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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台通向天堂的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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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夏台,是从一位摄影师拍的片子开始。片名:天堂行旅。画面上是草原鲜花盛开的时节,行走的羊群在夏台古道的草原上,涌向远方,远方的山谷里,远处是晶莹吉白的雪峰,近处是绿色如黛的山影,还有更近处那层层的亭亭玉立的苍翠的雪松……

对着这张照片,我竟然看呆了!真想不到在世界上竟然还会有如此美丽的地方,真像是天堂啊!夏台,成了我心中一个挥之不去的梦。

翻过了有惊无险的乌孙山,前行的目的地就是夏台。

赴疆前,在网土搜索“夏台”二个字,没想到跳出了让我非常惊喜的一篇文章:张承志的《夏台之恋》。他70年代末作为民族历史语言专业的研究生在夏台参加考古,呆立5个月。大概15年之后,他在日本工作时,写下了《夏台之恋》一文。

张承志这样开篇:“夏台是一个天山中的山口,一个聚落和地点,现在大概是一个乡的维吾尔语地名吧,它们于新疆西极的Mongolkuai,意即蒙古人的草场……

夏台和它的近邻――当时称为三公社的阿克牙孜、四公社的阿克苏、红旗农场的木扎特一字并肩,组成了天山北麓最美丽的一条风景线,在国境的一个名。疾马的清代哨卡上,这条壮阔的风景才告一段落。

我总喜欢问人,你认为世界上什么地方最美。等他们说上半天以后,我就给他们讲讲夏台作为总结。这似乎有一点矫情,但并不完全是吹牛。先不讲主要的想法,只就风景来说,我也是真正研究过许多风景,包括被吹得很多的阿尔卑斯山脉、从美国直至加拿大北部的落矶山脉、中国的三山五岳、太行昆仑、以及日本的各条山脉以后,最后才得出的结论。

应该相信我,夏台一线的一百多公里天山北麓的蓝松白雪,确是这个地球上最美的地带。”

夏台就是夏塔、也叫夏特。意为梯子,是说这里冰岭道的险峻形势。

抵达夏台那天,正好是五月初五端午节,还没到鲜花盛开的夏季,草原上花儿还在含苞,牛羊也还没进入这个夏季的牧场里,夏台古道里很安静。夏台峡谷,让人有峰回路转的感觉。幽长的峡谷状如甬道,左边是深不可测的森林峡谷,右边是垂直陡崖,峡谷内水流湍急,再往前,山岭壁立,如斧劈刀削。云杉间不时有雪免、黄羊等动物出没,真担心遇到行走在路上的大群牛羊,受汽车惊吓会一不留神掉下深渊。一些类似小老鼠一样的动物从洞穴里钻出来,像看热闹一般聚拢在一起注视着一闪而过的车,司机说那是些旱獭。

入峡谷30公里处,就是夏台温泉了,温泉位于峡底,正对着木扎尔特晶莹剔透的群峰,景色壮美,令人震撼。座雄伟磅礴的雪山,冰川、紫气升腾、气象万千,像是仙境。说是夏台温泉度假村,也不过是二排小木屋和几座毡包而已。仅有一户柯尔克孜族人家,山谷里的马,牛是他家放养的。每天挤出的牛奶,就正好卖给小木屋中开客舍的老板接待游客熬奶茶用。小木屋炊烟袅袅,是唯一的“厨房”和“宾馆”。几个哈萨克特色的毡包,白天放上桌子吃饭,晚上铺下铺盖睡觉,最大的可容纳n。多入。住在这儿,让人感到弥漫着无边的寂静,峡谷中那深蓝色的夜空,云涌星垂,间或会传来一、二声狗儿低声的狺吠。

读过《夏台之恋》,来到这里要欣赏什么,心里有了底。除了峡谷的摄魄美景,清晨,在奔流的雪水边眼瞅着太阳光移下山峰,灿然照射到河面翻浪来,那是无比壮阔的一分钟。峡谷顶端M亘着大墙般的雪山,阳光炽燃,云蒸霞蔚。河的这岸和那岸,早起的鸟儿一拨拔飞过,天空蓝得没有一丝丝瑕疵。尤其是对岸的,牧群游云般擦过黑绿色森林边缘,听不见声音,我坐在草地上,无穷尽地目送;脚前,黄色的野花灿然奋开。

