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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6日,中国贝琳达的自传《贝琳达自恋》画上了句号,这个原名姬,出生于江苏,工作在山东,现与丈夫、儿子移民加拿大的女人瘫倒在桌前。两个月来她几乎茶饭不思,她的情感她的梦想,只有在她到了北美大地才得以释放……
完美主义到暴力病态
在儿时天真的梦里,我想找寻一个王子和他结婚,王子代表了所有的一切,他集美德智慧英俊于一体,我对小伙伴发誓,走到天边也要找到我的王子。谁会把一个小孩子的话当真,可我从未忘记我的梦。
19岁的我已经出落得相当标致,我在上海的一家公司外事办当翻译。一天休息时,我正坐在宾馆前台与服务员聊天,一个儒雅的男子来向服务员询问会议事项,他就是蓝冰,他看了我一眼,而后匆匆离去。就是这一眼,决定了我后来的生活基调。
蓝冰离开前台,马上向别人打听我是谁,感慨地说:“没想到我们公司竟会有这么精神的女孩。”这些都是后来我听说的,我很感动,因为蓝冰是个不善流露感情的人,他能说出这种话,已经是很难得了。
之后,我和蓝冰经常去爬山郊游。有时候虽然是一大帮人去,但是我和他的眼神始终交织在一起,有股火焰在我们心里燃烧。
一天晚上,蓝冰约我去附近的云山公园玩,我痛快地答应了。那夜月色如水,满山的松林在山风中浅吟低唱,我和蓝冰坐在山顶的红亭子里,我的长发被风吹得飞舞着。我轻盈地跳上木条长椅,朗声说:“蓝冰,我们就像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迎着山风张开双臂……”蓝冰仰脸看着我,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两年了,我第一次知道蓝冰也会深情脉脉看女孩。
“贝琳,嫁给我吧!”蓝冰仿佛已经知道我的心。
沉醉在爱河中的我,一心认定蓝冰就是我的另一半。于是,一个月后我嫁给了他。直至我们登记结婚的时候,我还不知蓝冰的出生年月,不知他家有几个姊妹,不知道他的工资是多少,甚至到今天,我也不清楚他的薪水,我从没有问过他。
我想,我是那种精神至上的人,一心沉醉在自己的梦幻浪漫爱情中。但很快,现实的事情就接踵而来。结婚后,我们没有房子,蓝冰在党校借了一间房子,房子在最偏僻的山间,顺着山势,在高高的山坡上,打开房间的后窗就可伸手触及倾斜的大块岩石。山坡这一栋石头平房只住了我们一家,我把它看成皇宫,轮流邀请我所有的好朋友来皇宫做客,真不知是当时大家的条件都简陋,还是我把房间布置得漂亮,几乎每一个走进家门的朋友都惊叹:“呀!好漂亮啊!”
日子过得很艰苦,但是我并没有在意,但很快令我难过的事情发生了。
蓝冰的坏脾气自我们搬到山上的石房子起就初显端睨,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因为他凡事都做得无可挑剔,而我则不是一个能干的好妻子。不是肉买的太肥就是韭菜太细,那一次,蓝冰大怒,让我把买的肥肉扔到垃圾筒,还让我将正在择洗的他认为不合标准的韭菜一把扔到门外。我自责,心疼蓝冰会被气坏。日子就在我对家的无限眷恋中一天天飞逝……
冬天来了,我们的小房子格外寒冷,蓝冰在小房子中间的地上放了一个小电炉用来取暖。电炉很小很低,我从房中走过,不小心将炉子踢翻,蓝冰怒不可遏,我一个激灵,忙说对不起。我将炉子扶正,仅仅数秒,心不在焉的我回身经过时,再次将炉子踢翻,我为自己的坏记性暗中发笑,还没等我笑出来,蓝冰的拳头已经迎面砸来。
我惊呆了,拳头雨点般落下,我不知我柔弱的身体是怎么承受住他的狂暴的。蓝冰近乎病态的愤怒随着击打的次数愈发强烈起来,他一把抓住我,拖向门外,墙边立着一把铲雪用的铁锨,蓝冰想都不想,抓起铁锨就向我身上猛击。待他打累了,一把扔掉铁锨,砰的一声把我关在了大门外。门在我身后关闭的时候,我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眼泪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涌了出来。
冬天的寒夜,我只穿一件薄薄的内衣,四周一片黝黑的山岭,坐在冰凉的石阶上,巨大的孤独与哀伤压来。翻过那座小山,可以乘上车回到母亲家,可我决不会让父母看到我的眼泪。我哭了许久,感觉快要冻僵了的时候去推房门,房门未锁,蓝冰早已呼呼大睡,踢翻的电炉仍倒在一旁,我很想喝点酒,听说白酒与红酒混合最容易醉,我倒了一大杯白酒,像白开水一样喝下,我不知自己在喝什么,什么味道都没有,而后倒了一杯红酒,一口口喝下,我正在想着自己为什么还不醉,就突然从椅子上滑倒在地,以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我大病了一场,躺了3天,从镜子望自己,一张憔悴苍白的脸,我对蓝冰说:“我们去离婚吧。”蓝冰很硬气:“离就离!”
