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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洋彼岸飘来的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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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还是四五年前,在中国青年出版社文学中心供职的我,为在美国的华人作家融融编辑出版了长篇小说《素素的美国恋情》。经热心的融融介绍,我知道了北美有一个文学团体――文心社,该社社名源自中国的古典名著《文心雕龙》,“文心”又为“温馨”的谐音,社标是一朵心形的花,寓意视文学为心爱的事业。出于编辑的职业习惯,我乐意结交更多的海内外文友,于是通过网络应邀加入了文心社这个“温馨之家”,不久通过参加该社的选举以及投稿等活动,又知道了这个拥有几百号社员的文心社社长施雨。

从那以来,我总认为这位能统领几百人马的社长一定是一位孔武有力的男性公民,从两次民主选举中,社员们对施雨的拥戴,以及我们几回“伊妹儿”往来中,从我感受到的这位社长工作作风之干练,语言文字之简洁等等,我都作如是想。所以刚开始与之通信时,我便称其为“施雨先生”,但很快得到回复:“不用称‘先生’,就叫我施雨吧!”直至后来从精心制作的文心网页上我才一睹施雨社长的“庐山真面目”,始知其竟是一位长相端庄、秀外慧中的年轻女性。

文心网页上登载着许多社员的作品。作为文心社“掌门人”的施雨,其作品无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堪称佼佼者。通过这些作品,我进一步走近了她,我为她的勤奋和才情而感佩。为履行社员之职,我也不揣浅薄,曾给文心社寄过一些短小的拙文,都很快在文心网上登台亮相。尤其是那篇记录下我们这一代人共同经历过的蹉跎岁月的《我和我的哥哥》,施雨在读后,不仅当下把它贴上了文心网的主页,而且随即给我来信,告诉我她读着时,不禁流泪了……次日她又告诉我,已经有读者在网上作出反馈了:“‘过了黄洋界,险处不须看!’兄妹情深,力透纸背;泣血吞声,催人肠断……”施雨本人也在网上表达了她的“感慨万千”;在那一刻,我觉得我们的心一下贴得那么近……

会期一天天临近,我们彼此也一天天期待着会面。

“咱们很快就要见面啦!好开心!!”

“太好啦!期望早点见到您!”

我们互相在网上表达着急切的心绪。

当施雨在上海机场将要登机飞往南昌前,给我发了一条手机短信:“志霞姐,再过半小时我就要登机了,期待着我们的见面!”

我当即回复:“亲爱的朋友,我已经先你而到了,等着迎候你!祝一路平安!”

她旋即又回复:“霞姐,好啊好啊,让我快快飞啊飞啊……”

很想去机场迎接盼望已久的朋友,无奈小车坐不下,我只好在下榻的饭店焦急地等着,等着……

终于,下午一点多,我们在南昌五湖大酒店见面了!

我们不约而同地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啊,施雨,你真漂亮!”

“志霞,你也一样!”

初次会面的我俩,互相端详着,由衷地欣赏着。

共同的文学爱好,使我们一见如故。

这是施雨第二次来到自古以来便胜友如云、文风鼎盛的南昌。

她告诉我,不久以前的第一次,是参加南昌大学举办的首届新移民华文作家会。

和施雨无拘束的随意交谈中,我进一步了解了这位北美最大、也是目前全球最活跃的海外华文文学社团之一的文心社社长。

还是上个世纪的1988年,施雨毕业于福建医科大学,次年远渡重洋,先在美国从事医学科研工作,后来通过了戒律森严的美国西医执照考试,先后在当地的达特摩斯医学院、德州大学西南医学中心和纽约下城医院等地从事临床医疗十一度寒暑,逐渐在那个金元帝国站稳了脚跟。后来由于两个不大的儿子需要照顾,从事计算机软件公司总管的先生公务又忙,她便辞去医职,充当了一名专职家庭主妇。但就在那几年中,她得以在余暇间执起了笔,先是在网上发表诗歌、散文、评论,报告文学,后来写短篇小说,继而写长篇小说,不久从网上了解了她的作品的报社和出版社,陆续向她约稿;随之作品便一部接一部相继出版,大有一发不可收之势。她的以医生职业为背景的长篇小说《纽约情人》和即将出版的长篇小说《刀锋下的盲点》,都得到了有关文学评论家的赞赏。