当然,夏台河畔时那个清晨是让我非常难忘的。我踏着晨星和露水走上了峡谷中的小路,早起的鸟儿们欢快的唱响了奏鸣曲,拉开了又一个黎明的序幕。在我身后,那克尔克孜牧人也赶着他的几匹马儿走向草原了,马背上的他,悠闲自然地唱起了他们民族的歌儿,天山雪岭的韵味十足(而昨天,就在他和妻子为鲜奶脱脂时,任凭我怎么动员,他都不好意思开口唱的)。

在河谷里,一路寻来,挑捡起了几块漂亮的带着纹路的石头,把这带着夏台河水气息的石头寄回了羊城。现在,每当看见他们,便会想起那翻滚着的清凉的河水、还有那雪峰、云杉、那片开着小黄花的草地,我躺在草地上,物我两忘,遥看那雪峰蓝天,云卷云飞的情形。

有位去过夏台的朋友后来和我聊起;在夏台峡谷,他遇见两个维族男人。他问其中一个会说简单汉语的:有没有翻过冰大坂到南疆去过?维族男人说十七次;问他穿什么衣服?维族男人指指身上,一件夹克里头套着绒衣,下边一双松紧口青年式皮鞋;问他途中怎么睡觉?答曰:树下;问翻山到南疆阿克苏去千什么?说赶牛赶羊;朋友默然。那么多城里来的大侠浑身专业名牌户外装备,防水衣裤鞋帐篷炊具俱全,走一趟夏台古道好像是多大的伟业,而牧民一身素常衣装,一双廉价皮鞋,赶着牛羊翻山,老子所说的“大道至简,衍化至繁”,大概指的就是这样时事指情吧。

天山的强烈阳光晒着两个光溜溜的小动物。他俩永远,陕乐地玩在一起、闹在一起,滚在一起……

抵达温泉时,行李还没放下就见到两个小孩子。一个柯尔克孜族,月一个是维族(帮工做饭的维吾尔族女子的孩子),他们正在伊呀说着互徊听不懂、我也听不懂的语言,争吵着抢什么东西,我拿出一些糖,哄住了他们。倏地,此情此景竟像极了《夏台之恋》中:“在桥边的泥地里,天山的强烈阳光晒着两个光留溜的小动物。他俩永远快乐地玩在一起、闹在一起,滚在一起,缠在一起,哭笑在一起。特别是,他们总是在吱呀吱呀、吧唧吧唧地,不知说着什么――”的场景。

我用镜头去捕捉眼前这两个小动物般的孩子,柯尔克孜孩子大概觉得自己是这里的主人吧,显然活泼许多,很爱笑但很也爱哭,后来他和我混熟了,等他妈妈挤牛奶时,就肯让我背着去找阿妈了。只是,他对我给的糖果只是一时兴趣,再哭时,是他妈妈塞给的一把“奶疙瘩”才哄住了他。柯尔克孜族人管那叫“恰巴冶克”,就藏在他家木屋房檐下的横梁上,主人见我好奇把东西那样放,说那儿凉爽,就从那梁上再掏出一把递给我尝,呀,好酸!不过略带一点点奶味儿,我很吃不惯,见我皱着眉头哨悄往外吐,他们都笑了。那东西是牛奶脱脂、再分离出清奶后,剩下的奶渣凉千而成的。我真不明白,那小柯尔克孜为何不喜欢我那甜甜的糖果,而贪恋这酸酸的“奶疙瘩”?

在柯尔克孜人家,我请求他们用马载我去拍风景,我太想找到那个拍“天堂行旅”的摄影师说的一处拍冰峰的最佳点位了。此时是下午六点左右,有很好光线啊。男主人说“好呢”,就起身牵来马儿。――老天爷,是那么高大的一匹骏马呀!且还没有鞍子,哪里敢骑上去?这里是产“昭苏天马”的地方,当年,成吉思汗就是骑着这种马横扫欧洲时。它的个头比云南的滇马整整高出一倍。见我犹豫,善良年轻的柯尔克孜夫妻二人笑了,聪明又淳朴的男主人说,用摩托车带你去吧。

拍摄回来,女主人已在等着给奶牛挤奶了,夫妻二人各司其职,分工有序,倒也有意思。挤奶是累活可也是巧活,必须由妻子干,男人只是潇洒的站在一旁,管住小牛犊别去抢牛妈妈的奶就行了。

――这时,孩子睡醒了,在木屋里哭着找开了阿妈,我帮忙把孩子抱了出来。男主人为了哄儿子,竟然发动起了摩托车,准备搭上他的“巴郎子”去兜风了,而刚干完活的母亲,就伫立在夕阳缤纷的小木屋门口,看着父子俩远去的身影,默默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