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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南北朝时期史书中关于正闰问题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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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西晋末年八王之乱,使西晋王朝分崩离析。后经五胡乱华,北朝二十余国更替,南朝则东晋、宋、齐、梁、陈交替执政。王朝短暂,嬗变频繁,取得政权的方式亦多种多样,加之各王朝民族成分复杂,对于正闰问题的争论便成为各对立王朝争论的焦点,此一特点成为魏晋南北朝史学的一大显著特征――宣扬正统,并且这一特点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表现得较其他朝代更为明显。

关键词: 魏晋南北朝时期 史学 正闰问题 宣扬正统

在中国古代,政治功能是史学的一个主要的功能。在不同的时代背景,其政治功能表现的程度也不同,而魏晋南北朝时期史学的宣扬正统的特征表现得较其他朝代更为突出。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分裂的时代,北朝二十余国更替,南朝则东晋、宋、齐、梁、陈交替执政。各王朝民族成分复杂,匈奴、鲜卑、羯、羌、氐各族相继出现在这一时期的历史舞台上。又以北朝更为显著,北朝二十国多为少数民族建立,出于民族文化自卑的心理,它们都不同程度地开始汉化进程,同时也要为自己所建立的王朝的“正统性”寻找依据,或在史书自我标榜,或相互攻讦,其目的是论证自己才是王朝正朔所在,这样的争论就在魏晋南北朝的史书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亦把此时史学宣扬正统的特征突出出来,本文以魏晋南北朝史书中有关正闰问题的争论来浅析此时史学的这一特征。

一、魏晋南北朝史书中各国为正统性的相互攻击

为了论证自己王朝的正统性,打击敌对国家是一种有效的手段,给对方一个贬义的称呼,表示对对立王国的不承认和蔑视的态度。《北史・序志》有载:

“大师少有著述之志,常以宋、齐、梁、陈、魏、齐、周、隋南北分隔,南书谓北魏‘索虏’,北书指南为‘岛夷’,又各以其本国周悉,书别国并不能备,亦往往失实,常欲改正,将拟《吴越春秋》,编年以备南北。”[1]

《北史》是隋唐之际李延寿所著,虽非魏晋之书,但通过以上材料至少可以反映两点内容:其一,在魏晋南北朝之际,南北朝在史书中相互攻击,南朝史书称北方国家人为“索虏”,北朝史书称南方国家人为“岛夷”,互相丑化其形象。其二,李大师是因为看到南北朝互相丑化而“往往失实”的史书,才“有著述之志”,后来其子李延寿材继承父亲的遗志,完成了《北史》和《南史》。综上两点可以说明南北朝史书中会经常出现“索虏”、“岛夷”之类的攻击之语,其目的正是丑化敌对王朝,可以标榜之际,宣扬其王朝的正统性。

又如《南齐书・魏虏传》曰:

“魏虏,匈奴种也,姓托跋氏。晋永嘉六年,并州刺史刘琨为屠各胡刘聪所攻,索头猗卢遣子曰利孙将兵救琨于太原,猗卢入居代郡,亦谓鲜卑。被发左衽,故呼为索头。”[2]

这里值得注意的有两点,其一,《南齐书》称北魏为“魏虏”,显然带有蔑视之意,其形容拓跋氏“被发左衽”,而“被发左衽”向来是用来形容蛮荒未化的夷狄的。其二,《南齐书》称鲜卑为“索头”,称北魏为“魏虏”,两者结合,正是前所引《北史》中“索虏”的来源。

不仅南朝诽谤北朝,北朝史书中亦有诽谤南朝之语。如《魏书・僭晋司马睿传》言:

“司马敝窜江表,窃魁帅之名,无君长之实,局天脊地,畏首畏尾,对之李雄,各一方小盗,其孙皓之不若矣。”[3]

首先,这里称晋元帝司马睿为“僭晋司马睿”,说明北魏认为东晋时僭位,北魏才是正统,司马睿是伪帝,北魏皇帝才是天命所归的天子。其次,其上所引的这一段材料将司马睿的形象丑化到了极点。司马睿等登上帝位是“窜”的,是“窃”的,是“无君长之实”的,司马睿本人没什么能力,是“畏首畏尾”的,像李雄那样的“小盗”,是连吴主孙皓都不如的。可见北朝在史书在极力诽谤攻击南朝,以维护其正统的地位和利益,这也就使得这一时期史学宣扬正统的特征更加突出。