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呵!我不禁感叹道。

不过,施雨告诉我,文学,那可是她孩提时代就做过的梦!只是因为当年从医的父母,在那个“文化革命”年代,担心学文风险太大,难成正果;而学医,只要凭本事总能安身立命,便让她还是踏踏实实地从事治病救人的营生。但没想到,在异国他乡,施雨却不期然得以重温深藏于心灵深处的文学之梦。

我问,你为此辞去丰厚待遇的医职,不可惜吗?

因为据我间接了解到,在美国,当医生可是一份能获取6位数高薪的令人羡慕的职业。

不可惜。施雨说。与文学相比,医学,尤其是西医,在美国是一个没有任何创意的职业。西方人讲究科学,迷信统计数据,很多诊断方法、治疗方案,医生是不能自主随意改动的,甚至每个步骤顺序都不能变。自己渴望创新、表现个性,从文学创作方面,则能获取最大的满足,所有五彩缤纷的想法都可以从笔底下源源不断地表达出来。而十余年学医、从医的经历,医生的职业特点和素质训练,如细致入微地观察人物言行、表情,揣摩人物的心理等等,恰好为自己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第一手资料。尤其是自己来自东方国家,对西方的人文感受的反差更加强烈。就为了这点,都不能放弃文学创作。

我感谢我的先生,是他让我一无挂碍地去搞文学创作。

施雨颇为感激地表示。

在海外,没有专业作家,文学不能成为主业,以此养家糊口。而在美国从事高新技术开发的施雨先生的高薪,既可保全家衣食无忧,另一方面,她略带“狡黠”地说,“他无暇顾及看文学作品,又使我可以驰骋想象空间,而不必担心他有什么想法。他老是在听人说了‘你的夫人又在写你什么什么了’,才拿书来翻一翻,但没看一半,就‘完璧归赵’,说:‘老婆,还给你吧,我看不完了……’”

施雨说至此,我俩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告诉施雨,我在网上读到她写的那篇幽默散文《心病心药》,写她的全家,包括学医的父母,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敦促其丈夫减肥,终告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种种情节,委实叫我忍俊不禁。

不过,现在他已经瘦下了十多斤了。

施雨欣慰地告诉我,她先生最新减肥已破纪录。

施雨还告诉我,曾有报刊记者问她《纽约情人》中那位女主人公的几段男女之情中,是否有她自己的影子?她坦诚作答,没有。一则因为她大学一毕业就结婚生子,拥有相濡以沫的夫君和一双可爱的儿子,感情生活非常顺利而单纯;二则对于婚外情,施雨认为,其结局无论对男女双方都是一件伤筋动骨的事,不如把它化为文学作品,比如在小说中,你把那段男女情爱描写得如何感天动地都无妨……

我微笑着频频点头。

我还要感谢我的儿子。施雨又说。我的《美国儿子中国娘》和《美国的一种成长》那两本书,很多地方得益于他们提供的素材。他们像一对顽皮的小鹿,每天欢蹦乱跳,新鲜事不断。对着一双特立独行、不听指挥的儿子,我曾试图吓唬他们说,我已在书里“控诉”了你们的“罪状”了!没想到这两个还读不了中文长篇小说的淘气鬼不但没有被慑服,反而理直气壮地反抗说:“那你一半的稿费应该给我们!”

做母亲的搜索枯肠,无言以对。

这就是美国成长起来的孩子。

一个能从事自己心爱的事业的人是幸福的人。

施雨告诉我,当她全身心沉湎于作品之中的时候,往往什么都忘了,不顾晨昏,不知今夕何夕,每每手捧着一本好书,或是写到情至深处,就是一个通宵。

我联想到,有些网友在网上发帖子问施雨:你哪来那么多时间,动辄上万言,洋洋洒洒地大篇文章出来?

