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伟《借枪》不是传统谍战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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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媒体还是观众，大家总是不由自主把《借枪》与《潜伏》捆绑到一起。姜伟说对此很无奈、但也很理解――他从没想过这个戏要超越《潜伏》，或者说从未考虑过拿两个戏作比较。《借枪》前面那部分是《清明上河图》是横幅的，很宽泛的一个故事流量，后面那部分是一幅字，是一幅狂草。

细活

大众电影：做完《潜伏》之后，大家都以为你会趁热打铁“捞一把”，赶紧推出下一部，没想到两年多过去《借枪》才出来。这两年你都在做什么?

姜伟：主要是因为自己比较喜欢慢节奏的生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好剧本少，所以秉持着尽量少拍的原则。不拍戏的时候我得在电影学院教书，有学校那一摊子事。我这人一直相信慢工出细活的道理。

大众电影：《借枪》的原著和《潜伏》的原著都是龙一，而编剧则是《天下无贼》的编剧林黎胜。谈谈跟他俩的合作吧。

姜伟：龙一在写作方面有积淀，对细节的把握特别扎实。他曾经花了十年时间，研究被他开玩笑地归结为“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的古代生活史，之后转而研究近代城市史。1 997年，他在朋友肖克凡的鼓励下才开始了小说创作。之前的研究成果体现在了龙一小说的细节处。在他的唐代小说《暗探》与《刺客》中，他亲自绘制了长安城市地图、宫城和皇城图，并将长安一百单八坊的位置标示清楚。在写《潜伏》时，他曾在家里做土炸弹：在创作《借枪》时，为了研究那挺“借来的机枪”，龙一专门跑到北京军事博物馆，盯着展览的机枪足足看了六七个小时，弄得博物馆的工作人员都紧张起来。

编剧林黎胜则很好地规避了龙一原著中太过集中的戏剧冲突，而将之拉伸到30集的剧情中去，用慢条斯理淡化传统谍战戏的一铺，二叙，三高潮。不1以《潜伏》的情节严谨、丝丝入扣，更不像《黎明之前》的光影炫动。将以一种全新的谍战剧模式呈现在观众面前。

当然，创作的过程很艰辛。林黎胜说他前三集花了15天，第四集花了20天，然后就开始写不出来。每天对着电脑发呆、焦虑、睡不着、抓头发。后来他找到一个很热闹的酒吧，每天6点起床，开半个小时车，到后海，点上20元的咖啡边和不靠谱的人聊天，一边写剧本，反倒状态还出来了，然后每天4个小时就够了。这部电视剧他基本上都是在后海的酒吧里写的。

演员

大众电影：这次为什么没有用孙红雷?

姜伟：在考虑演员人选时也和孙红雷聊过而且上一部戏时也算有过约定，但是很多不凑巧的原因，最后还是没有请他出演。张嘉译是我的选择，也是制片方的推荐。跟他签约很顺利，他最终的表现也令人相当满意。

大众电影：张嘉译这个角色比《潜伏》中的余则成表演难度更大吧?

姜伟：他是表现极限、荧屏极限跨度太大。熊阔海有五层皮，面对着他老婆周书真，是善意，呵护、逃避、孩子在上面压着呢，没钱怎么办?他是个好父亲，好丈夫。他跟女房东裴艳玲，又是一层关系，是两个不诚实的人心灵的碰撞。在领导于挺面前，他是一个很无奈的下级，跟兄弟安德森又有一些江湖气息。面对工作，他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他难就难在这个地方，换个人物关系，反差就表现出来了。在几种关系下来后，熊阔海就变出了侠味。

这部戏，这种情感对张嘉译来说，不是很简单，但非常精彩，他把他个人的很多状态给带进来了，使得熊阔海更具有一种新鲜的质感，也给我一些意外。当然选择演员的时候，知道会有意外的效果，像《潜伏》中的姚晨一样，期待一种意外，而且相信会有一种意外。

大众电影：我查网上的资料，看过的人都觉得生活戏最感人尤其是他们夫妻的戏，周书真这条线是小说中没有的。

姜伟：周书真与以往的贤妻良母也有很大差别，她有一个戏剧演员的前身，是当年唱压轴戏的那种腕儿。她的范儿不能丢，这是为了保证熊阔海和他老婆在家中的戏更鲜活。主人公的家庭戏，是一般戏的半壁江山，很重要。

大众电影：张嘉译、罗海琼的表演略显夸张，你怎么去把握这些夸张的度?

