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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有一个粉红色的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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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妃子,那些镶金镂银的盛装

虽然德里有印度门和气派的拉吉大街,阿格拉有举世闻名的泰姬陵,三座金三角城市中最喜欢的还是斋浦尔。这里的山上是古堡,城市中心有宫殿,宫殿里还住着王室的后代,与宫殿墙之隔就是熙熙攘攘的街市。屋檐上的猴子和马路中间的骆驼比比皆是,人和动物在粉红色的远古场景中施施然生活着,一切比詹姆斯卡梅隆的科幻片更神奇。

在拉其普特人的色彩语言中,粉红代表好客。为欢迎当时还是威尔土王子的爱德华七世,一百年前的王公下令将城中所有房子向街的一面都刷成粉红色,直到现在这些建筑仍然定期翻修粉刷,维持原貌。听说还有一座粉蓝城,离这儿不远,可惜没时间去。想象远看是一片海,近看是一座城,有多迷人。是不是印度人都天生酷爱制造浪漫的童话气氛?

斋浦尔最后的王公萨瓦伊・曼・辛格二世(Sawai Man Singh II),留给我很深的印象――战功卓著,很会打马球,当然,首先是无与伦比的英俊程度。他那幅英姿飒爽的巨幅油画肖像,不知“杀”死了多少专程而来只为一睹“芳容”的女子。

印度导游黎明(印度帅哥,会说中文)说,所有印度男性都希望自己如他般英俊,如果谁被称赞长得有几分像他,那可是莫大的骄傲和荣誉。“他的眼睛总是在盯着他面前的漂亮女人”,黎明开着玩笑说,“我有没有一点长得像他?”我安慰他说,眼睛还真像。这是真话,我觉得印度无论男女,眼睛都非常深邃耐看。可惜在1970年英国举行的一场马球赛上,这位帅王公坠马不治,令举国上下无数好色女扼腕长叹。

古老宫殿里,王公,妃子,那些镶金镂银的盛装,还有仅仅用来装过一次恒河水的巨大银罐,都如此奢华地展现眼前。辉煌的墙内和嘈杂的墙外,不足一米的距离却让人强烈感到恍如隔世。在走出曼・辛格迷人的目光范围之后,我在宫殿门口碰见怀抱幼小孩子乞讨的印度女人,不忍看她恳切和渴望的眼神,给了她100卢比。

城堡,哲理镜子,美丽泥瓦匠

琥珀堡矗立在座能俯视全城的山丘之上,是印度古代藩王Raja Man Singh于1592年建立的都城。不同于山下的粉红城,城堡由奶白、浅黄、玫瑰红及纯白石料建成,远看像琥珀。镜之宫是尤其瑰丽的所在,宫殿墙壁全部用镜子嵌壁(据说早期还是宝石,后来被劫掠),在阳光下晃得人不由得眯起眼睛。细看每块镜子都有不同颜色的反光,而且里面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己。黎明说,在印度所有宫殿的镜子中,都会看到现在的自己,别人眼中的自己和幻想中的自己,只是没有一个自己看得清楚,一概模糊。这话听起来有蒙人的嫌疑,可是又有那么~点哲理。试问谁能看得清真正的自己呢?

在这座巨大阴森的堡垒中,有当时妃子的御居。地面层分隔成十二所房子,各住一位王妃。国王建了十二道独立楼梯通往各妃子的房间,王妃的居室中间却由墙壁分隔,不能互通,无法知道国王到哪位妃子的房间去。这些房间和走廊简直就是迷宫,不懂的人很容易迷路。想象那时候可怜的妃子们,就这么被软禁在深宫大院,互相不能串门,无边无际的寂寞,又有谁人知。在里面转了半天,黎明和我们玩起了捉迷藏,拐一个弯就不见了,不一会儿忽然从走廊的另一头出现,被他吓一跳。幸好是在大白天,不然还真以为闹鬼了。

发现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窄小精致的阳台,只能容个人站立。还好,妃子们还有这么个小空间可以出来透透风,晒晒城堡里鲜有的阳光。闷极了的时候,不知她们会不会被允许和对面阳台上的姐妹聊聊天。估计不可能,阳台之间相隔蛮远的,要说什么大概也要喊了,而且在空旷的院子里会有很大回音。

刚刚进入琥珀堡的时候,看见几位穿着鲜艳纱丽的女人站在高高的阶梯上,都化了浓妆。鲜艳的衣裙和头巾,婀娜多姿的身影,还有半掩的粉脸,顾盼的眼神,长长的睫毛,都那么迷人。她们竟然是这里的泥瓦匠,每天在烈日下头顶沉重的褐色石头和泥土,帮助维护和建设。她们有的手里还拿着工具,就这么花枝招展地站在被翻开的泥土上敲击石头,然后把碎石搁在铁罐里,手脚利索、稳稳当当地举到头顶,然后搬运。看见有人拍照,她们要不报以恭顺的微笑,要不就从你镜头前大方走过去,目不斜视。

