。如果根据光谱信息的不同,结合这次地面调查数据,对裸地进一步细分为岩石、碎屑与土壤等,这对震后生态恢复更具有实际意义。这也是本次实地调查的意义所在。
这次考察初步达到了预定的几个目标,但我们的工作还只是一个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次生地质灾害还会不断发生,生态恢复与破坏仍在同时发生。有些地质破坏的东西已经完成了,而生态破坏的东西还没出来。卧龙的一位工作人员就给我们介绍,这个崩塌滑坡是什么时候有的,那个是什么时候有的,并不都是地震以后就发生的,而是陆续发生的。地震当时的破坏可能要小于震后的累积破坏,而且后面的影响可能会更大,还会不断扩展。地震之后大熊猫种群的分布格局是怎样的?被隔离成什么样了?实际分布在什么地方?如何消除这些隔离,促进种群间的交流与连通,这是我们下一步的重要研究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