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图腾》:生态电影的一次华丽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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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节档影片中，由姜戎同名小说改编的影片《狼图腾》，上映9天票房突破4亿元。精良的制作、恢弘的场面和发人深省的剧情，使影片一度成为国内外影迷在社交网络及论坛中热议的话题。就电影表现的内容而言，
“生态电影是一种具有生态意识的电影。它探讨人与周围物质环境的关系，包括土地、自然和动物，是从一种生命中心的观点出发来看待世界的电影。”生态电影的兴起，与全球化生态危机的加剧和人们生态意识的不断升温有着密切的关系。在中国，具有自觉生态意识的生态电影的出现，是以1989年冯小宁导演拍摄的《大气层消失》为标志的，这部影片通过一个能与动物沟通的小男孩与他的好朋友大白猫一起寻找污染源的故事，对人类破坏生存环境的行为进行了反思和批判，但市场反应平淡。进入90年代以后直到21世纪，中国生态电影的票房市场依然不容乐观。如霍建起导演的《那山那人那狗》在日本上映时大受好评，票房收入不断攀升，在国内却备受冷落，甚至没有电影公司愿意发行上映。再如路学长导演的《卡拉是条狗》和陆川导演的《可可西里》。《卡拉是条狗》于2003年先后获得第10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最佳故事片奖和第4届华语电影传媒大奖最佳电影奖；《可可西里》于2004年获得第17届东京国际电影节评委会大奖和第41届台湾金马电影奖最佳影片奖。可这两部影片的票房成绩不尽如人意，票房的低迷彰显了生态电影在国内市场举步维艰。直到2015年《狼图腾》上映，它被关注的热度及取得的惊人票房成绩，使生态电影赢得了一次华丽转身，而对影片持续的讨论体现了人们对生态问题的热情关注。
《狼图腾》华丽转身的原因
（一）名导演拍畅销小说的双重期待效应
《狼图腾》的导演是法国著名动物导演让・雅克・阿诺，他因拍摄的电影《高歌胜利》获49届最佳外语片奖而被广泛关注，此后他拍摄的影片又多次获奖，如1988年拍摄的动物题材影片《熊的故事》获得第14届法国电影凯撒奖最佳导演奖；2004年拍摄的动物题材影片《虎兄虎弟》使其导演拍摄动物的能力获得业界普遍认可。由于《熊的故事》和《虎兄虎弟》带来的全球性声誉，阿诺导演把握动物演员的能力在世界诸多导演当中首屈一指，他也被誉为全世界最会拍动物的导演。由这样一位知名导演来拍电影《狼图腾》，让中国观众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而电影《狼图腾》由姜戎的同名畅销小说改编而来。小说《狼图腾》2004年出版以来，由于作品对狼的崇拜和对狼性的追捧而备受争议，影响很大。小说被翻译成三十多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出版，仅在国内就先后再版了150多次，正版印数达500万册，盗版达1600万册，读者和评论家对小说的关注和评论10年来从未停止。褒扬者称此书为“旷世奇书”，它给读者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阅读，是一部狼的史诗，也是一道让人享用不尽、回味无穷的“精神盛宴”。而批评者称此书沉闷乏味，尤其抨击作品对穷凶极恶的狼及狼文化的张扬。褒扬也好，批评也好，《狼图腾》在争议中成为畅销书，多年来居于图书榜前列，在世界各国的读者手上流传。就像文学评论家李敬泽所说，《狼图腾》是读者读出来的经典。这样一部拥有庞大粉丝群的作品，从被改编筹拍电影开始，就使熟读它的观众充满了期待。所以，一位享誉世界的导演对一部在世界各国传播的畅销书的编导，对观众来说是双重期待，这种期待效应必然会体现在票房收益上。
（二）精致和粗粝并存的严谨制作
电影《狼图腾》也是导演让・雅克阿诺真狼实景拍摄的诚意之作。他说：“《狼图腾》是一部用手工艺制作的电影，全片只有大概5%的镜头是特效制作。”所以影片中既有用现代高科技3D拍摄技巧展现的精工细作的震撼场景，又有大量具备手工质感的不那么精致的场面。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呼啸的寒风中，那随风晃动的草丛中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狼眼睛以及群狼狂奔的镜头，给人一种呼之欲出的原始的、野性的冲击。尤其是狼马大战、狼羊大战，前所未有的真狼战斗场面，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看过影片的观众都不会忘记，当惊慌失措的马群被狼赶进冰冻的湖水中惨烈而死时，那远处放射出冷冷光芒的绿色狼眼睛。