我想,应该就是这样出来的吧。

虽然,无可讳言,施雨有她为一般迫于生计的在美华人所难以企及的得天独厚处。

如今,在家心无旁骛地专业从事着文学创作的施雨,是美国《侨报》《明报》等多家报刊的专栏作家。为了提高自己的文学素养,她博览群书,不仅读中国古典和现代的,还读日本和东南亚、欧洲、北美、拉美的,凡是能读到的都不放过,读不到的也想方设法读到。自1999年开始,在短短七年时间里,已一连串出版了包括长篇小说、诗集、散文集、随笔、中译著在内的12部著作,业已在海内外诗歌、散文和小说征文中多次获奖;为了激励更多的文学新人,扩展文学阵地,根据海外华文创作完全自发的状态,施雨又组建了前面谈及的现有会员三百多人,遍布美、欧、澳三大洲的海外文学创作团体“文心社”,任总社社长;后来又创建了《文心》季刊,任总编辑;为了从文学理论上得到进一步提升,这两年来,施雨又在福建师范大学师从名家,攻读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博士课程……

作为山水都市的南昌,城外青山叠翠,城内河湖纵横,恰似一幅展开的城在湖中,湖在城中的水城画卷。

同样生于海滨美丽的城市福州的施雨,喜欢鄱阳湖滨依山傍水的南昌。看到入住的五湖大酒店临窗碧波如镜的青山湖景色,不禁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欢呼雀跃起来:“啊!真是太美了!我每天晚上不睡了,就看着湖了!”一边情不自禁地热情拥抱了为此次会议倾注了无数心血与辛劳的身边的周毅如先生:“太谢谢您们了!”她习惯地以美国的方式表达了心中的感激……

次日,南昌市委、市政府在滕王阁会见厅举行了隆重的开幕式。

在举座热烈的掌声中,此次会议的嘉宾之一,须发皤然、身板硬朗的余光中先生被邀请上台。这位驰骋文坛半个多世纪,声名远播,被称为“艺术上的多妻主义诗人”的老作家,充满深情地说:“……过去曾经是关山难越……今天是滕王阁召唤我们千里归来……”他以其特有的韵味亲自朗诵了他的那篇经典之作《乡愁》……

开幕式结束,当施雨和我走到一起时,悄悄地告诉我,刚才她都被这浓浓的乡情,感动得哭了。我说,我也是这样的心境,好感动……

当天晚宴上,为余光中先生夫妇金婚五十年贺喜,南昌市文联添加了一个别开生面的节目,由从法国来的戴小华女士和国内的老作家邓友梅先生做嘉宾主持,请两位已届耄耋之年的“新人”,介绍他俩五十年前喜结良缘的甜蜜往事,主持人妙趣横生的台词,“新人”琴瑟和鸣的追述,使满场掀起了一浪高一浪的掌声和欢呼声。画家冯大中先生即兴绘画题诗……身边的施雨不光手里拿着相机,咔嚓咔嚓照个不停,还请我为她和余先生夫妇合影留念。我欣然遵命,看着施雨倚着“金翁玉婆”那幸福陶醉的神情,我想此刻的她,定然是憧憬着几十年后她与夫君的这般美好的“金婚”吧……

在南昌市广播电视中心宽敞的国际会议厅举行的笔会上,施雨和全体与会者一样,对此次会议的东道主举办这么一项有意义的活动表示了由衷的谢意,对南昌这座历史悠久的江南古城,发表了她的见闻感受,以及如何建设南昌的见解 。施雨并联系到前不久在四川成都感受到的那种原汁原味的文化 ,谈到文化建设对一个城市建设的重要意义 。

在第二天下午南昌市文联和作协举办的南昌和澳门两地作家座谈会上 ,施雨又介绍了她那有着深厚文化背景的北美文心社及其发展方向和新移民文学现状,表达了愿竭诚与祖国各地的文学团体开展交流互动的愿望。

