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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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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的积累总是伴随血腥,却并不是放之皆准的真理,我淘碟的经历非常人所有,但自认没有什么罪恶。

1997年,我收到一份来自美国的礼物,一个CD随身听外加一张“TLC组合”的原版碟,由此,才开始真正听CD,之后自然把“打口带”换成了“打口碟”,可以这么说,我的爱乐史上来就不符合什么传统。

第一张打口碟是淘自人人天桥上的重金属专辑《白光》,然后就迅速成了海淀斜街几个铺面的常客,并且和两个人成了朋友,关系最好的是“海峡小屋”的J店主,就是那个长发披肩、每天拎着把吉他的东北青年。那时不像现在,买和卖的矛盾并不尖锐,听的和做的都是为了爱好多一些,为了突破主流渠道的贫乏聚到一起,都显得有些另类的文艺劲儿。在那个小圈子里,不乏当时和现在一些文化界的名人。因为资源的缺乏,记得一些打得只剩一小半的CD能叫到近百元,不过很少为此发生纠纷。那段记忆是深刻的,我怀念那个在街上捧着打口碟游走的“朋克头”的时代,所以我很少把碟商叫做奸商,也很少把他们手里的东西叫做“玩意儿”。

说实在话,我本人也介入其内,这段历史并不隐秘,过去认识的不知者不多。有次在街上遇到一家做打口碟的外地人,他们不懂,并没有捡丢好货,要价也低,我刚好领了笔稿费,一次性拿了个饱,借了辆小推车推回去的。后来混熟了,一群人没日没夜蹲他家里消磨,饿了就在他家蹭饭,不夸张说,晚上两三点钟刚走,早上五六点钟就有人敲门了。

再后来脆租了间房子,自建了个小据点,来货了就分上一份,自大学毕业后,晚上呼啸一帮臭味相投者,一张一张细品,差不多夜夜通宵达旦,为此还被警察提溜过,不过很快就被同化了,没事也过来一起闹。邻居抗议,一敲门看见穿制服的,舌头伸出老长,后来习惯了,偶尔还参加一次,然后跟人吹“昨晚和那帮文化人发了回烧”。这里面当然涉及钱,CD五元一张,按两块五和供货人结帐,剩下来的还可以退回去,这样算下来,我们一群人每月大概消化五箱左右,利润有两千来块钱,除了房子租金,小吃小喝的花费也都有了。作为发起人,我是最大的受益者,房子白住,还存了不少好东西,比较好的有一套real world公司的《世界音乐》,一百多张,堆在柜子上花花绿绿一大片,但没什么古典,也没人迷那些,我出于好奇,留了套克伦佩勒在EMI出的一个套装,名字当然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跟别人怕是谈不上。

当时那群人最少也有二三十个,构成极杂,有新华社的记者、广播乐团的作曲,也有六七十岁的海归、航天部的高工,甚至还有地质队的勘探员和首钢的退休职工。影响也大,如果听人说起90年代末京西有个倒腾CD的大学毕业生,那就是我了。我的“顾客”中曾经有两个老太太,专门给孙子找那种带劲的音乐,还有一个朋友没钱了,就把养了许多年的一只大白龟送给我,当然不敢留,倒是开了一次眼界,再后来就纷纷作鸟兽散了。

其实现在想想是做“打口碟”生意的人没有了,盗版也渐成铺天盖地之势,资源失去了稀缺性,小众人群渐成大众,把人聚起来的动机没有了。现在,还有什么音乐家从来没有听过,还有什么人买CD会一样来一张呢?

搬家的时候,有一位老先生愿意出四万块钱把我的东西全拿走,连着让司机带他来了好几个晚上,我说什么也舍不得,现在辗转留下了一部分,当年的珍品目前只剩下纪念意义了。其间还有一个插曲,关系好的一家外地卖碟的有一次出了事,我跑到清河去保被扣起来的人,有许多朋友也都尽力帮忙,真是不为别的,谁都不容易,那时大家好像有种江湖气,姑且戏称为爱乐路上的“刺青时代”吧。这些事讲出来不知人家是否能理解,因为现在气氛好像一下子变了,再也找不到我们以前那个为了一张碟魂牵梦绕的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