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饰演《莫愁女》中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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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商演出我经过南京，当来到烟波浩淼的莫愁湖，望着碧波清澈的湖面，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优美的黄梅戏旋律唱腔在我心中油然回荡：“自古金陵第一景，民间佳话久流传，伤心最是当年事，莫愁湖里葬莫愁。”凄婉动情的唱腔，又把我心绪带入了当年我团（池州市黄梅戏剧团）演出大型古装移植黄梅戏《莫愁女》的情景之中。《莫愁女》发生在“六朝金粉”之地金陵（南京），根据江南民间传说改编的大型古装黄梅戏，融汇了多少代人民的艺术加工，集中了多少代人们的同情与希望，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美丽而又凄楚的故事。我在剧中饰演相府千金少夫人（邱彩云），现谈一谈人物塑造的体会和感受。

一、理解剧情，确立定位

黄梅戏《莫愁女》概况是：故事发生在明朝永乐年间，名门闺秀莫愁美貌聪明，能诗善画，因父直言遭忌，连诛九族，莫愁为此被官卖为奴，落进南京中山王府做了一名烧火丫头，王府公子徐澄（中山王徐达之后）多情正直，同莫愁女相爱，但受到封建传统礼教的禁锢，被活活拆散，最后导致双双殉情。一对难成眷属的有情人的幸福，被沉没在浩淼的莫愁湖中。而我饰演的相府千金邱彩云，是一个代表封建权势的反面人物，是群众（观众）所不喜欢的角色，她锋芒毕露、气势凌人的神情，活活画出一个骄横的侯门女子的形象。当我接受任务初读剧本时，心中便反复揣摩，如何才能把握住角色的特征，为自己定位呢？我觉得莫愁、徐澄和邱彩云，他们三人都是封建礼教的牺牲品，他们都在追求自己的幸福，共同向往美好的爱情。因各人的出身、所处的环境和价值观的不同，其结局皆属于悲剧。法国悲剧研究专家麦・狄克逊曾说：“只有当我们对某种人生有价值的东西遭到毁灭的现象进行思考并且发现我们的思想没有什么结果的时候，我们才在接近了产生悲剧。”（麦・狄克逊《论悲剧》，1925年英文版第66页），邱彩云是相府千金，从小娇生惯养，家人、丫环一呼百应，过着金衣玉食的上层生活，环境决定意识，因为在那个家庭才滋养出骄横的性格。但她心中也在追求幸福，希望能嫁个如意郎君。第四场《闹婚》的唱腔中道出了她的心扉“一生幸运托今宵，含羞偷眼将他瞧，果然是一表人才真英豪、彩云我心中暗暗谢月老。”我在表演中偷偷撩开盖巾一角，想看看对方，又怕被对方发现有失庄重，心中忐忑不安，但又不知对方相貌如何？一切全靠天命。当看到自己未来的丈夫一表人才是美貌郎君时，我立即用手捂住脸颊，示意难捺的幸福无比激动的心情。接着朱唇微启，笑从心来。我把手、脸、眼、唇都无声地充分调动，此时无声胜有声，表达了少夫人邱彩云为自己有个好的归宿而庆幸。她和普通老百姓家的少女一样，心中同样渴望爱情和追求幸福。这是人性的本能，追求幸福没有罪，也无可指责之处。后来烧火丫头莫愁夺走了她的如意郎君（徐澄），而丈夫对她冷若冰霜，一心爱着丫环莫愁，在她忍让、温情、克制、劝说都失效的情况下，她才被激怒，在灰心无望的状况下，方采取报复手段，为击倒对方（莫愁）她行为狡诈、口蜜腹剑、阴险毒辣、借刀杀人等连环手腕并用，欲致对方于死地而后快，最终剜掉莫愁双眼的悲剧场面，产生了催人泪下的悲剧效果。钱钟书曾说：“悲剧乃是最高的戏剧艺术”。（钱钟书《传统中国戏剧之戏剧》、《天下月刊》1935年8月出版）由于我把握了少夫人心里活动的轨迹，表演起来就比较自然与准确了。

