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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花开》:折射女性悲剧命运的多棱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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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茉莉花开》以一个家庭中三代女性的爱情、婚姻为故事情节的核心,三个女人的情感、婚恋故事具有内在的延续性与惊人的相似性,从而道出了女性世界里的某种生存、生命形态。女性悲剧的根源在于自身的依附性、女性之间的隔膜与猜忌以及传统男权文化的压抑与对峙。

[关键词]女性悲剧命运;依附性;女性的隔膜与对立;男性救赎的虚妄

《茉莉花开》以一个家庭中三代女性的爱情、婚姻为故事情节的核心。电影由三个部分有机构成,分别以女主人公的名字命名,即茉(第一章)、莉(第二章)、花(第三章)。影片以汇隆照相馆为地点,讲述了20世纪30年代、50年代、80年生在三个女人身上的故事,分开来看三个女人的故事似乎并无太大的深意,然而放在一起故事却具有惊人的相似性和一致性,不能不引人深思,为什么女人的悲剧命运如此的相似?什么是造成女性悲剧命运的根源?这是本文所要探讨的问题。

一、女性悲剧命运的内在根源――依附性

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传统中,女性是没有地位的,她们是被动的、受支配的“他者”。“生命的最高目的,男人为名,女人为爱情”(巴尔扎克语)。女性永远在上演着千古不衰的爱情悲剧与生命悲剧的根源。女人在父权制社会成为一种“对象性存在”[1],婚姻束缚了她们的自由,她们却无法离开婚姻,无法脱离男人而生存。因为婚姻也是她们生存的保障,依附性使女人无法改变父权社会的既定秩序。

影片中人物之间或人物自身前后情节如镜像一般相互映照。有的惊人的相似,有的貌似相反,实则相类。叙述复本的历史写照,上一代讲述了下一代的历史,下一代反过来又强化了历史的循环,其作用在于揭示出女性在历史上受压制的连续性、重复性和停滞性,而且是有自我再生性的效果,代代循环,利用循环式女性化的手法,反映女性悲剧命运的循环性及其宿命意味。

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是一个歌舞升平、灯红酒绿的国际大都市,滋生和实现明星梦想。少女时期的茉对未来充满了幻想,一心想成为电影明星,电影充分运用了造型性语言为我们展示了茉的内心世界。她看电影时的痴迷与投入,显示出了她的天真与幻想。当孟先生推开汇隆照相馆的门时,茉感觉一阵晕眩,她觉得改变自己命运的人来了,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她奋不顾身地投入到孟老板的怀抱,因为他能够满足她的明星梦。茉一生的悲剧在此徐徐地拉开了序幕,在这个过程中茉的母亲虽然试图阻止这场悲剧,然而最后还是放任自流。茉住进了孟老板提供的高级公寓,孟老板放在床上的真丝睡衣和茉莉香水令茉爱不释手,欣喜异常,表现了茉性格中的爱慕虚荣。茉的明星梦在一次舞会上因妊娠反应而无法唱完《茉莉花》戛然而止,因为怕疼茉拒绝流产,然而正在这时上海沦陷,孟老板携款逃到香港,抛下怀孕的茉。茉只得拖着笨重的身躯无奈地回到汇隆照相馆,此时的照相馆已经变成了寿衣店。从此茉的一生深陷在曾经的明星梦中,她写给孟老板的信虽然被一封封地退了回来,但是她一直保存着那瓶香水和一份良友画报,那是她曾经风光荣耀的见证。她把邹杰和小杜都叫做小高――高占非那是她少女时期的偶像。茉死的时候,手中的香水掉在地上,由旋转终于归于静止,好像茉的一生。

黑格尔认为,“一件仅仅作为厄运而出现的不幸事件,例如,由偶然机遇而遭到的不幸与死亡,不能算作悲剧。”“真正悲剧的灾难,却完全作为本人的行动后果,落在积极参与者的头上。”[2]英国作家哈代曾说过,“由必然性所决定的应有的悲剧,是最好的,更简单地说,是最高的悲剧。”茉的悲剧看似是偶然事件造成的,由于怕疼没有流产,由于日军入侵,其实是必然。茉并没有明确的女性独立自主的意识,她认为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只有依靠男人;她自觉自愿地钻进孟先生设下的圈套;即使在孟先生弃她而去之后,在得知她住的这套房已经有人住过半年之后,她依然执迷不悟,将自己一生的悲剧归因为错生了莉。依附人格是指一个人依附他人而存在,或是对经济的依附,或是对权力的依附,或是精神上的依附。如果说茉对孟先生是经济、权利的依附,那么莉和花则是对男性精神的依附。