印度习惯于处处以最美丽的形象示人,就连街头的运输车也被涂得花花绿绿,或挂上串串鲜花,再播放着热热闹闹的印度传统音乐,无论走到哪儿都跟过节似的。

动物园,Mehndi,四方冰淇淋

无所事事的下午,在斋浦尔老城街头闲逛。四周是一座座整齐排列的粉红色低矮建筑,粉红色的窗,粉红色的穹顶,就连街边小店、小摊,甚至厕所也都涂成了粉红色(我觉得是砖红,甚至比红色更深,但印度人称之为粉红)。到了傍晚,残阳如血,在既不刺眼又让人能看清轮廓的余晖之下,整个斋浦尔就如一个与爱有关的梦(很容易联想到日本的粉红电影)。屋顶墙头上处处都有恒河弥猴,从这个窗攀爬到另一个窗,或者就坐在某个窗台上吃人们给它的东西,吃饱了就成群结队坐在一起,互相整理毛发。街上还有白母猪领着一群粉嘟嘟的小猪崽,在垃圾堆旁争食,街中心,骆驼拉着木头做的运货板车步三摇地走过:在车水马龙的马路隔离带上,遭遇两头过马路的黑色“神牛”,正用犀利的眼神审视过往的车辆,仿佛是这条路骄傲的主人,那气势,根本不敢靠近,只能老老实实等着它走开(牛过马路的时候是大摇大摆的,所有车子都小心避让)。

再次经过城市宫殿的大银罐子,发现这里聚集了一群衣着鲜艳的女人,她们的手上都画着奇异的花纹,赭石色,妖里妖气,有种说不出的民间味道。原来她们是专业手绘师,为游客画Mehndi。Mehndi是一种临时刺青,用天然植物指甲花(英文叫Henna)的叶或幼苗磨成糊状颜料画在手掌、手背或脚上,完成后与真正的纹身看起来几乎无异,但它不需用针,而且便宜,可以长达数星期都洗不掉。花50卢比在手背上画了

些奇形怪状的暗红色花叶,画的时候没有一点痛感,而且很清凉,让我想起《刺青》里面那些画满整个手臂、仿佛一直在生长的彼岸花。

宫殿外还有两个吹蛇人、悠闲地嚼着草等待客人骑的骆驼和卖冰淇淋的小车。冰淇淋是四方形的,居然也是粉红色,和这座城市基调很搭配。卖冰淇淋的小贩不停地从塑料盒中磕出冰淇淋,在木棍上穿片绿叶子,原来是防冰淇淋融化后滴在手上的。实在忍不住诱惑买了一支,浓浓的奶香,混杂着碾碎的豆蔻和开心果仁,比在泰国吃的榴莲冰淇淋更美味(肠胃不够好的话切勿效仿)。纱丽,夏宫,怪味床单

沿街的巴扎上是成排的服饰店,有传统的纱丽和改装过的印度衣服,长长的,正是今年流行的款式(像《贫民富翁》里芙蕾达穿的那种宽大且有精致刺绣的上衣)。进去一个纱丽专卖店,狭长的店铺里一字排开数不完的做纱丽的布,伙计在你走过时一匹匹抖开给你看,不喜欢就扔在地上,再抖开另一块,直到一地的布料没过了脚面。对店员的殷勤实在不好意思,忙挑了件蓝紫色花纹的成衣试试。没想到这一试就是半小时,一共三个人帮忙才穿完,如果让我一个人穿,大概一个小时也弄不好。纱丽其实是三件套,露腰紧身上衣(Choli)、抽带长衬裙和纱丽本身,前两者都要定做。穿好纱丽如果再点上提卡(Tika,就是印度女子通常点在眉心的朱砂痣),那简直就成了印度女人。可是依然没弄懂该怎么穿,而且还需要时间定做,最后还是放弃。店员并不介意满地的混乱,慢慢理好,等待下位主顾。而我取其“捷径”,买了件改装过的有金色花纹的白色上衣,只需要套头就穿好(一定被卖纱丽的店主鄙视了)。

晚上穿过粉红色的斋浦尔老城门,发现我们下榻的“夏宫”(suminer Palace)灯火辉煌,热闹非凡。本身这就是一个外表给人感觉极其奢华的“遗产饭店”,建筑占地很宽广,像一座白色宫殿,被大片草坪植物围绕。今天正巧赶上有斋浦尔人家开生日Party,草坪上竖起巨大的屏幕,放映着主人的家庭和生活照,还有过生日的小寿星从一出生到现在的趣稚照片,宾主们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场面很温馨。而草坪的另一头,还有一场大概是酒店举办的歌舞会,跳印度舞的浓妆女人卖力地扭动丰盈的腰肢,黄金鼻环在耀眼的彩灯下闪闪发光,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眼波流转,脸色通红。在舞台边看了良久,一种百感交集和浓稠的味道涌上心头,白天的嘈杂和夜晚的奢靡在脑子里幕接一幕。不停歇的印度水鼓声在夜空中萦绕,直到我回到房司,睡在有点脏和散发奇怪气味的床单上,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