除此之外在《宋书・蛮夷传》和《南齐书・芮芮虏传》中也表现出十分强烈的夷夏之别,将北方少数民族描写得十分不堪,以凸显自己才是华夏文明的真正继承者,另外《魏书》中也有“岛夷桓玄”、“海夷冯跋”、“岛夷刘裕”、“岛夷萧道成”之类的称呼,亦可知此时的史书中南北朝相互攻击的事例是屡见不鲜的。

二、魏晋南北朝史书中各国为正统性的自我标榜

只是在史书中攻击敌对国家并非正统还是不够的,这样仍然不能解决正朔的归属问题。在魏晋南北朝的史书中,各王朝自我标榜也屡见不鲜,且形式不同,这也可以说是此时史学的一大特征。

首先,美化其出身,追认高贵的先祖。为了论证王朝的正统性,最好的办法就是使开国君主成为名门之后,有着优良高贵的血统,建立王国,登上帝位是上天选择的结果。如《魏书・序纪第一》载:

“黄帝有子二十五人,或内列诸华,或外分荒服,昌意少子,受封北王,国有大鲜卑山,国以为号。”[4]

此处将鲜卑族的先祖远追至黄帝,说明自己是黄帝的后裔,昌意少子的子孙,说明鲜卑族也是华夏正宗,并非夷狄。其在写到北魏开国黄帝拓跋时写道:

“初因迁徙,游于元泽,既而寝息,梦日出室内,悟而见光,自牖属天,焱然有感。”[5]

这里神化拓跋也是在强调北魏皇室是受天命而称帝的,而这里有着离奇出身的太祖拓跋就是上天受命的人,正统意识十分浓厚。

又如《宋书・武帝纪》载:

“高祖武皇帝讳裕,字德兴,小名寄奴,彭城县绥舆里人,汉高帝第楚元王交之后也。”[6]

刘裕到底是不是楚元王刘交的后裔已不可考,至少他在本纪中强调这一点不能不说是一种自我标榜的有意行为,并在《南史》中强调是“二十一世孙”,还突出彭城是楚都,未免有欲盖弥彰之嫌。

再如《南齐书・高帝纪》记载:

“太祖高皇帝讳道成,字绍伯,姓萧氏,小讳斩将,汉相国萧何二十四世孙也。”[7]

这里萧道成追认先祖,没有找上古先贤,也没有找前朝帝王,而是找到了汉初名相萧何,除了二人同姓之外,还真无法证明他们有什么血缘关系,而在唐人李延寿撰写的《南史》则认定这一情况是不可信的。

“据齐、梁纪录,并云出自萧何,又编御史大夫望之以为先祖之次。案何及望之于汉俱为动勋德,而望之本传不有此陈,齐典所书,便乖实录。近秘书监颜师古博考经籍,注解《汉书》,已正其非,今随改削去。”[8]

这里李延寿说通过颜师古的考证,萧道成并非萧何后代,其冒认的原因不外乎想标榜自己的出身。

其次,编造谶纬以说明王朝的取得时早有预言的,开国君主只不过承天命按预言行事罢了。如《南齐书・祥瑞志》中就有许多关于谶纬的记载:

“谶又曰:‘萧为二土,天下大乐。’二土,主字也。”

“谶又曰:‘天子何在草中宿。’宿,肃也。”

“谶又曰:‘肃草成,道德怀书备出身,形法治吴出南京。’上即姓讳也。南京,南徐州治京口也。”[9]

从这里可以看出,这些谶纬多为拼字游戏,目的在于说明萧道成建立齐国是在图谶中早有明示的,其正统性事受命于天,其他人是不能染指的。

最后,用五德终始说为王朝的建立,提供理论依据。五德终始说是战国齐人邹衍创立了,把五行生胜得自然属性附会到人类社会发展特别是王朝更替上来,为王朝的建立提供理论依据,曾广泛应用于秦汉之际,并在西汉末年得到发展,形成了以五行相生为特征的新五德终始理论。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不断汉化的少数民族政权也利用五德终始说来解释自己王朝的合法性。如《魏书・礼志》载:

“魏承汉,火生土,故魏为土德。晋承魏,土生金,故晋为金德。赵承晋,金生水,故赵为水德。燕承赵,水生木,故燕为木德。秦承燕,木生火,故秦为火德。秦之未灭,皇魏未克神州,秦氏既亡,大魏称制玄朔。故平文之庙,始称‘太祖’,以明受命之证,如周在岐之阳。若继晋,晋亡已久;若弃秦,则中原有寄。推此而言,承秦之理,事为明验。故以魏承秦,魏为土德,又五纬表验,黄星曜彩,考氏定实,合德轩辕,承土祖未,事为著矣。”[10]

