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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饮宴宴不停 西湖歌舞舞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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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杭州西湖西北角的岳湖边,有一个公园名“曲院风荷”,是著名的西湖十景之一。游人来到这里欣赏“荷花开处映波红”的景致时,不少人并不知道,这里曾是南宋宫廷的御酒坊所在地,故称作“曲院”。也正是这个御酒坊,带动了南宋京城临安(杭州)制酒业的大发展,形成了古代临安独特的酒文化。

八百多年前,金人入侵,北宋瓦解,康王赵构登上帝位,但不久即被金人赶得逃到了建康(今南京市),后来又带着他的“行朝”逃往浙江,最终“偏安”定都临安。当大片北方领土尚在金人手中,岳飞、韩世忠等抗金名将还在前线浴血奋战时,醉心于“山外青山楼外楼”的南宋小朝廷却在杭州迷上了“西湖歌舞几时休”的糜烂生活,“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虽丧失了半壁江山,但临安城内却一片歌舞升平,仍在“前方吃紧、后方紧吃”。歌舞饮宴最不可少的是美酒,哪管得“金瓯缺”,先建御酒坊要紧。位于城西的金沙涧,泉水清冽甘甜,没有半点污染,且这里环境清幽,当然御酒坊也就选在了这里,号称“曲院”,由于这里的湖面长满了荷花,也就被人们称为“曲院风荷”。明代王瀛有诗云:“古来曲院枕莲塘,风过犹疑酝酿香。薰得凌波仙子醉,锦裳零落怯新凉。”从此,酒香伴着荷香开始弥漫于西湖山水间,飘洒到整个杭州城。

南宋时临安酿酒主要酿造米酒,酿酒的过程就充满一种文化气息。酿酒必先制曲,酒曲是用小麦或其他谷物制成,要经过舂、簸、聚、蒸、炒、焙、踏、凉等程序,而这个过程又充满神秘色彩。首先要选择“黄道吉日”,进行祭拜活动,“供奉曲人”,诵“亲曲文”。其中制曲过程的“踏曲”,选用纯净的男童,光着身子围着一个小小的肚兜赤着双脚在炒焙出的酒曲上不停地蹦跳踩踏,颇具童趣。酒曲制成后,再用来拌和到蒸煮后凉好的稻米中,入瓮密封发酵,称为“合酵”、“ 酴米”,以后还需多次加曲,经加曲发酵的半成品酒醪出缸时,制酒人充满了喜悦,合家及亲朋好友相聚庆贺,并将酒醪装入布袋送上榨酒机进行压榨,榨出的酒液再经澄清、火迫,成品酒再封坛贮存。

制酒为了销售,销售需要宣传,早在南宋临安各官、民酒库(厂)就有了广告意识。为了展示自己酿造的酒品质优良,他们都争相参加官府组织的赛酒会。当时,临安府为了提高酒的品质,每年清明开煮新酒后,4月中旬都要举办“新酒评赛大会”,又称“京城赛酒会”。是日,各官司酒库(厂)都自行组队,并邀请民间表演团体,鼓乐笙管,敲打吹奏,打着“本库呈中样酒”的横幅,扛着写有“本库选到有名高手酒匠酿造一色上等浓辣无比高酒呈中第一”等广告词 的旗幡,抬着或挑着参赛样酒上街游行到“评赛大会”现场,申请“呈中第一”。评酒会的评委由“专知大公”(专家评委)组成。他们经过闻、尝等进行评议。评为第一和前几名的优胜者,州府赏给彩帛、钱、银碗等。然后,这些得奖者抬着奖品原路返回,以为荣耀。其日,京城“诸酒肆结彩观门,游人随处品尝,追欢买笑,倍于平时”。这种赛酒会年年举行,延续了一个半世纪,可称为当时世界范围内一次历时最长的地区性酒类评比活动,收到“经济搭台,文化唱戏”、刺激消费、拉动经济之良效,为南宋王朝带来滚滚财源,也带动了酒类消费的兴旺和酒文化的繁荣。

