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超故事:我就是“戏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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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结号》拍摄完一年多了，邓超睡着睡着就能坐起来后悔地拍大腿：那场排雷的戏我表现得再紧张点就更好了。
舞台上的“戏疯子”
2001年冬天的北京青年艺术剧院里人山人海，过道里站满了人，被挤倒的门上也站着踮着脚看戏的观众。台上，一个梳着辫子，内衣带子捋在一旁，裙子的高开衩开到最大的“姑娘”正摸着门大跳艳舞。这是中戏学生的话剧作业《翠花，上酸菜》的首演现场，那个“姑娘”就是邓超。看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都被逗得笑岔了气，邓超信心满满。当时他还不知道台下的观众中有他生命中重要的人，比如英达，当时就看中邓超的喜剧天赋，几个月后便邀请他拍摄了情景喜剧《欢乐青春》；比如已经笑的前仰后合的孙俪，四年后她成为邓超的亲密恋人。那是邓超唯一一次在话剧舞台上男扮女装。邓超说：一穿上那身行头，那股女人劲儿就上来了，只要在舞台上我就疯。
“话剧才是我的根。”邓超一直这么说，“这么多年拍电视剧一直都是在他乡，话剧才是真正的故乡。”采访一结束，邓超就要赶去歌剧院看话剧《武林外传》，那是他的好哥们宁财神编剧的，他是一定要去捧场的。他正在和宁财神商量着拍一出话剧，“要是到时候能在中国剧院的‘巨蛋’里演出就太牛了！”邓超一脸憧憬。
邓超生于江西省南昌市，19岁那年考入了北京的中央戏剧学院。别人家的孩子考上大学父母都欢天喜地的，可是邓超的爸妈却一筹莫展。邓超妈妈叹气：“要不然别念了，不到一年就得被学校开除。”当时妈妈的担心也不是全无道理。
邓超上初中那年，他的一个朋友被人欺负了。邓超挺身而出以牙还牙。等到学校处理的时候，邓超和他的朋友都挨了批评，而那个欺负人的同学安然无恙，只因为他是老师家的孩子。邓超气不过，非要找人评理，父母拦也拦不住，邓超一直吵到校长室。可是校长也没能给邓超找回公平。邓超一气之下离开了那所中学。少年邓超成了父母的一块心病。直到去中戏的前一天晚上母亲还一直叮咛：“超啊，什么事别钻牛犄角，咱要夹着尾巴做人。”那时的邓超很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进了中戏的邓超，好像是一颗找到了适合土壤的种子。但是他忘记了妈妈的话，依然事事较真。在表演课上，老师删掉了邓超最看好的一段戏，邓超又开始愤愤。他不相信这场戏就这么被删了，他在教室折腾到晚上，直到关门的老大爷大喊“关灯清楼了”。为了不被“清出去”邓超藏进了道具柜子里，等老大爷走了，邓超从柜子里爬出来。那天邓超在教室把这段被删掉的戏演了一宿。第二天天没亮，邓超就迫不及待地去敲老师家的大门，可怜那个老师已经身怀六甲，还是被邓超搀到教室，邓超一定要让老师看看精心排练后的表演，然后收回“删掉此段”这句话。演出的道具，同学们是要和学校借的，过期还要罚款。邓超排练的时间长，道具也总是还回的最晚。后来邓超摸出门道了，说起来道具，无非就是一些破碗，桌子，门之类的。为了不交罚金，邓超开始自备道具，他养成了捡东西的习惯。在大街走着走着邓超会连跑带巅地奔过去捡起一个破碗。“碗”让邓超一脸喜悦。同学们都无奈摇头，“我们也认识碗。”邓超变成了全寝室有名的“捡破烂”的，以至于后来邓超又看上了中戏门前的大柳树，老是惦记着锯下来，生生被看门的大爷阻止了。
恩人驾到
邓超的疯魔也换来了他的突出成绩。快毕业那年，邓超被学校选拔到人艺排练话剧《足球俱乐部》，和他演对手戏的是人艺的著名演员冯远征。当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毕业前和哪个单位合作演出，毕业以后就可以直接留在那个单位工作。邓超就想：太好了，进人艺，以后和远征大哥就是同事了。当时同学们羡慕的眼光让邓超得意。