二、女性之间的战争――无以自赎的女性

同时,影片提示给我们的另一个问题是女性自身也成为自己和其他女性独立价值实现的巨大阻碍。在男权社会中,文明的陋习经过长时期的历史沉淀,已经在女性的意识和无意识中固定,成为女性自身的一部分。上述在爱情中所体现出来的依附观点是一个体现,女性与女性之间的对立同样是体现之一。即便是在有着血缘关系的母女之间,这种对立仍然存在,它表现为两代人之间的冷漠、隔离与对话的空白。

影片对“母亲神话”进行了结构,在父权制社会里认为女性的最高价值和惟一使命就是她们自身女性特征的完善,而这一完善的关键就在于女性在男权主宰下的母亲身份的获得。母亲身份在女性性别身份中处于重要位置。一方面母亲是女儿身份的延伸;另一方面,母亲身份又暗示了父亲身份的在场,这样对母亲身份的关注事实上就是对女性命运的全面关注。从传统意义上理解的母性大多是类似于慈爱、奉献、保护等正面心理特征,但是现代心理学证实:一个母亲在面对子女时也会有恐惧、厌恶、仇恨等心理,这样母性中也存在着隐秘的负面因素。正是因为母性及母亲身份之于女性生存体验的这种复杂性,因而母亲形象成为透视女性文本的一个重要参照系。

茉与母亲的关系是生疏的隔离的,茉的母亲眼看着茉一步步陷入孟先生的圈套而无能为力,茉也曾深夜回家,然而母亲却未开门,母女之间的隔阂恰似那一扇门。茉被抛弃之后挺着大肚子回家遭到母亲的冷嘲热讽;茉遭到母亲情人的勾引并未拒绝,从而直接导致母亲的跳江自杀。茉与其母的关系如此,茉与其女的关系同样冷漠。茉并不情愿生下莉,莉在摇篮中饿得大哭,茉却自顾自用篮子吊上来一碗赤豆粥喝。由于父亲身份的缺失,茉将自己对男人的失望、怨恨发泄到女儿身上,就像古希腊悲剧中的美狄亚,为了报复丈夫的负心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茉与母亲的情人苟合时,莉在旁边哇哇大哭;茉去找理发师要回母亲的遗物时,茉将莉扛在肩膀上,又是一张莉哭泣面孔的特写。莉在母亲对自己的忽视与冷漠中逐渐长大。母亲被男人玩弄,在莉这里,不过只是嘴边一丝夹杂着快意报复的轻蔑微笑,在影片中的女性世界里,很明显,猜忌多于沟通,冷漠大于温情。

亲情在男性中心文化为她们布置的狭窄通道上也代之以虚荣、嫉妒、刻毒等异己的力量的主宰,造成自身人格的裂变,呈现出疯狂、病态、畸形的心理状态。茉对女婿邹杰的不正常的亲密,莉对母亲的疑心;莉对养女花与丈夫关系的猜忌,最终导致了家庭悲剧。王雪瑛曾在谈到女性命运时指出:“男人并不是她们孤独无依的生命长途中爱与渴望的归宿、痛苦与绝望的拯救者,相反是一个重大的疑问――关于爱与信赖的疑问,一块给她们平稳的生活带来威胁的暗礁。”[3]女性自身对男性长期依附的心理有效地配合了外界环境对她们的压抑和剥夺,从而酿成女性的命运悲剧。铁凝:“……在中国,并非大多数女性都有解放自己的明确概念,真正奴役和压抑女性心灵的往往也不是男性,恰是女性自身。”[4]

