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的 黄昏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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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隆冬的夜晚，赣中某县城一栋铁路宿舍楼里，退休职工老宋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老哥，我是小妹啊。”
老宋狐疑地将门打开，顿时眼前一亮：“啊，原来是你……”
这个称他为老哥，比他女儿还要小二岁的漂亮女子，是老宋熟悉的一个四川籍养鱼户离了婚的表侄女小任。半年前一次老宋钓鱼时，裤子被蒺藜挂了一条大口子，这小任见状二话没说便取来针线，伏在他的屁股上精心地缝补起来。
“老哥，老嫂已去世五年，儿女又都已成家立业在外……你每月退休金有一千好几百，一不抽烟，二不喝酒，可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好好享受享受啊！”她一边缝着，一边关切地问道。
“唉，想找个年青点的人家不肯嫁，找个老太婆到时候却还要我来侍候她……难哪！”
从此钓鱼时，她沏茶、敬烟、端板凳十分热情；她也曾来县城找到老宋这里吃喝过几餐……
“老哥，我现在已，已无路可走了，你，你肯收留我么？呜呜呜。”进屋后头一落千丈低便号啕大哭起来。良久，她抽泣着道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原来，她的那个养鱼户表叔一直觊觎着她的美色……前天中午竟趁她洗澡时拨开了她的房门……遭到了她的坚决反抗未能得逞。
“那你今后是回四川老家，还是……”
“我不回去，我要嫁人……老哥你肯娶我么？”说罢她竟然一头扑在他怀里，“我要给你烧饭，给你洗衣，给你暖身子……”
犹如干柴遇上烈火，当晚这对老男便睡了一床。由于小任说老宋比她的父亲还要大好几岁，恐怕一时难以接受他这个老女婿，因此他们商定暂时不领结婚证。
二
“婚后”老宋自认为是“老牛吃嫩草”，占了天大的便宜，于是把他这个小妹看得宝贝一般。真是含在嘴里怕她化了，搂在怀里又怕她疼了……凡事总是依让着她。不论她今天看中了什么式样别致的首饰，还是明天要买什么新潮时装，老宋虽然心里割肉般地疼痛，但脸上却总是笑眯眯的。
尽管如此，蜜月过后不久，一场“地震”还是爆发了。那一天老宋的女儿远道回来，见这小任年纪轻轻的比自己还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见面时便尴尬地点点头想敷衍着过去。谁知这小任却认为她这是故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当场便大哭大闹起来，气得老宋的女儿当即便返回去了。
一个月后，老宋的儿子媳妇带着小孙子来给老宋过生日，又因这种事闹得不欢而散……
“老哥啊，你给我另租间房分开住些时吧？”一天晚上，她流着泪搂着他的颈脖无奈地说。
“啊，你是要，要和我分手？”老宋心里顿时涌出了一种珍宝得而复失般的恐惧来。
“我一个伢脾气不好，免得你儿女回来大家尴尴尬尬……再说你什么时候去那里住，什么时候要我搬回来都行啊。”
老宋听罢觉得也在理，心里虽不情愿，但一时也拿不出个好办法子，只好无奈地点头答应。
房很快租好了。开始老宋隔二天便去那里歇息，她亦笑脸相迎。可一个月之后，她房门上便常常是一把门锁，弄得老宋经常守在门外挨冻。
有一天下午，熬了好久的老宋早早地便朝那出租房赶去，他明明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可他敲了半天门就是没人开……满腹狐疑的他悄悄向左邻右舍一打听，才得知有个“小白脸”后生常常来这里……