姜伟：戏剧人物，只要你赋予它一定的喜剧色彩就，势必存在夸张的问题。这个量的问题度的把握，其实是一个戏剧结构的问题。不好言传，但是在显示器上看的时候，在剪片儿的时候，能够感受到这种东西的存在。现场演员能掌握住这一点，是特别重要的。

另类

大众电影：《暗算》《潜伏》《黎明之前》，谍战剧越来越火，跟风之作也越来越多。在这种情况下你为什么还拍谍战剧――当然，我也看到有报道说，《借枪》其实不是一部传统意义上的谍战剧，或者说它是一部另类的谍战剧。

姜伟：《借枪》其实是一种少见的故事形式类型其实不鲜明，媒体容易把它归为谍战片，严格说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谍战片。归入不到谍战类也归入不到生活类，但是又都沾边。说实话我―直不纠正说“它不是谍战剧”也是给大家图一个方便。

虽然写的也是地下工作者的生活，《借枪》却拥有传统谍战剧没有的特殊元素。如果一开始用先入为主的谍战戏来看《借枪》，你会发现走错胡同了，但又不妨走下去，再往下走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比如，跟传统的谍战剧相比《借枪》的生活内容要多一些，人物色彩也不是那么端庄、严肃，也不是那么机智勇敢，有轻松、怪异的味道，并且运用了非常规的外表形式，整体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戏。可能会让观众感到意外和诧异，会疑问――张嘉译怎么会这么说话，怎么会那么做事情，导演又怎么会这么拍戏――当然我相信惊喜也会有的。对于常规，定式来说，《借枪》的确算是一种突破。

大众电影：这其中就涉及到“真实”的问题了。之前谍战剧的主人公都是英雄，而《借枪》表现的可以说是中低层谍战人员，然后又有很多戏份表现他们的日常生活。这些日常生活可能跟观众心目当中的“真实”有差别。

姜伟：其实在《潜伏》之前，我就知道地下工作者就是这样。并不是戏让我去翻资料，让我去了解历史，此前我就知道情报工作是这样做的，很多情报员是这样生活的。要是真的细抠真实性的话，他们可能一年才能做一件情报工作，还有更小的，还有错误的。他们的价值存在于遇上突发事件，用到刀刃上。但这样呈现也不行，观众需要让他做一件，再做一件，再做一件连续做下去。所以戏剧性是重要的，保持那时的生活态势就可以了。

大众电影：“真实”之后就是节奏。有人说，《借枪》的节奏很奇特，不是每一集都有高潮。它是一种上扬式的节奏，在结局处爆发。

姜伟：踢球的人都知道，你要是传球传得非常好，就是好球。你要是传到对方防守队员和进攻队员中间，两个人上去，都是脚对脚，有可能踢断腿的那种球踢球的人叫“上刀山”。这个戏呢，就是让熊阔海“上刀山”，从家里坐着怎么着出门了，在小巷里走走……从安逸的生活中，平静的生活中，慢慢走向了刀山上面，然后就回不来了。后几集我称之为“豹尾”，我很喜欢豹尾。有句话叫“虎头蛇尾”，蛇尾跟虎头就不配了。我在这个戏中，使用了一个豹尾，用三集到五集的一个长度，完成一个精彩的转身……转身跳投落幕。我曾经说过，《借枪》前面那部分是《清明上河图》，是横幅的，很宽泛的个故事流量：后面那部分是一幅字，是一幅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