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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寻觅觅知音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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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荷樵,一人抚琴;一人消逝,一人寻觅;一曲高山,一曲流水。据《吕氏春秋・本味篇》载:伯牙鼓琴,钟子期听之,方鼓琴而志在泰山,钟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少时而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鼓琴,洋洋乎若流水。”钟子期死,伯牙摔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高山流水在不经意间诞生了知音的传说,当年伯牙与子期相会的地方,如今成为许多后人寻觅的精神圣地。

汉水在这里转了一个角,不管是在几千年前,还是在几千年后,都有着孤帆落不尽的远影,波纹掩不住的落日。几千年前,两个陌然相识的人,因为袅袅的琴音而成为千年时光里沉淀的一个传说。一人荷樵,一人抚琴;一人消逝,一人寻觅;一曲高山,一曲流水。单单是这两行对列的文字,便叫人无限唏嘘。

这是一个下过小雨的清晨,天空是透明的淡青色,我踩着扁扁的球鞋,向古琴台出发。它如此平常地坐落在武汉一个很稀松的公共汽车站台的后面,好像大隐隐于市中的贤者。当“古琴台”三个苍劲的字体映入眼帘,心底里便有什么在暖暖地流淌,当年,就是在这里,俞伯牙遇到钟子期,高山流水的琴音就是在这里感动两个相逢的知音。在这个被绿树环抱的小小的院子里,走入圆形的月门后,游人会看到那盏高高的琴台遗址,但是不是也能看到几千年前那个吸引与被吸引、知心与被知心的故事踪影?能被那里面纯粹的一种感情所打动?

高山巍矣不随时光流转而消失,流水逝兮不因光华消失而流转。总有失去的,也总有不因失去而永恒的。知音二字,对于凡尘中的人,有着一些心底的吸引。在不可得的现今,成为一个永恒的流传。知音,若能与爱情有关,是一种幸运;若与爱情无关,则是一种纯粹。这样一种简单到极臻的纯粹,是生活于现实俗世中人的一种渴望。不然,怎会有如此多的人,有着各种面貌、各种身份、各种心态的人,都来此地?

推开古琴台的木门,是一个小小的院落。地面是用大大小小不一的小石子铺就的,雨水给石子路上了一层釉。路旁的两行树,巨大的树杆在头顶上交织成一片,偶尔还会有雨滴落下来,清凉地滴在额头。对面走来执着一柄伞的两个人,他们的轻轻细言带着甜蜜的笑语。从这个流淌着吸引和知心这些词汇的地方走出来的人,应该是如此般的情怀。

一池碧水,是为汉水,一岭峻山,是为龟山。锄去草禾,铺以仙乐,法门一道,便是仙境与人间的相隔。仙境里,是荷斧的樵子,他打来处来,要向去处去,或是偶然被天空里的一只小鸟掠过的翅尖所吸引,他立在了从来没有久伫过的江边。小鸟扑着灵巧的翅膀飞远,他却立在了江边。江边,这时候,神秘地响起了流水潺潺般的琴声。琴声的流转和江水的流逝缠绕在了一起,它们柔韧地流向了这个樵子的心房。他,和着舟子上的琴者指下的琴音,流露出会心的笑容。那舟子上的琴者,他或是本来是要去向什么地方呢?他为什么又会偶然停靠在这个陌生的码头呢?几千年前的那一份机缘,没有人能够作出解释。但是我们却记住了那两个人的名字,一人叫伯牙,一人叫子期。

那四面雕琢着精臻花纹的石台,便是子期伯牙一个弹琴一个听琴而相知的旧址,石板与石板之间长满了青苔,让人一下子感觉到时光的久远。苔藓犹如逝去的友情一样沉默,它们只是默默布满这些角落,犹如布满了相遇相知的心灵,一个是宫廷曲高和寡的琴师,一个是山野云游天地的樵夫。

悠悠的琴声里,我喜欢看那些树。它们吸满了雨水的湿润,每一片叶子都是青翠欲滴的绿,每一片叶脉上都闪烁着灵光。树下面,是石桌石椅,行人的脚印被雨水淋得凌乱,让人不忍心踩那些碎红。

我被一棵柏树所折服,它的名字叫同心树。仔细地阅读树下的那一块小小的牌,传说这本来是一棵很普通的柏树,自从被移植到此地后,感染了伯牙子期的故事的灵气,而从中部一分为二,长出了两部分茂盛的树干。这两部分树干,同样的青葱,具有同样的生命力。世界上所有吸引与被吸引的心灵,来到此棵树上,都会被深深地打动。我想起了那一首诗:

如果我爱你,

决不像攀缘的凌霄花;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红霓。

这一棵高大伟岸的树,静默地透散着沉淀后的生命力,当嘴里不由自主地念着这几行诗时,心房里被很多很多的感想充斥着。

世间事事,都是有着极其客观的不圆满,如同乌云下,落日的金色光芒与急速掠过的雾霭交相辉映的天空。没有人能完全懂世上的另一个人,那些喜怒悲伤,那些来龙去脉。可是,那又何妨呢?只消一曲自心间温柔流淌而起的琴声,从清瘦的指间划落,从陌生的心灵涌起,这便是一个自然和谐的永恒。这也便是一个知音的故事。即使,转瞬即逝。

几千年后,当诗人们在江城里告别时,他们题在墙上的诗文告诉我们,那一个离别的五月里,江城落下了梅花。所有的离别都是黯然消魂的。我们却不知道俞伯牙的心情。当俞伯牙再次造访的时候,故人已经西辞黄鹤。在那瞬间,伯牙只是摔碎了自己的琴。

知音的琴声,现在不可再闻。知音的故事,却一年一年流传了下来。每一代往下面相传的人们,都往里面加入了自己的理解。超越了爱情,超越了友情,超越了生命。人的生命的存在,或许只是为了那一份不可轻易而得的永恒的相知、永恒的理解。

我欲走时,转身再看一眼。月白色的圆形拱门里,一树红花欲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