“啊，怪不得……”犹如晴天霹雳，老宋顿时脸色铁青。
三
当他拿定主意正要行动时，谁知那小妹却带着一个细皮的“小白脸”哭兮兮地找过来了――
原来她去年为了抢救病危的老母亲，万不得已向那养鱼户的表叔借了二万元。当时讲好了从工钱里慢慢扣的。可因“那事”闹翻脸后，他却逼着要她三个月之内必须连本带利全部还清，否则就乖乖地将身子让他糟蹋相抵。她被逼得走投无路，那养鱼户的老婆――她的那个表婶婶对丈夫的可耻行径却敢怒不敢言，巴不得她这个表侄女早点脱身离开，于是私自拿了二万元指使其弟弟――“小白脸”出面借给她还账解围……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老宋听罢仔细一看，发现这“小白脸”果真有些面熟，好像钓鱼时也见过面。顿时犹如清风一吹，心里的疑云便迅速消散了。
“近来表婶婶担心夜长梦多怕他查账发觉，便经常要他来我这里悄悄问账……莫非逼得我真要将自己的身子送给那畜牲去糟蹋么？呜呜呜。”
听罢她这番哭诉，老宋难过得犹如百爪抓心。当即安慰着说：“莫哭莫哭……不就是二万元么？我就只当赌了一场博罢。”
“你这才真是我的好老公！”小妹顿时乐得搂着他的脸好一阵猛啃。
果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从此这小妹与以前判若两人，对她的“老哥”体贴温柔，说起话来不笑不开口。过日子也一改以前那大手大脚的习惯，不但那些新潮时装、高档化妆品不再沾边，而且连每天的菜金也是抠了又抠，有时一斤咸萝卜干也要对付一二天。
“真看不出你老宋会有这么好的福气，不但讨到了一个年青漂亮的老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活‘聚宝盆’哪！”每当听到人们如此称赞时，老宋心里犹如大热天喝下了一大杯冰淇淋那般舒坦。
四
良宵苦短日月如梭，一晃大半年过去了。这些时老宋发现他的小妹常常长嘘短叹愁眉不展，于是便主动地探询原因，但小妹只是苦笑着不肯开口。老宋见状便愈加焦急不安。终于一天半夜老宋一阵穷追不放，她才哀哀地说：“老哥啊……你死了也一定要把我带走才好哟！”
“你胡说些什么呀？你才这么一点点年纪，怎么就……”
“你没有本事给我生下一儿半女，你的儿孙对我又……将来我只有活活饿死一条路哇！”
“哦……”老宋一时张口不得。心想如今儿女们已和自己闹僵，今后只有与这个小妹相依为伴了。拢人要拢心。如果我不去帮她了却这块心病，她在我身边怎么安得下心来？于是牙一咬便作出了这样的决定：“小妹你放心，你既然这样一片真心待我，我是决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这一辈子我多少也积蓄了十几万元，等到期了我就把它全部转入到你的名下吧。”说罢就将那几张存单取出来给她过了目。
世间人心换人心。解除了后顾之忧的小妹越发对她的老哥亲热得似一团火。不但家务杂活不让他沾手，而且从早晨给他打好洗脸水，到晚上给他捶背、揉胸、捏脚；从一日三餐的细心调剂，到每日的衣着增减她都要无微不至地一一亲自操劳……
他幸福地笑了，笑得脸上似一朵盛开的秋菊。
五
转眼又到了秋高气爽鱼儿肥的季节。
“老哥，我好久没吃过你钓的活鲜鱼哟。礼拜天你和几个伴儿也出去试试手气好么？”一天晚上，小妹搂着他的颈脖子央求着。老宋经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手痒痒的，当即便满口答应。
谁知星期天傍晚，当老宋提着钓竿满怀丰收的喜悦回来时，只见家里一片狼藉……那几张密藏的定期存单和数千元现金已不翼而飞了！
“小妹！小妹！”他急切地呼喊着。然而他再也听不到她那银铃般的回声了。有人告诉他，今天上午他的小妹和那个“小白脸”背着二个胀鼓鼓的大包已上了火车……
“啊！怪不得这小一直不肯领结婚证……”顿时一种被愚弄上当后的羞愤，使他的脸恐怖得似两片猪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