三、无以援手的男性――彼岸的他者

影片中的女性从一开始,都处于一种无父的状态中。父亲对处于社会弱势地位的女性而言,意味着她们人生最初的最强有力的支撑。当她们丧失了这一支点时,无助感与危机感会让他们将自己的全部生命都依附于另一个男性之上,而这恰恰是女性依附意识的强化。三代女性同样上演的是对爱情的死心塌地和义无反顾。而花对小杜无怨无悔的付出更是让人欷[不已,花靠辛辛苦苦织毛衣来供养小杜上大学。还有一个细节耐人寻味,就是在抽烟的问题上,小杜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嗜好,而花在送别小杜的时候又塞给他一条烟,象征了男性始终不会为女性而改变自己,只有女性会在爱的名义下放弃自己的原则。

把幸福的爱情维系在男人和以男人为中心的社会里,最终也摆脱不了女性天然的依附性,颠覆男权也只是神话而已。女性悲剧的根源在于:一方面她们受虐传统文化环境和封建残余的社会认同,一方面又受虐于自身的历史惰性对男性身心依附的局限,从而使女性永远摆脱不了某种悲剧命运。正如张爱玲在《有女同车》中讲的那样――“电车上的女人使我悲怆。女人……女人一辈子讲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远永远。”[5]

长期以来处于男权社会中的女性,往往无法认识到“自己作为一个主体同男人一样对历史的进程负有责任。而是禁不住安逸生活的诱惑,为了逃避独自承受经济和政治的风险,甘愿放弃自由,成为男人的附属品……”[6]茉的美梦成为泡影,虚荣变成耻辱的心理感受强烈地衬托出她的依附意识和受挫后的悲哀,孟老板能够将她捧为明星,也能使她沦为乞丐,她对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听任男人的主宰。莉对邹杰强烈的占有欲源于自己强烈的不自信,最终导致爱情婚姻的泡影归于破灭。花在对小杜无怨无悔的付出中迷失了自己,所以小杜提出离婚之后,花原想和他一起同归于尽,但是腹中的胎儿唤醒了花的母性意识,她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这个孩子,而不是作为报复和谈判的筹码。导演认为花代表了自己对女性的希望,希望女性能够坚强独立,在爱男人的同时别忘了爱自己。

影片中否定了男性救赎的可能,影片选择了陈冲出演茉的母亲和中、老年的茉,章子怡一人身兼三个角色茉、莉、花,而用了不同的男演员来扮演影片中的不同的男性角色,对此,导演侯咏将其解释为“女性命运的宿命,而男人在女人的生命中只是过客。”[7]无论是孟老板的始乱终弃,邹杰的卧轨自杀,还是小杜的移情别恋都成为一瞥即逝的风景,三者就是男人的象征――金钱、政治、知识。孟老板是金钱和权势的象征;邹杰的工人家庭出身,党员的政治光环;小杜的求学历程,从知识上和花划开了一条鸿沟。在男性掌握话语权的社会里,这些都造成了对女性的挤压。三者共同形成了男性权威的象征。

导演自陈这部影片“在表现手法上,用了很多重复、对位的手法来表现三代女性生活的重复性”[7]。与“生育”相关的情节反复出现在影片里,如妇产病房的镜头关于三代人的三段故事里都有显现。暂且不论在男权社会中,男性特有的优越感和对女性的低视,仅仅在生理体验上,已经存在巨大的沟壑。生育是每一个女人都会面临的问题,在茉拒绝流产时,孟老板问她:“为什么?你到底在怕什么?”莉因为不能生育试图自杀,邹杰问她:“为什么?你怕什么?”面对女性独特的生命感受,面对女性对于疼痛和不能生育的难以释怀,男性无法理解,不屑于认同。

面对强大的父权文化,他人拯救成为虚妄。我们若要期待女性生命价值的显现,只有回归到女性个体自身。

[参考文献]

[1] 西蒙・德・波伏娃.第二性[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86.

[2] 朱栋霖,等.中国现当代文学史 [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231.

[3] 王雪瑛.访问迷宫[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8.

[4] 贺绍俊.铁凝评传[M].郑州:郑州大学出版社,2005.

[5] 张爱玲.有女同车[A].张爱玲文集[C].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

[6] 刘胜兰.女性人格探析[J].江西社会科学,1995 (12).

[7] 侯咏,陈宝光.《茉莉花开》真诚关注女性[J].电影艺术,2004 (05).

[作者简介] 朱刘霞(1974―),女,河南太康人,文学硕士,周口师范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写作学及文艺学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