南宋京城酒风之盛,首推宫廷。宫廷经常举办固定时间、场所与规格的宴会,如年节、庆典、祭祀、庆祝战事胜利、帝后以及皇亲王公大臣生日等等。与此同时,还常常“临时取旨”,在不同时间举办地点和规格不同的小型宴会,谓之“非次排档”。饮宴者均为个别亲王大臣与应制词的高手,如赏花、观水、赏月、赏雪等风花雪月际会即属此列。真可谓:“大宴三六九,小宴天天有。”这些宫廷饮宴,有一整套赴宴与服务的礼仪规则和程式。宫廷设有“教坊”,专事舞乐的制作和演出。每逢饮宴,这些专业的御用“文艺团体”即按规定的表演程式依次上场表演各种节目。孝宗后,饮宴时改为在民间临时征召歌舞班子,节目也更加丰富和有趣味,如民间的变戏法(魔术)、杂剧、相扑等都登上宫廷饮宴场合。宫廷饮宴的排场和奢侈,也引来王公贵族争相效仿。有的王公贵族酒宴上上场表演的演员达百余人,以至于与宴者发出“恍若仙境”之叹。宫廷和王公大臣饮宴的旺盛需求,大大促进了南宋音乐、歌舞与歌词的创作,还推动了演出服装、乐器制造业的发展以及酒具、餐具业的兴旺。

纷繁的宫廷酒宴风也“刮”到了民间,京城里,士农工商中,年节吉日、婚丧嫁娶、建房开业、亲友聚会、生子寿辰,不同档次规格的酒宴从年头摆到年尾。一时间,酒店业也特别兴旺,京城御街、西湖边酒肆以百计,酒楼档次也越来越高,稍大点的酒楼无不讲究内外装修,门外设“欢门”,张灯结彩;门内长廊曲槛,花木森然,灯烛荧煌,酒座讲究潇洒,务使酒客流连忘返。另设“隐便阁儿”(雅座包厢)以待豪士。与此同时,还自设歌班乐队,随时听客人点唤。餐具也金装银裹,华美精丽,以至于一些小酒店也悬挂银碗、银杓以为招揽。除讲究环境外,一般还在正厅设屏风,由名人书写诗词曲赋,店内挂名家字画,特别是兴盛的宫廷画家的丹青成为高档酒楼的点缀。除这些装潢设备考究的大酒楼外,还有各种档次的酒店、大酒楼分设的分店,名为“子店”,类似今日的连锁经营;有兼营住宿的酒店,称为“脚店”;兼营点心的平民化酒店,称为“包子酒店”;兼营羊肉羊杂碎的,称作“肥羊酒店”;兼营茶食的酒家,称为“分茶酒家”;装修如私人宅院、幽静便捷的称“宅子酒家”;而只零拷而不卖名菜佳肴的,则叫“直卖店”,是最大众化的酒店。

南宋国运不昌,但文化却十分发达,以李清照、朱淑真、魏夫人为代表的三大女词人和陆游等诗人推动了京城临安和江南文化的繁荣。这些文人又大多与酒有关,他们饮酒之余,拿起笔或歌颂大好山水,或讽刺南宋的腐败,或唱和风花雪月,酒与文化形成紧密的关联,文人饮酒、咏酒成为风气。如每年的新科状元也要摆出“元宴”(状元宴),位于西湖边的始建于北宋政和六年(1116年)的涌金楼,因其名气,而成为历届状元聚会大办元宴的固定场所,老百姓称之为状元楼。一批画家也犹如“李白一斗诗百篇”,酒酣画尤佳。传说南宋初年画院待诏萧照奉旨夜绘孤山延祥观壁画时,高宗派人送酒,萧照一更饮一斗,四斗尽而壁画成,反映了南宋美术界也浸润着深厚的酒文化。酒楼的崇尚文雅与文人与酒的关联,使南宋酒风融进了浓烈的文化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