还有狼群冲进羊圈撕咬羊时的疯狂和彼此之间的密切合作，画面逼真而又令人震撼。因此，很多观众认为这是一部接近奥斯卡口味但又不那么高科技的电影，原因就在于导演虽然完全能利用电脑特技在银幕上塑造出以假乱真的狼群，但他坚持用真狼拍摄，给观众展现了“真实狼性”。并且导演为了展现狼的特殊自然属性，8年的筹拍时间，仅养狼、驯狼就耗时3年，为培养狼演员，导演聘请了世界顶级驯狼师加拿大人安德鲁辛普森到北京和内蒙古的养狼基地进行驯狼。影片中看到的狼演员都是从狼崽开始由人驯养，从35只狼中优中选优挑选出的优质狼。那些狼的面部表情、奔跑、月圆之夜的仰天呼啸，都是这些狼演员被驯化成功的体现。在现在很多商业大片追求快速产生经济效益的情况下，像《狼图腾》这样既精工细作又张扬粗粝感觉的影片，获得观众广泛赞誉也是必然的。
（三）生态主题和环保意识的凸显
除了名导演、畅销书效应和严谨的制作之外，阿诺导演对原著小说狼性的弱化，对生态主题和环保意识的彰显，也是这部影片广受欢迎的一个重要原因。热销十年的小说《狼图腾》，由于作者对狼性的追捧而引发很多读者的反感，如果影片还按原作思路拍摄的话，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原著因宣传狼性，不仅在国内备受抨击，而日.在西方国家也不受欢迎，西方人对狼性有一种本能的警惕甚至反感。因此，阿诺导演在拍摄影片时，弱化了原著中对狼性的极端吹捧，而把重点放到生态和环保方面，强调生态平衡，强调草原大命，讲述人与狼、人与土地以及狼与草原之问相处的哲学，而强化生态和环保意识在世界范围都会受热捧，是安全的。
狼吃羊，羊吃草，这本是草原优胜劣汰的食物链，但人类对草原的盲目开采和对草原狼的疯狂捕杀，破坏了自然规律。影片深刻批判了特殊年代错误路线指导下人类破坏草原生态的愚蠢行为。草原的土壤很薄，植被一旦被破坏是很难恢复的，而草原的兴衰左右着万物的兴衰。当场部主任包顺贵带领一大帮所谓有农业耕作经验的人来到草原时，草原的灾难就开始了。他们在天鹅湖那个天堂一样美丽的地方，开垦种田，盖学校盖诊所，下毒药消灭一切有害之草和有害之动物。此起彼伏的枪声惊飞天鹅湖上美丽的天鹅，有的天鹅被打死打伤，草原上的兔子和黄羊都没有了。狼饿得皮包骨头，没有可以捕猎的对象，就开始逼近人群居住的地方，捕食牲畜。人类和狼群开始了一场残忍的战争。人类把草原狼当做自己的敌人，采取了很多极端的捕杀方式，如放置诱饵炸狼；把陈阵喂养的小狼崽当诱饵来捕猎狼；开着吉普车追赶枪杀狼；甚至违背草原严禁烟火的禁令用火烧狼。草原狼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毁灭性捕杀，附近医院的药柜上摆满了狼心、狼爪和狼肾。人类没有底线的疯狂和自我膨胀，最后导致草原陷入危机。故事的最后，陈阵听从毕力格老人的劝说，放生了他喂养的那只小狼。相比原著结尾小狼的惨死，影片中小狼回归草原，让观众对草原和谐生态的重建寄予厚望。
影片在强调环保意识时，也强调了人与自然的平等理念。如影片结尾把狼演员和人演员的名字排在一起以示平等；再如生活在草原的人死后不埋葬，而是把肉还给草原，以此偿还草原人一辈子吃肉的债；甚至草原上的人和狼时刻在相互监视和观察。毕利格老人带着陈阵观察狼群袭击黄羊，陈阵通过养狼去接近狼、观察狼；而狼群也总是占据高地观察人类的一举一动，它们关注着这群在草原上开垦土地或者修筑羊圈的闯入者，看着贪婪的人类把它们储存过冬的黄羊全部拿走，看着残忍的人类杀死它们的孩子，绿色的眼睛总是放射出冷冷的光芒。影片在强调平等理念时赋予狼以主体性，狼有着自己的尊严。狼群而对人类疯狂的捕杀时，为保全死后不被剥皮的尊严，或纵身跳下悬崖，或刨塌洞穴把自己埋葬。即使狼在奔跑中耗尽体力倒下，也决不屈服于人类。就连陈阵养的小狼都有种“不自由，毋宁死”的精神。
结语
电影《狼图腾》以生态和环保的名义探讨人与自然的关系，让观众体会保护环境、尊重自然规律的重要性。它创造了生态电影的票房神话，实现了生态电影的一次华丽转身。但影片在弱化狼性的同时，又不断有意无意地肯定狼，肯定狼的聪明，如母狼会把狼崽藏起来，不让抓狼崽的人找到；肯定狼有组织有纪律，如狼羊大战中狼的进攻、放哨和逃离时摆放羊梯时的默契配合，肯定狼的这些优秀品质，就与电影要弱化对狼性的追捧形成悖论。影片强调狼的不可驯服，宁死不屈服于人类，不跟人类合作，如小狼对陈阵和巴雅尔的疯狂撕咬。但导演用3年的时间来驯养狼，最后把狼成功驯化成狼演员，与人演员一起合作拍电影，这又与影片中强调的狼不能被驯化相悖。还有影片中陈阵和噶斯迈没有由来的暖昧，有点画蛇添足的感觉。尽管如此，但瑕不掩瑜，电影《狼图腾》依然是一部极具诚意的高水平影片。面对影片对原著内容改编引来的争议，导演阿诺说：“文学跟电影本来就是两种东西，书是姜戎的，电影是我的。”如果撇开二者内容的比较，也可以说电影《狼图腾》为同名小说插上了另一双翅膀，使小说飞向更广阔的领域。更为重要的是，电影使生态和环保意识更具象化地扎根于每个观众心中，这也是这部伟大电影作品博大情怀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