这一材料的前半段讲述了从汉至秦的五德演变,汉(火)魏(土)―晋(金)―赵(水)―燕(木)―秦(火)。但在对待北魏的德制问题上则引发了思考,文中“若弃秦”中的“弃”字经史家考订应为“继”字之讹。最后北魏认为自己成绩秦据土德,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合德轩辕”,因为据前引文,北魏自称是轩辕黄帝的苗裔,昌意少子的后代,而黄帝正是土德帝。这样一来北魏据土德又拉近了其与黄帝的关系,说明北魏按照五德终始五行相生的理论,据土德,受天命而称帝,以此来凸显其正统性。

三、隋唐史学对这一现象的纠正

隋朝于公元589年灭陈,结束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分裂割据的局面,中国再次出现了大一统,也为中国古代史学的发展创造了有利的条件,李唐皇室杂有少数民族血统,且实行较为开明的民族政策,使这一时期的史学能够纠正魏晋南北朝时期“往往失实”的弊端,站在一个第三者的角度客观地评价各个王朝和撰写史学。唐高祖李渊在命臣下修六代史时说:

“自由晋南徙,魏承机运,周、隋禅代,历世相仍,梁氏称邦,跨据淮海,齐迁龟鼎,陈建宗p,莫不自命正朔,绵历岁祀,各殊徽号,删定礼仪。至于发迹开基,受终告代,嘉谋善政,名臣奇士,立言著绩,无乏于时。”[11]

这里明显可以看出李渊对于魏晋南北朝时期出现的魏、周、隋、梁、齐、陈等朝都是持肯定态度的,没有一点贬义的意思,这一思想就直接影响到唐书史书的撰写,能够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毫无正闰色彩的记录历史。

又如唐代有名的史学评论家刘知几在其《史通》也有关于魏晋时期史书中关于正闰问题争论的评述。

“续以金行版荡,戎、羯称制,各有国家,实同王者。晋世臣子,党附君亲,嫉彼乱华,比诸群盗。此皆苟徇私忿,忘夫至公。自非坦怀爱憎,无以定其得失。”[15]

在此刘知几认为戎、羯建立的国家“实同王者”,指责东晋的臣子“党附君亲,嫉彼乱华,比诸群盗”,认为他们是“苟徇私忿”,没有秉着一个客观的态度在评价历史,体现了刘知几平等的民族观和进步的历史观,由唐代对六朝史学过分强调正闰的特征的纠正,也可以看出魏晋南北朝时期史学中争论正统问题的特征是多么的突出。

四、结语

综上所述,魏晋南北朝时期汉族统治者继承了周秦以来的民族思想,又有所发展,既以华夏正统自居,又轻视少数民族,但面对少数民族日益强大的事实,千方百计地羁縻控制。而少数民族统治者为统治辖区内占人口多数的汉人,千方百计地标榜自己继承华夏正统,并提出正统不是根据族称,而是以德相承,为少数民族入主中原进而统一全国寻找理论根据。这样一种特点反映在该时期的史学上,则表现为这一时期的史学为政治尤其是正闰观念服务的职能更为强烈,各王朝在史书中标榜自己,或追认先祖,或制造谶纬,或以五德终始理论凸显自己受天命而称帝的因素,同时也极力诋毁和攻击对方,丑化对立王朝的形象,以此来维护其王朝的正统地位和利益。在中国古代,史学多数为政治服务,宣扬皇权。但由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社会动荡,朝代更迭频繁,且民族成分复杂,因此这一时期史学的争取正统的特色较其他时期来说表现得尤为突出。

参考文献:

[1][唐]李延寿.北史・序传.中华书局,1992:637.

[2][梁]萧子显.南齐书・魏虏传.中华书局,1992:983.

[3][北齐]魏收.魏书・僭晋司马睿传.中华书局,1992:2091.

[4][北齐]魏收.魏书・序纪第一.中华书局,1992:1.

[5][北齐]魏收.魏书・太祖纪.中华书局,1992:1.

[6][梁]沈约.宋书・武帝纪.中华书局,1992:1.

[7][梁]萧子显.南齐书・高帝纪.中华书局,1992:1.

[8][唐]李延寿.南史・齐本纪第四上.中华书局,1992:127.

[9][梁]萧子显著南齐书・祥瑞志.中华书局,1992:350.

[10][北齐]魏收.魏书・礼志.中华书局,1992:1833.

[11][宋]宋敏求.唐大诏令集・命萧r等修六代史诏.中华书局,2008:466.

[12][唐]刘知几.史通・称谓.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