就在《足球俱乐部》马上排练结束时，领导找邓超谈话，“你是一个很好的演员，但是风格不适合人艺。” 领导说完这句话后邓超就蒙了，基本听不清后面在说什么了。其实那位领导一直都在鼓励着邓超，和他说了那么久，就是怕他一时接受不了。邓超面带微笑，满口的“没事，没事”。走出人艺的大门，邓超买了一瓶二锅头一口气喝得见了瓶底。当时一个出租车司机劝他：年轻人呐，别想不开，什么事都能过去。邓超说，当时特别感人，觉得那是寒冷的北京唯一的一点暖意。回头想想，那些日子是邓超记事以来最灰暗的时光。本以为能在人艺这个中国艺术家的天堂工作，不成想空欢喜一场，而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应聘都已经结束了。邓超面临的是：毕业就失业。但是邓超的低落情绪没有影响《足球俱乐部》最后的排练。当时冯远征对邓超的评价是：最具有爆发力的演员。等到冯远征知道了邓超的事情，就开始埋怨：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说一声。冯远征比邓超还着急，当天晚上他就去找当时中国国家话剧院的院长。“邓超这孩子戏不错，人也不错。”冯远征怎么说都感觉空口无凭，又说：“我也先别夸他，明天排练你看看去。”第二天院长特意到现场瞄着邓超。没过几天中国国家话剧院招人了，邓超顺利进入。当时邓超和冯远征只是萍水相逢，认识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一个月。冯远征的两肋插刀让邓超无以回报。排练期间正值冯远征主演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热播，冯远征的坏丈夫形象深入人心。冯远征所到之处轻则惹得小孩哭闹，年轻人躲着走，严重的时候还有人拦住他的去路。邓超抓住了报恩的机会，义务当起冯远征的保镖。每次遇到拦路的观众邓超都挺身保护冯远征的安全，可是冯远征每每遇到这种状况都特别兴奋，他对邓超说，演一个电视剧能有这样的效果比得了什么大奖都让人欣慰。
经历了一些起落的邓超变了，他不再那么拗了。他开始理解父母，很多时候那样的拗脾气除了父母是没有人能包容的。邓超也明白了当初父母不赞同他去中戏的苦衷。“这个圈子里和名利挨得太近，人的心态不容易平衡。”刚上大学的邓超一直想给老爸买双鞋，爸爸说：你根本买不着我穿的号码。当时邓超也信以为真，现在邓超才回过味来：“他的脚有什么出奇的，还能买不着鞋子，其实就是不想给孩子添一点麻烦。”每次拍戏后，邓超都习惯给家里打个电话，老妈还是唠叨那句挂在嘴边上的话：注意身体。邓超成名了，爸妈依然还住着那套老宅子。用邓妈妈的话就是：我也不要你挣的钱，不要你出名，你平安健康就比什么都好了。
不屑当“皇上”
毕业不久邓超出演了《少年天子》中的顺治皇帝。那时邓超没怎么接触过电视剧，刚开始拍摄有点不适应，一天他怯怯地问导演刘恒：皇上应该是怎样的演法呢。刘恒哈哈一笑：皇上还用演么，那就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全剧杀青后，邓超和刘恒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邓超突然冒出一句：怎么都不跪呢。导演又哈哈一笑：怎么？还以为自己是皇上呢？《少年天子》之后很多人记住了那个温婉多情的皇上。邓超又水到渠成的饰演了《少年康熙》中的康熙。后来又有不少制片方找邓超饰演乾隆。邓超稍有排斥，他不想一个人演祖孙三代，不想被说成“皇上专业户”。当时就想能不能换换别的戏路。