我从她的叙述中,分明能感受到一颗海外游子的赤诚之心。

与会者对有着“海外文学青年之母”美誉的施雨,毫无功利性地热心经营这样一个完全非盈利、不参与任何商业性活动的文学社团纷纷表示敬意。

施雨谦虚地表示,这都是文心社全体成员几年来呕心沥血共同努力的成果。虽然现在文心社还是属于起步阶段,但是她有信心,他们将会扩大视野,从世界文学中吸取养料,了解和掌握文学发展的动态和全景,把更多文学爱好者团结在文心社的周围,相信未来的文心社一定会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而此次来南昌,通过与海内外作家的交流,也使她获益匪浅,她将会把这一切收获带回去,与文心社全体社员共享;同时,她也真诚地表示,以后能在大洋彼岸,在他们的文心社,欢迎来自祖国和世界各地的文友们……

施雨心地善良,很有人缘,会议期间,她成了非常受大家欢迎的朋友,不时被东道主和文学青年们邀请题字赋词;眉清目秀、薄施粉黛的她,将近一米七的苗条的身材,加之典雅的着装,使她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人们的眼球……

记得是当时俄国的大作家契诃夫说的吧:“人的一切都应该是美丽的:心灵、容貌、衣着……”

我为我美丽的文友由衷地自豪。

来到南昌的头两天,刚从北半球来的施雨,时差没有倒过来,她告诉我,晚上吃了一片“安定”后,好多了。“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南昌城和精彩纷呈的活动吸引着她的视线,她要多看看,要积极参与,可不能白天昏昏欲睡的。到第三天我们驱车前往庐山时,她已完全“神采奕奕”了,抵达庐山的第二天一早四点钟,她就和周毅如先生以及来自中国澳门的四位作家,还有我和同行的“摄影师”小妹妹黄菲一起赶去含鄱口――在晨光微熹中引颈远眺着,期待日出东方。

尽管由于天空不久下起了淅沥的小雨,使我们未能如愿看到日出,不免有些遗憾,但清晨庐山上湿润清新的空气,那似在沉睡的参天的行道树、含鄱口云缠雾绕的美景,仍使我们大家都觉得不虚此行。

五天会期转瞬即逝。

施雨谈起她此行的观感深有触动,她此次来南昌,对当地的现代化建设、人文景观,比之第一次来有了更深刻的印象和体会:

她惊讶于在悠久深厚的历史文化中孕育的新一代南昌人民,有不平凡的胆识与能力,能把古典与现代进行如此完美的结合,使今日洪都成为一座古今名城;

南昌还有一个非常有特色的人文景观是,和海外作家相似,绝大部分作家是用业余时间创作。他们本身还有一份政府工作,如市作家协会主席陈安安,既是作家,又是市政公用局的官员,能把作家的想象力与创造力用在城市建设上,能赋予更具体、更真切的人文关怀;同时,这又使创作有了极好的现实题材……施雨始终以一个作家的眼光及其抱持的人文情怀来观察南昌……

9月5日,全体作家“班师”回抵南昌。

晚间,东道主南昌市委、市政府又盛情举行了送别晚宴……

当我们走出滕王阁宴会厅时,天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蒙蒙细雨。

“不行春风,哪得秋雨?”

我想起了这句时令季节的谚语,它同时不也蕴含着某种人生哲理吗?

想到施雨明天就要离去,不禁蓦然感到她――施雨,多像大洋彼岸飘来的一阵潇潇秋雨,那缠缠的雨丝浸润着海外游子对祖国、对亲人的绵绵思绪……

此刻,我又不期然地想起了余光中先生的那首一唱三叹的《乡愁》了,想起施雨那日说的,《乡愁》永远在我们心里……

带着浓浓的惜别之情,我们再次拥抱挥别……

临行前,施雨表示,她将要为此次南昌之行、为滕王阁国际华人笔会写一组诗,以表达她的心情……

我想到曾读过的她的《梦寻水乡》里的诗句:

隔着半生的岁月我来寻你

一身青衣行于烟雨古巷……

那么,远去异国的施雨,此刻,你又在荧荧的灯光下,挥洒着怎样的诗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