下午,我赶到区民政局,走到脏兮兮的走廊尽头,一个职员正趴在桌上睡觉,想到蓝冰曾经的声音 “嫁给我吧”,我心中一阵酸楚,到了约定的时间,仍不见蓝冰,一直等到睡觉的职员已拎包锁门下班。暮色中,看见一个人影大步走来,扛着一捆大白菜,我问为什么现在才来,蓝冰说:“打篮球去了,顺便买点菜。”接着,他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去哪?”
“回家!我想包包子吃。” 他似乎忘记了所发生的一切。
家,我又想起那座山坡上风景画般的小石屋,它是我的心爱我的归宿。夜幕中,我们又登上了回山里的公共汽车。
之后大约一年的时间,蓝冰很平静,我幸福得如在天堂。可这种平静总让我有种暴风雨来之前的忐忑。果然,一年后的一天,又是因为不足挂齿的小事,蓝冰狂怒之下端起火上的炒菜锅,我以为他会摔向我,但尚存的理智收敛了他的冲动,他转而摔向水池。继而,桌上的碗碟都未能免除厄运,那种情景和声音太可怕了!
在婚姻的深潭里挣扎
一次又一次的原谅,换来一次又一次的伤痕。我的胳膊上、腿上、脖子上全是伤。终于,我所有的积怨都爆发了,我将瑞士军刀扔向了蓝冰,刀尖很锋利,刺破了他的大腿,鲜红的血流了出来。我吓坏了跑去找云南白药为他敷上,用纱布压住伤口。蓝冰恨我,要用皮带抽我,但皮带举过了头顶,又颓然放下。我呆呆地坐在地上,久久地自责着,那份内疚让我宽容了蓝冰过去所有的冷漠。
我被打的事情从未向父母提起过,我怕他们担心。终于,我选择了逃避。我拎起皮箱去了北京,我需要给自己一些时间。
我联系了一所大学,在北京的日子,我像一个快乐单纯的女大学生。学习结束后,我决定回家与蓝冰结束一切,我不想让刚刚修复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凌晨回到家,蓝冰不在,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蓝冰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彻夜不归是从未有过的事。我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回家,天亮不久,有人敲门,我急忙打开门,门外站着身穿制服的公安人员,他们通知我,蓝冰牵扯进一桩刑事案里已被拘留。几秒钟的惊讶之后,我平静而肯定地说:“我不以妻子的身份为他保证,我以一个公正的人的立场向你们保证,蓝冰绝对是清白的!”我的口气不容置疑,因为我对蓝冰的人品深信不疑。
我将离婚的事情抛在脑后,在蓝冰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不能抛下他不管不问。之后,我度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我做了能做的一切。由于没钱请律师,我就给蓝冰做辩护人。我翻阅了大量的法律书籍,为蓝冰写辩护词。蓝冰出来了,但离婚的话我却一直找不到机会说。
在打打闹闹中过了几年,我和蓝冰决定出国看看。
异国他乡的生活开始了,它是一个六棱的万花筒,折射着光怪陆离的影像。
蓝冰的优点在于能吃苦,我们从小本生意开始,很快生活便丰裕起来,但我们依然过得很简朴,因为一切都来得不容易。
是谁说过,离开也是一种艺术。一个女人,不要在男人最无助落魄的时候离开他,否则他会耿耿于怀,离开就要在男人风光得意时。
蓝冰已经事业有成,生活也步入了正轨。我想,我该自由了,不为自己,也要为我年迈的父母,所以,我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去寻找幸福。
那是一个早春的夜晚,蓝冰风尘仆仆一身疲惫地回到家,看着他脚上湿漉漉的袜子,我打了一盆热水放在他脚旁,望着蓝冰渐已苍老的面容,我突然很想哭,很想为这个男人再做点什么。
我给蓝冰脱去袜子,把他的双脚浸入热水中,轻轻地为他洗脚,这是我们相识以来我第一次给他洗脚,那双曾经年轻的脚,现在却已青筋暴露瘦骨嶙峋,而抚摸这双脚的手如今也已粗糙皲裂。人生的旅程里,我们吃了太多的苦、走了太多的路。
我低着头撩起温热的水淋在蓝冰的脚背,眼泪和着水滴在他的脚上,我和蓝冰就这样静静地待在一起。当我起身去倒水时,蓝冰用手掌轻轻为我抹去眼泪,这双曾攥着拳头伸开巴掌的手,无数次劈打在我的身上脸上打在我的心上,留下了无法修复的累累伤痕,如今,这温柔的抚摸已来得太迟了。
晚上,我们各自睡在同一间房子的两张床上,相距一米之遥,我们都清楚地知道,在我们之间已经永远都不可能再产生爱情,但亲情已深深根植于我们心中。
“我们离婚吧。”我终于说出了口,这句话已经放在心里那么多年。说完后,我在等待蓝冰的反应,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他会再次向我挥动拳头。谁知他很平静。背对着我说:“什么时候签字?”
