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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戏彰显大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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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梆子《审女婿》(在第九届中国艺术节中获“群星奖”)是表现当代农村现实生活的一部新的田园剧诗,讲述的是农民工李村在老同学的带领下,决定回村带领乡亲共同致富实现其返乡梦的故事,显示了新世纪新农村一个普通的农民工,以自己新的生命形态,实现了对建设新的道德风尚的追求。

我们知道,小戏难写也难演,想在艺术上出新就更不容易,因为它没有大戏那样的容量。要在仅有的十几分钟内浓缩成一部有滋有味的故事,塑造人物,揭示人物关系,解决矛盾冲突是非常困难的。河北梆子《审女婿》一剧的编剧(王皓、郭纯阳、晶衡)凭着他们在艺术上的追求,很好地解决了这一难题。在创作中不满足于批评陋风恶习、表扬好人好事的层面,而是将笔触深入到人物的内在心理和情感状态,以人为本,在情感化的描述中,对人物或褒或贬充满着深情的人文关怀,友善地关切着他们的自我提升。全剧以审女婿为题,借李村有外遇夫妻情感发生冲突的事件表象,达到吸引观众的目的。在“审”的过程中更深层次地挖掘农民工返乡带领乡亲致富的本质与内涵,看似大凤与李村的矛盾,最后却一步步无限放大,使观众拨云见物,茅塞顿开,让人们看到了时代的嬗进,看到了改革的成果,看到了新农民的新变化,并又时时闪烁着人生的感悟和生活的真谛。在叙事方面,利用戏曲的特性,借人物语言与行为推动故事进展,以化解人物矛盾冲突,在塑造人物上,力求性格多面化,拒绝脸谱式人物形象,展示小人物的喜怒哀乐,小人物的道德和社会责任感,人物心理脉络非常清晰,上场任务非常明确,即:大凤要弄清楚李村有没有外遇;老岳父要弄清楚进城买房享清福的事情能不能实现;李村要返乡回村建大棚带领乡亲们共同致富,在人物各自动机下,在碰撞之中把三个本来满拧的问题一点点拨开、缕顺,展现了人物多彩的精神风貌。在语言和唱词上追求质朴精炼,同时又带有鲜明的时代特色,老岳父的一句“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道出了如今国力增强社会发展迅速,很多新事物新观念的不断涌现冲击着人们的意识形态与思想观念。

无疑,剧本的成功给二度创作提供了坚实的基础。立足戏曲,借鉴话剧,重视传统,追求创新是排练这个戏的总体追求。在舞台演出呈现上追求戏剧的本质,在某种意义上说就是追求戏曲艺术表现方式的回归,不靠舞美、灯光的华丽装饰,遵循空灵、写意的中国戏曲舞台美术精神这一美学原则,充分利用舞台艺术的假定性,简洁的舞台设置没有一丝多余但要透漏着浓郁的乡村生活气息,景片窗户上是一个大大镂空了的福字,两个沙发一张茶几摆放中间。舞台呈现力求清新、简捷,符合现代观众的审美需求,完全靠演员的表演交代环境,完成时空的转换。全剧追求清新、风趣、幽默又不失庄重的风格样式,用泥土的芳香赏心悦目,打动观众的心弦。

音乐风格上保持河北梆子的本体特色。不能老腔老调,尤其是李村、老岳父的男生唱腔音乐,摒弃传统梆子戏中声嘶力竭的演唱方法,适当降调处理,要与现代人的审美情趣紧密结合。强化河北梆子的抒彩,追求鲜明的地域特色,吸收河北民族的音乐和韵味,突出音乐独特的表现力和感染力。尤其是李村大段独白的气氛音乐一定要感人,唱腔音乐一定要刻画典型的人物形象及性格,要充分揭示人物的内心流程,成为感情抒发的重要手段。整体节奏洗练、紧凑。

演员表演力求质朴,追求朴实无华。这就要求演员表演自然、真实、生活化。但这里的表演生活化决非用生活去代替表演,不是自然主义地再现一切生活内容,它是以生活原型为基础,经过选择、提炼,再以生活化的形态,艺术地加以表现,在生活化的基点上追求性格化的再创造,同样要求演员有很高的艺术造诣和技巧,只是表演时将艺术与技巧隐藏到生活的背后,融入生活之中。是看不出技巧的技巧,追求表演的深度和独特的艺术魅力,做到生活化与性格化的统一,生活与艺术的统一。使表演达到“极炼如不炼,出色而本色”的境界。观众观赏舞台上演员的表演仿佛象观看现实中的人在实景里活动一样逼真、自然、亲切,这样就具有了一种“亲近感”和“认同感”,能引起观众的艺术美感、思索,使观众产生联想的艺术辐射力量。