那天邓超在饭店等人，他的朋友想让邓超结识一位导演。不一会儿邓超看见一个男人风风火火的走进来，还没等邓超回过神来那人就扔给他一身军装。邓超穿上后，那个男人只是“哦”了一声，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这前前后后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邓超站在那里，有些莫名其妙。这就是邓超和著名的导演高希希的第一次见面。当时高导演正忙着拍摄电视剧《搭错车》，此次前来就是为马上拍摄的一部军旅题材的电视剧《幸福像花儿一样》选演员。邓超全然不知他生命中的又一个贵人出现了。那次见面之后邓超和高希希连续合作了《幸福像花儿一样》和《甜蜜蜜》，邓超不再当皇上，却以更加本色的真性情走进了观众的视线。邓超说：“高导就像一个牧羊人，把你领到一片肥沃的草场，让你使劲吃，让你撒着欢儿地跑。”
几天后，邓超接到通知，高导演让他饰演《幸福像花儿一样》中的白杨。那是邓超第一次出演年代戏。其实白杨这个角色并不讨巧，为了爱情白杨有些自私有些狭隘动不动还会耍脾气。可是很少对邓超的戏发表意见的妈妈却第一次夸他演得好。那时候邓超才正式认识了孙俪：她不像外表那样文静，闹起来像个孩子一样，“那时我们还只是哥们间的往来。”《幸福像花儿一样》播出后，邓超的人气迅速飚升。他打心眼里感激高希希。只是从《幸福》开机到播出，高希希从来没有对邓超的表现有过一句评价，邓超想问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有一天，高希希找邓超闲聊，说起自己的邓丽君情结，很想拍部电视剧祭奠那个纯真年代的爱情。最后问邓超有没有兴趣拍摄，邓超惊讶地点头：好啊。这时候的邓超心里的石头才落下了，“不用再问高导演什么了，能够有第二次合作就是对我的最好评价了。”
爱情纪念册
《甜蜜蜜》是邓超和孙俪成为恋人后的首次合作。戏中他们分别饰演的雷雷和叶青，也是一对恋人。邓超说，《甜蜜蜜》中他入戏最深，很多时候分不清是在扮演雷雷还是演他自己。邓超第一次看到剧本后就问孙俪：“是不是咱们俩聊天的时候被编剧听到了啊？”虽说是玩笑话，但是剧本中人物的确是按照邓超和孙俪量身定做的。在高希希已经决定拍摄《甜蜜蜜》的时候还根本没有剧本，一直到他确定了邓超、孙俪为主演后，才找到老搭档编剧王宛平，“就按照他们俩的生活来写。”《甜蜜蜜》的很多场景都有邓超、孙俪的生活原型，以至于种种浪漫的情节都来自邓超和孙俪的临场发挥：雷雷趴在冰面上假装游泳；光着膀子含情脉脉地给叶青念情诗；为了讨好叶青，专门跑到叶青读书的医学院，给全宿舍的女生讲弗洛依德精神学，逗她笑……
去除这些甜蜜的片段，《甜蜜蜜》充满苦涩。那天，邓超在现场拍戏突然接到了孙俪的电话，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只是嘤嘤地哭。邓超心悬了起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孙俪哭了将近十分钟才说：真是拍不下去了，剧本的结尾怎么那么惨啊。剧中，在之后长达十几年的生活中，青儿与雷雷聚少离多，两人一直挣扎于爱情甜蜜和苦涩之中，一次次被迫擦肩而过。就在两个人的爱情即将稳定的时候，雷雷遇害，被车严重撞伤后变成了植物人。邓超理解：孙俪是看了剧本的结尾后不禁担心起他们的未来。其实邓超何尝不是。拍摄《甜蜜蜜》时邓超时常恍恍惚惚地分不清是戏还是生活。一场戏里，叶青在山里的一个破庙里病了，雷雷手里握着药及时赶到。其中孙俪有一句台词：“有没有人啊，这个人快死了，救命啊。”邓超说，听到孙俪的喊声真的要崩溃了，就说：走，咱们回家去。其实那不是剧本里的台词，当时的邓超完全精神恍惚了。在雷雷扶着叶青下山的时候，叶青不小心踩空了，差点跌到山下去，雷雷死命地拽着她的手向上拉。当时邓超的潜意识里就是孙俪要掉下山崖去了，然后拼死地往上拉。可是用力太大，邓超一下子仰在地上，后脑勺正磕在一块大石头上。山下录音的工作人员都听见了咣当一声，慌忙跑上来一看邓超已经人事不知了。等到邓超恢复意识，发现一大群人围着，孙俪伏在邓超身旁一边哭一边叫他的名字。邓超佯装没事说：我这脑袋记性不好，这么一撞脑袋好使了。孙俪破涕为笑。录音师傅冲着邓超嚷嚷：还在那贫呢，我们还以为你磕死了呢。