“下周一律师会来找你。”
“好。”他平静地回答。
我莫名地有一点失望,这时,蓝冰突然转过身把我抱住,紧紧地,我就要失去了呼吸。我明白,那是一种深深地道歉和不舍。
离婚后在冰河裸舞释放所有的恨
很快,我与蓝冰办理了离婚手续,当蓝冰在文件上签字的那一刻,他的手颤抖了,他永远留住了他的贝琳达,也永远失去了他的贝琳达。当年的那句“嫁给我吧”,已经遗留在那片遥远的山谷之间。我们割断了那根缠绕我们20年的绳索,没有了男女之情,却成了真正的亲人。
早晨醒来,看见蓝冰早已起床,正在低头叠他的几件衣服,那双已经磨出洞的袜子也被他小心地卷好放进包里。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心酸地哭出声来,我确实不是个好妻子,我什么都没能给蓝冰留下,我甚至没能为他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可他为我吃了那么多的苦,付出了那么多。
20年了,人生有几个20年!
我哭着坐在蓝冰对面:“蓝冰,你走吧……过去,家里的重活大活都是你一个人担当,现在你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灯不会装、水管不会修,地税水电费该交给谁,账单怎么付,天黑了,这么大的房子我很害怕……”一想到突然没了蓝冰,我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蓝冰拉住我的手,哭了。20年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刚硬的男人流泪,他是不知道怎样割舍我。
离婚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去了纽约最有名的酒吧喝了个烂醉,来庆祝我“重获自由”。离婚后,我身边仍不乏男人追随,虽然有过几次恋情,但由于第一次婚姻对我的阴影太大了,致使我在情感中不能完全投入,甚至怀疑所有的温情是一种假象。
人生就是一盘棋,一个棋子走错,步步挨打。
离婚后,我仍会每周去看蓝冰,去给他洗脚,在别人眼中我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我想,我的前半生就“栽”在这个男人的手里了,但是我不恨他,而我的后半生仍然躲不过他。只是我依然压抑,依然难过,无处倾诉,我的心中有一股火焰在燃烧。
那团火焰让我想对自己抗衡,想对女人的生命力做一种挑战。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尝试着在零下20度的冰雪地上赤身纵情热舞,地躺在冰河上。如果能做到这些,我还怎么会没有勇气和毅力去经历艰辛冷酷的人生呢?我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已经在乎了10年,还不够吗?
冰雪上的裸舞是我艺术人体照的一部分。望着纷扬飘舞的大雪、不畏严寒的的劲松,我受到启发,我要拍一张“白雪红尘”,这里有人与自然交融抗衡的意境,也有一种激望的精神在画中飞扬。我一直盼着雪,连降几场我都觉太小不过瘾,我希望雪越大、天气越冷越好,我满身心都是冲动的热情。
终于等到了一场大雪,雪花飘飞漫天。我带着热望和信念,去了那片雪原,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点胆怯,我扔去了所有的衣物披上了红纱,像披上了战士的战袍,又像披上了天国的婚纱,我着身体走上空旷的雪地,像战士奔上疆场,像新娘踏上圣洁的殿堂。
后来,我把照片放在一个网站上,目的就是想告诉所有的女性朋友:一定要好好选择自己的爱人,而且永远都要有自信。即使我经历过这么多痛苦的事情,我仍然在寻找幸福和快乐,你们有什么理由不去追求呢?
照片发出后,短短几天的时间,网站访问量就超过10万,各种议论也接踵而来。其实之前在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已经考虑到各种后果了,所以各种议论我都不会放在心上。我只是希望,人们在看我的这组冰河裸舞的照片时,请慢着拍砖头,不奢想大家为我掉泪,只是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理解一个伤痕累累坚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女人。
贝琳达在网上的自我介绍怎么看怎么像爱情宣言。“我不是美女,但我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我不年轻,但我非常青春。美貌是一碗水,时光会风干它不留些许痕迹;美丽是一坛酒,经年累月,日历弥新,我恰似这坛美酒。”
是啊,也许只有经历过她那样凄惨的婚姻生活,郁闷得太久的女人,才会爆发出这火焰般的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