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家具地方风格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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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要】中国传统地方家具风格的发展与成熟与多种因素有关。中国传统地方家具既实用又美观，它展现出不同地域的文化与精神，也传达出我国家具文化的多样性。因此，对中国传统地方家具风格的准确认识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传统家具 广作 京作 苏作 晋作
我国传统家具历史久远，宋代就出现了框架锯和刨子等木工工具，元代一些重要的家具造型语言，如罗锅枨、霸王枨、高束腰、托泥、拦水线、一腿三牙等已经成熟。明代家具继承并发展了宋元风格，制作出很多优秀作品。清代在继承前代生产工具、工艺技术基础上，家具生产的数量与品种大增，在大城市和市镇中逐渐形成家具制作中心，如苏杭、广州等地区，地方家具风格逐渐成熟。制作材料大多取材于当地生长的榉木、楠木、榆木等地方木种，在造型设计中更是将传统的人文思想、、民风民俗、地域特色等加以巧妙、大胆的运用，最终形成带有传统经典造型，极具人文理念特色，生活与艺术相互融合的家具，极大地丰富了我国传统家具的内涵。这些家具在审美上带有强烈的地域特色，如苏作纤巧、秀美，晋作稳重、内敛，广作粗犷、大气，京作乖巧、贵气等。由于在众多的传世家具实物中传统地方家具占了大多数，这为研究传统地方家具的风格特色提供了很大便利。下面笔者结合其具体风格分别进行探讨。
一、广作家具。在清代，广州是一个经济繁荣、地理位置优越的港口城市，也是中国对外贸易和文化交流的主要门户。随着西方宗教、建筑、雕刻、绘画等艺术形式传入，以广州为中心的“广作家具”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影响。例如家具上模仿西式建筑与室内装饰“西番莲”装饰纹样的出现。另外，广东及相邻诸省是我国优质木材的主产地，南洋诸国的优质木材也多由广州进口，由于材料充裕，家具大都整料整用，讲究用料的一致性，不油漆内里，使木质完露，雕工精致，很少拼接，这样就形成了造型敦厚、结构牢固的特点。广作家具在装饰上还擅用镶嵌，如镶嵌铜鎏金錾花片、画珐琅片等手法，比较受宫廷喜欢，宫廷造办处单独设置广木作，它对京作、苏作都有一定的影响。广作家具的椅子多数为直脚或作简单的回型，椅子背也以直线为主，椅背线条丰富，多以西洋风格的西番莲文饰图案为主，镶嵌工艺也比较丰富。
二、京作家具。清宫造办处为宫廷所作的家具式样在京城及周边地区流行，根据士大夫的欣赏精神加入了许多文人色彩，形成了既高雅大方又经济实用的京作家具。京作家具保持了宫廷家具的特点，注重陈设效果，融入苏作和广作的制作技艺，造型典雅、厚重，选材精良、实在，工艺考究、精细，结构科学、合理，在复杂多变中兼顾美观与牢固，装饰广泛使用祥瑞题材，将各种龙凤纹及西番莲纹样巧妙地加以运用，形成了雍容大气、绚丽豪华的风格，显示出一种瑰丽、富贵、繁华的气象，具有文人的宽厚与威严，也有一种傲视四方的感觉。京作融合东西方风格，线条比例有南方家具的精细，造型有北方家具的粗犷，但较为过分追求繁复雕饰和奢华装饰，淡化了实用性。京作家具中，联三闷户橱很有特点，它融合东西风格，线条比例有南方家具的精细，牙板的雕饰具有北方家具的粗旷，闷仓涤环板与抽屉面板装饰缠枝“西番莲”纹样。
