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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首位职业劝捐员生活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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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女 勇劝捐

幸福恋情风暴突起

2002年4月,深圳市眼科医院24岁的护士陈淑莹,随本院狮子会眼库创办人姚晓明博士,远赴为那里的白内障患者做免费手术。在那里,她看到众多白内障患者,由于贫困无钱医治而在病痛中苦苦挣扎。姚博士告诉她:“中国有200万等待角膜移植的病人,但由于角膜紧缺,每年只能实行2000~5000例手术……”

这次之行,深深地震撼了她。得知姚博士在为病人做手术的同时,还积极劝临危病人捐献角膜,她也郑重约定:“以后劝捐需要时,请一定叫上我。”

2003年5月1日,深圳市中山公园,陈淑莹斜倚在男友邱海文的肩头,说:“最近我们眼库想招一名专职角膜劝捐员,我想报名……”

“那不是要整天跟死人打交道吗,你疯了,一个女孩子放着好端端的护士不做,偏要干这个……”邱海文推开她一跃而起,“再说,这有什么前途?”

陈淑莹也站起身来解释,但邱海文态度坚决:“我绝不让你去沾晦气!”结果,两人不欢而散。

陈淑莹和邱海文相识于1999年。那时,她刚从广州护校毕业,经熟人牵线搭桥,结识了高大帅气的邱海文,两人一见倾心。经过四年的爱情长跑,他们的爱情日趋成熟。未曾想到,这个工作上的选择,竟将两人的感情推向了风口浪尖。

“五一”黄金周过后,陈淑莹从8名报名者中脱颖而出,成为中国首位职业劝捐员。“小陈,机会来了,去试试吧!”姚博士递给她一张报纸,上面登了一则消息:一个4岁小男孩发生意外,存活的希望几乎为零。

让年轻的父母接受孩子离开的现实,本来就是一件让人心碎的事,可还要劝父母捐出孩子的角膜,这话怎么说得出口呢?犹豫了一个上午,陈淑莹提着水果在前往医院的路上,又设计了无数个开场白。下午2点,在医院见到哭成泪人的孩子父母,她连身份都不敢表明,一直陪坐到5点多才吞吞吐吐说出捐献的想法,孩子父母立刻破口大骂,把她赶出了病房。

失望、委屈、无助、落寞在陈淑莹的心头翻涌,泪水顿时汹涌而出。她多想掏出手机,向男友诉说苦衷啊。可生性要强的她忍住了,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碰壁后的悲伤面容。很快,陈淑莹便收拾好心情,重新忙开了。

因为矛盾,好久没见女友的邱海文对陈淑莹的思念与日俱增,于是他拨通了她的电话:“明天晚上5点,红玫瑰酒店,有个重要的聚会你是主角,一定要参加!”

男友久违的声音如春风拂过心田,陈淑莹喜笑颜开:“什么聚会搞得神神秘秘的,好,本姑娘答应了!”

第二天刚上班,陈淑莹就接到南湖区一家医院的电话,告知有个外地民工打工坠楼,生命垂危。她急忙赶往医院,却不小心把手机落在了办公室。一直到晚上11点,死者家属才签字捐献。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刚进家门,邱海文兴师问罪的电话便打来了:“你怎么这么不讲信用,让我丢尽了面子!”

这时,陈淑莹才突然想起昨天的约定。原来,那天是她的生日,邱海文专门约了几位好友前来祝贺,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主角登场,打电话,也没人接……

就这样,因为眼角膜捐献必须在病人去世后6个小时内进行,所以自从当上劝捐员后,陈淑莹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她和男友的爱情眼看着就要画上休止符……

重工作 轻家庭

甜蜜新婚风雨欲来

2003年底,一个20岁的小伙子遭遇车祸,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当陈淑莹赶到医院时,小伙子的父母都哭得虚脱了。她小心翼翼地说出了劝捐的想法,没想到,悲痛中的母亲一下子发疯般地扑向陈淑莹,撕扯着她的衣服吼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咒我儿子死,还要让他死无全尸?”其他几位亲属也愤怒地举起了拳头。

就在这紧急关头,邱海文正好出现了。他是送一位出车祸的朋友入院治疗,正好看到众人“围攻”女友,他连忙上前解围。陈淑莹像遇到救星一般,一下子扑到邱海文怀中,酣畅淋漓地哭了起来。

时隔半年,两个矛盾重重的恋人终于相视而坐,倾心长谈。陈淑莹坦言:“因为劝捐不易,角膜就越发显得珍贵,我的工作才更有意义。”邱海文目睹了她工作的困难与艰辛,内心深受震撼,也终于读懂了一个女孩对事业的执着追求。“这样的女孩,难道不值得好好珍惜吗?”他当即表示今后一定会支持陈淑莹在劝捐的道路上走下去,也一定会说服家人理解并支持她。

听到这话,陈淑莹顿时卸下了心头的重负,对工作的热情更高了。劝捐是一项全新的工作,没有经验可循,她只能摸索前行。邱海文鼓励她说:“做这个脸皮就要厚,要在骂声中成长。努力干下去,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他还建议她多往医院的脑外科、心血管科、急救中心跑,这些都是死亡率较高的科室。

这样,陈淑莹的线索慢慢多了起来,不再像一个无头苍蝇那样乱碰乱撞。2004年元月的一天,几乎没费什么口舌,一位死者家属就在捐献卡上签了字。陈淑莹有种莫大的成就感,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后来,邱海文陪陈淑莹进行了几次劝捐,发现她急于求成,说话太过直白,让病人家属难以接受,结果屡劝屡败。在男友的点拨下,陈淑莹如梦方醒,还专门跟一位卖保险的朋友学起了沟通技巧。