二、深入角色，精心刻画

戏剧表演，要求演员要有扎实的基本功，通过对角色的理解和体验，把握住角色的心理，通过形体语言和自身的准确、鲜明地展现传达给观众，使观众产生共鸣。第四场《闹婚》，新婚之夜已过三更，新郎徐澄仍满面愁容不揭新娘头上的盖巾，邱彩云心中疑惑不安，当听到徐澄将酒碰落在地走出洞房时，针对此情，我双手掀抛盖巾，望着徐澄急速离去的身影，我退向台口，疾步上前半个圆场，采取双抛袖、抓袖、转身亮相、双手靠背、接着一转身，用背影对着观众，双手不停地颤抖，使观众感受到此时邱彩云心中在翻江倒海，在怒火中烧，堂堂的一个如花似玉的相府千金，竟在新婚之夜受到如此奇耻大辱。我运用急速呼吸喘气象征着内心剧烈地颤动。与本场刚开始时她含羞、满怀憧憬的喜悦心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第六场《夺眼》是整个戏的重点?穴行话称为戏胆），邱彩云知道徐澄心中还爱着丫头莫愁，心中甚为愤怒。但她是个聪明有心机的女子，认为丈夫不过是一时的冲动，毕竟莫愁是丫环，我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有道是蝶儿恋花一时情，蜂儿采蜜终须归”，表明她内心有点原谅徐澄。为了博得老太君（徐澄祖母）的欢心，表现出她的贤慧、大度，于是邱彩云向老太君提出将莫愁要到自己身边，她采用的是一箭双雕，心中隐藏着险恶的用意，一则让莫愁暗中感情煎熬，使她红颜耗尽；二是对徐澄以情胜情攻心为上，使徐澄对莫愁渐渐淡忘。对于邱彩云两面派手法表演，对我来说难度很大，既要表现出对老太君的孝敬听从，又要对徐澄温柔体贴、迁就忍让，还要对莫愁表现上的关心和大度，这三种各异表演方式，对我来说，确实是一种挑战，同时也是一种学习和提高演技的机会。于是我在心中琢磨练习着人物对话和独白，对人物唱腔快慢、轻重、拖音等采取灵活处理，并虚心请教导演，也和同行们共同探讨。在表演中对徐澄对白时，声音轻柔、尽量表现体贴入微。对莫愁眼睛从不正看，对白简单明了，采取居高临下、盛气凌人，有一呼百应谁敢违的架式。在邱彩云百般迎合，种种柔情攻势下，徐澄仍无动于衷，对莫愁真情不变，使这位少夫人枉费心机后仍百思不得其解，论门第、相貌、权势和金钱，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烧火的丫头，她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么吸引你呢？于是就试探着询问徐澄，孰料他却在夫人面前大赞莫愁一双美丽的眼睛“最是那一双明目似秋水，比碧波秋水还要深，一双明目如星辰还晶莹，一双明目像珍珠，比夜明珠还要亮三分，天下美女千千万万，世上知心惟一人。”物极必反，邱彩云听到这里，心中愤怒到了极点，遏不住妒火中烧，深知想要徐澄回心转意已无可能，极度地失望，使她对莫愁充满了无比的仇恨，是她的出现，毁了我一生的幸福。这时在思想深处萌生出一个凶残的报复念头，你（徐澄）不是喜欢她的一双眼睛吗？我要剜掉她的双眼，使她成为瞎子，你还爱吗？邱彩云为了捍卫少夫人的尊严、地位和幸福，决定铤而走险，心中的仇恨、嫉妒使她不顾一切“不用猛药治不了病，不下狠心断不了情”。演出时，我唱到这二句时，心中充满了绝望，心中暗暗地滴血。要报仇就得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似一颗颗复仇的子弹射出，与她决一死战。唱到“断不了情”时，我眼眶充盈了泪水。悲剧就是把人生最有价值的东西进行毁灭。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宣城地区文昌演出，当第六场快结束时，台下观众朝我扔小石块、甘蔗渣并喊：“少夫人大坏蛋、坏女人……等等。”观众朴素的情感得到自然的渲泄，演出得到了观众的同情和憎恨，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效果。只要演员全身心投入进入角色，精心刻画，方能把剧情推向高潮，产生强大的震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