三、晋作家具。晋作家具的造型体系比较复杂，出土了很多辽、金等早期的木质家具，传世家具中也有高古样式作品。山西省有很多宋、金、辽、元建筑遗存，晋作家具的制作风格与早期传统建筑之间存在着诸多相同和共通之处，如家具多喷面，这与早期建筑高远的飞檐出挑相协调；家具多雕饰壶门线脚。晋作家具还受到宗教文化、宫廷文化、文人文化的影响，表现形态很丰富。晋北家具形态上更近明式，含蓄简约且蕴存宋辽遗韵；晋南家具多以描金彩绘髹漆，雍华富丽；晋中家具样式则多仿制造办处做工，既精巧又凝重。晋作家具还受到民间文化如民歌、剪纸、砖雕、泥塑的深刻影响，材质朴实无华、风格豪放粗犷、形态高大威猛、样式大全大满，具有中华古风原创之美。山西是重要的佛教发源地，伴随众多的佛教活动、庙会，百姓生活中也出现大量与佛事有关的家具。这些佛事家具造型用料大度，雕刻纹样比明式家具要具体，比清式要生动，多有辽元风格。晋做家具工精材良，用料硕大，传世量多。
四、苏作家具。苏作家具的形成和发展，与明清时期江南地区的经济繁荣有很大关系，经济发达、社会稳定、人心安逸的年代，家具的制作才能不断追求至真、至善、至美，我们现在看到的很多精美的“苏式家具”就是当时的日常用具。苏作家具造型都比较典雅秀气，不管是放置在江南园林的亭台楼阁中还是普通居民家中都非常协调，成为适合不同阶层享用的高度商品化的一种古典家具形态，在民间的存世量很大。苏作家具以结构合理著称，装饰简朴无华、点到为止，这一特点保持到晚清民国时期。进入晚清民国时期，虽然出现了程式化特征，但也可解读为“成熟”，就造型与装饰而论，这一时期的苏作家具尺度把握准确、造型舒展大方、空间关系明朗，文雅不失富足。从工匠手艺的层面而论，苏作家具整体水平是较高的，锯、刨、刀、凿、斧工具使用纯熟，而且技艺传承明确，手法严谨，选、用料得当，家具各构件的平整度、圆度、线脚的饱满度、打磨的光洁度、后期漆饰等都非常到位，这在其他门类家具中不多见。苏式家具有以下特点：1.素洁文雅，通常没有繁复的雕刻；2.结构整体性极强，家具制作时通常采用一木连作的工艺，上下贯通，榫卯精密，历经数百年而不散；3.比例合理，一招一式，空间尺寸，都经过反复推敲，拿捏得非常准确和严格，可谓“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4.整体造型均呈圆润秀美之形。
五、鲁作家具。山东既有内陆又有沿海，尤其是一条京杭大运河几乎贯穿全省，长江苏杭的江南文化（胶东地区）与发祥于山东的儒家文化（曲阜地区）、北方少数民族文化（鲁西地区）天然融汇，鲁作家具的设计上表现出既有江南文人家具的秀美阴柔、飘逸委婉，又保持着传统经典的稳重样式，还有北方金元家具重雕刻的粗犷豪放风格，所以艺术风格上兼具南北艺术特色。山东大运河两边还散落着很多苏州北运的明式家具，这些家具对山东本土的榉木、榆木家具也产生了直接的影响。值得一提的是春秋时代的鲁班即山东人，相传划分格的“矩”（尺子）即为鲁班所创，这对家具营造的尺寸标准统一化做出了巨大贡献。从历史上看，山东工艺美术的底蕴非常深厚，例如南北朝时期青州、诸城的石刻艺术，对鲁作家具文化也有深刻影响。鲁作与苏作很多家具形制相似，但其构件用料比苏式风格憨厚，各构造节点处还用金属加固，充分考虑了乘坐时的舒适性与结构的耐久性，给人感觉质朴又清爽。
除了广作、京作、苏作、晋作、鲁作地方家具外，还有豫作、陕作、冀作等，它们都各有特点。随着近些年对传统家具的深入挖掘，不同地区的面貌也逐渐展现在人们面前。
中国传统地方家具既实用又美观，其风格的发展与成熟与很多因素有关，人们的社会生活需求是根本，历史传承与地域文化是条件，不同材料与工艺是基础，这些复杂、丰富的因素共同作用产生了各具特色的中国传统地方家具。笔者认为对中国传统地方家具风格的准确认识很有意义，首先，它告诉了我们农耕时代的生活情景，展现了不同地域的文化与精神；其次，由于家具的使用具有经常性、方便性、表面性，所以与人有关系密切，通过对传统地方家具的研究与感悟，很容易培养我们的民族情感，从其丰富的意象符号中我们可获得对生活哲理的感悟，其不断延续的功能与象征也包含着人们对未来的期盼；最后，传统地方家具深刻反映了我国封建社会末期社会生活变化的特点，通过一件件家具实例与作品的分析丰富了我们对人文历史、风俗文化的认识，不断从各个角度来检验对历史与文化的客观认识，更重要的是让人们通过这些家居生活的表面现象与社会发展的内在规律建立了一种联系，并依此做出判断把这种经验应用到现实的认识中。
作者单位：天津财经大学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