戏曲现代戏要保持艺术上的青春和永久的魅力,就必须要和现代人的审美情趣紧密结合,这就要求戏曲现代戏在表现形式上应积极大胆的吸收和借鉴现代艺术的表现语汇特长和优势,使其无论在内容还是在形式上都具有现代感和形式感,《审女婿》这个戏人物不多,情节不复杂,场景不琐碎。但是,它有自己的难点。其难点在于十分之九篇幅的戏是三个人在室内环境中的表演,如果处理不好,会单调、乏味全盘皆输。反之,如果抓住了这个环境特点,充分利用室内支点,强调、夸张、放大,戏就活了,就能吸引观众的眼球和耳朵,传达美的意蕴。基于这一点,在场面设置和调度上作了以下几个构想。

《审女婿》一剧中有两“审”。一“审”:李村的外遇,二“审”:李村为什么不买房进城反要回乡。既然是审女婿,需要强调的就是审的形式和过程,这就需要牢牢抓住一个“审”字,在“审”的形式和过程上做文章。要审的有趣儿有味儿,节奏处理要有层次有变化。鉴于以上考虑,沙发做成了可以活动的两个支点,在调度中可以灵活自如的推拉腾挪,要承担故事情节的推动,要参与演员的表演,要起到既是道具又是一个情感宣泄口的作用。

大幕拉开,舞台上的一切和谐平静,随着大凤风风火火的上场,带来了李村失踪五天在外花心找小秘的消息,刚开始老爹是不相信的,表演节奏是缓的,大凤的表演节奏是急的,调度上处理成大凤围着老爹转,极力说服老爹相信自己的判断,随着大凤有理有据的推理,气氛逐渐紧张,老爹开始疑惑并答应大凤“等李村回来好好审审这小子”。这时观众的胃口吊起来了,这就为以后的“审女婿”做了铺垫。李村回来了,面对迎面而来大凤的厉声质问与岳父的疑惑,虽然对自己回乡的决定思想上有准备,但此时又不清楚岳父和大凤的态度,他在急速的判断、适应,这时李村表演节奏是外松内紧,大凤和老爹剑拔弩张。随着大凤“这几天你干啥去啦?”、岳父“说!”这些带有质问、命令性的词汇,大凤和老爹把沙发推至台前一左一右面向李村正襟危坐,将李村夹击在中间,舞台呈现半封闭式状态,赋予了沙发的质疑含义。这时的人物关系发生变化,李村站在了被告席上。生活得平静和谐被打乱了,在以后大凤与老爹的连珠炮似的盘问,李村一时情急顾左右而言他顾不上把话解释清楚,更加深了大凤和老爹对李村的误会。当老爹气急后随着大凤的话茬说出“对!男人就是没好东西”后,突然觉得说错了急着更正“不对,爹也是男人,爹可是个好东西”,这时大凤觉得爹是气糊涂了而哭笑不得的提醒“爹……”,老爹也意识到不对劲但当着女婿的面又不好发作,二人只好把这种窘态迁怒于沙发,同时转动沙发背向李村坐下,舞台呈现为散状式状态,沙发成了人物情绪的宣泄口。接下来的戏岳父指令李村“赶紧人收心思车归辙”,这时李村急着向岳父解释,“这事儿就差最后一步了,我还咋收心咋归辙啊”,岳父坐在沙发上扭过头执意不听,这时李村转动沙发执意要说,这一扭一转,人物性格出来了,表明了李村的决心和态度。接下来在李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下,老爹和大凤终于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终于理解了他并支持他,随后三人在李村“只待那山村面貌大变样,乡村城市同富强”的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中,共同将沙发归回原地,仿佛经历了一场家庭风波后,一家人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与平静。沙发作为道具,作为活动的支点,但又是不可或缺的语汇,在展转腾挪之中,背过去,拉回来都有着不同的情绪意义,从而达到了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的完美统一。

小中见大,一滴水见太阳,立足于小,展示大社会、大精神、大境界,是我们编导这次创作共同追求的目标,并不会因为戏短小、容量小,就缺少了艺术品位,就减少了艺术含量。总之,通过导演《审女婿》一剧,我思考了许多问题,懂得了艺术永恒的生命在于一方面深深扎根于我们民族内在的情感、血脉之中,它指引人去探索人类生命的底蕴。一方面去谛听、探究如今时代的脉搏和情趣,用当代的语汇进行艺术性的描绘,这样,人们就会更加理解、接受、喜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