邱海文的帮助让陈淑莹在劝捐路上越走越顺,两人感情也进一步加深,2004年底,他们举行了婚礼。

然而,床头的大红喜字尚未褪色,两人又为劝捐的事争吵起来。

一天晚上,两人迷迷糊糊地刚入睡,窗外传来一片哭声。陈淑莹条件反射般地摁亮台灯:“阿文,楼下是不是死人了,我得去看看。”“深更半夜,凑什么热闹?睡吧。”邱海文欲拦住陈淑莹。但她仍打开门像一阵风似的下楼去了。

气呼呼的邱海文顿时睡意全无。一直等了两个小时,妻子才回来,一看到她落寞的神情,他就知道妻子又挨骂了,当即怒火中烧,大吼:“你是不是也要把我弄神经了你才高兴?”陈淑莹也气上心头,回敬丈夫道:“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说完,便抱着被子径直到客厅的沙发上蜷缩了一夜。

历波折 经考验

硝烟散尽幸福花开

2005年3月,深圳盐田一个女孩因遭遇交通意外,确诊为脑死亡。陈淑莹得到消息后立即赶到医院,出乎意料的是,劝捐非常顺利,但家属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要她帮忙向肇事方追究责任。陈淑莹陷入了尴尬境地,苦苦思索了两个小时,她还是咬着牙答应了。可事与愿违,交警部门处理的结果却是女孩家里没拿到赔偿金。家属很不理解,便怪罪于陈淑莹,认为是她从中作梗,不但反悔捐献,还深更半夜打电话恐吓她:“我要让你英雄变狗熊,到各个医院去贴海报,告诉别人你挖人眼睛、另有所图……”

陈淑莹只得一次次在电话中耐心解释,可丈夫屡次被吵醒后,怒火顿生,一把夺过手机,朝对方吼起来。挂了电话,仍不解气的他又向妻子发起火来。同样满肚子火的陈淑莹也不依,两人在床上扭打成一团……

考虑到人们对捐献角膜的种种误解,诸如一听到劝捐就误以为要把眼睛挖下来,甚至有人认为她是在从中牟利等等,陈淑莹想在媒体上公布自己的手机号码,24小时等待劝捐线索,以扩大社会对捐献角膜的接受面。尽管上次电话恐吓所引发的家庭硝烟尚未散尽,但她一想到众多失明者的期待与希望,为了让他们早日见到这个美丽的世界,陈淑莹毅然决定将号码登于报端。

一场家庭风暴呼啸欲来。

“喂,是陈淑莹吗?”深夜,陈淑莹被吵醒了,电话一接通,“你大脑是不是有病啊?”“你让人死无全尸,不得好死!”……

从那以后,陈淑莹常常在深更半夜接到五花八门的电话,其中不少都是进行人身攻击的。而丈夫的正常生活屡屡被打扰,晚间根本无法休息,白天工作接连出现差错。在单位挨领导批评后,无处发泄的他一回到家,就把所有的气都撒到陈淑莹的身上,两人时常克制不住动起手来……

2005年底,陈淑莹意外怀孕了。小生命的不期而至,暂时缓解了夫妻之间的矛盾。但看到妻子挺着大肚子四处跑,实在让人放心不下,邱海文就劝她:“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能不能把工作放一放?”陈淑莹认为,一旦放下就会把以前的资源都丢掉,所以她执意不肯休息。

2006年夏的一天晚上,陈淑莹刚刚睡下,忽然接到赵先生的电话,说他夫人在家里去世了,要她赶紧过去。邱海文执拗地阻拦,陈淑莹见劝说无效,急得跳起来,他才放行。赵先生的妻子是坐在椅子上离世的,他和家人在旁边看着,谁也不敢上前。可陈淑莹挺着大肚子毫不犹豫地走上去,把死者抬上担架,然后为她梳头、穿衣、整理遗容……

当陈淑莹配合医生摘取赵妻角膜时,突感下腹坠痛,她意识到不妙立即住进急诊中心……谢天谢地,胎儿有惊无险。

事后,邱海文怎么也不让她继续上班了。陈淑莹不依,丈夫板起面孔训斥道:“孩子即将出生,你再也不能拼命了。如果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决不会原谅你,迟早会跟你离婚!”

“离婚”二字,不啻重磅炸弹在陈淑莹头顶炸响。看到丈夫严肃的样子,她才体会到她一心扑在工作上,给他带来的伤害有多深!她只好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夜深人静了,脑海里叠现出一个个患者重见光明时的惊喜,她无法入睡,渴盼着回到劝捐岗位上。

邱海文见她度日如年,便给她写了一封书信:“阿莹,我知道你对事业的热情超过家庭和我,你没有错,而我却难以忍受,生下孩子后我们离婚吧,我写了份协议书附在后面……”

真是愧对老公啊!她涕泗滂沱。

陈淑莹暂离岗位,造成一些劝捐机会丢失,角膜告急,院领导急了,接二连三地登门做工作,朋友们纷纷来电询问,得知她怀孕后,许多人提着补品来探望,连那些捐献者的亲属也来了……

邱海文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内心大为震撼,至此,他才深切体会到妻子所做的工作是多么崇高、多么受人尊敬呀。他的思想悄悄地发生了转变,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一把撕得粉碎。

2006年10月,孩子满月后,邱海文催着陈淑莹上班。为减少她的后顾之忧,他还专门回老家把父母接来照顾孩子。晚上,妻子出去劝捐时,他亲自驾车当起“护花使者”……

如今,这个曾经硝烟弥漫的三口之家显得格外美满、温馨,2007年元旦前夕,陈淑莹乐呵呵地告诉记者:“有了阿文的坚强支持,劝捐工作虽苦犹甜,如今我已成功劝捐100例,为220人带来了光明!”

(责编/俞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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