邓超说，他是费了半条命才拍完的《甜蜜蜜》。剧中有很多雷雷和别人打架斗殴的戏，很多群众演员掌握不好分寸难免下手重些。邓超说，自己当时真的有点自虐，别人打在他身上他都觉着舒坦。一直到了最后一场戏，邓超才免去了皮肉之苦松了一口气，这场戏，对邓超的要求不高，他只要躺在病床上演一个植物人。主要的戏份是在孙俪身上。戏中，叶青满面阳光的走进病房，拉开窗帘，然后熟练地把病床摇起来，抱雷雷起来一起看电视。一边看一边埋怨地说：“雷雷啊，咱们得看电视听新闻了，你还是那么贪睡，怎么这回睡那么久都不起来。”这场戏，孙俪演的特别到位，当时不少工作人员都为之感动。眼看这场戏就要过了，可是监视器中邓超的眼皮却开始不停的颤动，接着一大滴眼泪滚落了下来。导演高希希红着眼睛说：停吧，停吧，邓超你演植物人怎么还哭了，再拍一次吧。邓超说，拍摄中他会长时间地被雷雷感动。他喜欢雷雷，喜欢雷雷的执著，甘心付出不计后果，也羡慕那个年代纯美的爱情。“我心中的爱情就是这样的，爱情应该是纯真的，如果恋爱的时候还在考虑付出的多少，那样就失去爱情的纯洁度了。”
其实这次采访之前邓超和记者说好了，不讲感情，不谈孙俪。但是，一说起《甜蜜蜜》邓超还是把“她”挂在嘴边，总是不自觉地流露甜蜜。邓超坦言自己有些时候很无奈：一提起她，就有媒体说我们炒作，不提她又有媒体爆出我们分手了。邓超使劲儿搓头。邓超说，要谈《甜蜜蜜》说到半夜也说不完，这个戏中包含他和孙俪太多的情感。“这是我们的爱情纪念册，会把他珍藏到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
收获《集结号》
转眼邓超出道十年有余，可是一直到《集结号》他才第一次接触大银幕。邓超不是不想，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冯小刚是看了高希希执导的《幸福像花儿一样》后找到的邓超。当时冯小刚提醒邓超说，拍这个戏时间长，可能需要将近四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没有确定你到底演什么角色。邓超想都没想：“演什么都行，让我在里面演一根草都行。”后来，邓超在《集结号》中饰演赵二斗。戏中的赵二斗虽然不是一号演员，但是他给了退伍后的谷子地一个稳定的生活，又帮助他找到整编后的队伍，起到支撑电影后半部分的作用。
片中赵二斗第一次出场就是谷子地看到他在大口大口地吃大饼卷葱。这场吃饼的戏是有特殊寓意的，谷子地要通过看到二斗吃大饼想起那个和他一样爱吃的战死的弟兄。所以邓超要吃得香，要惹人注意。邓超是地道的南方人，不习惯生吃大葱，一口下去大葱的味道就冲进他的鼻子，呛的邓超满眼含泪。仅仅是排练邓超就吃了不下十张大饼卷葱。冯小刚看着都笑了，“超啊，你留着点胃吧，实拍的时候你该吃不下去了。”冯小刚说着走过去把大饼中的葱往外拽了拽：“你怎么这么实诚啊，露出点葱头就行了。”邓超听说冯小刚是有名的暴脾气，但是邓超亲眼所见的是冯导演对演员的爱护，比如让邓超少吃葱，不忍心看着任何一个演员受罪。可是拍摄中邓超还是自己让自己受了不少罪。影片中有一场谷子地为赵二斗排雷的戏，从这以后谷子地和赵二斗成了生死兄弟，这是全剧的关键。戏中，有一个镜头是邓超双手的特写。当时编剧刘恒就说：邓超哪都像军人，就是这双手不像，不够粗糙。说者无意，邓超却非常留心。当晚邓超就从路边撮来了一盆沙子，每天一边看剧本一边在沙子里搓手。有一回冯小刚看到了就问：邓超那是练什么功呐？张涵予在一旁打趣道：铁砂功。
《集结号》拍摄完一年多了，邓超睡着睡着就能坐起来后悔地拍大腿：那场排雷的戏我表现得再紧张点就更好了。邓超说《集结号》让他魔障了，也一定能让观众疯狂。采访时正是《集结号》上映的第七天，票房突破了一亿，邓超的喜悦难以言表。不一会又有朋友给邓超打来电话，说是《集结号》都上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了，邓超当时就拍案：好啊，真好！
本文图片由邓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