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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就是为他们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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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里,他做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感动了在押人员;

在家里,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感动了妻子很多年。

虽然他很忙,也有愧疚,但一个有着大爱的男人,遇上一个爱着他、支持他的妻子,这个家里的幸福一样满满的。

2015年除夕夜,李树德和工作人员跟往年一样给在押人员蒸包子、煮水饺,炒上几个菜。等到在押人员吃上热乎又好吃的饭菜时,李树德却不肯走,他会挨个儿去看看,每个人吃好了没有、吃饱了没有;他还要去给他们拜年,陪他们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

作为山东省临沂市兰陵县驻看守所检察室主任,李树德已经有18个年头没有在家过除夕夜了。每次在看守所忙完,都已经是凌晨,安置妥当后,李树德就急匆匆往家赶,妻子和女儿还在家里等着他吃团圆饭。有一年,李树德回到家,一进门看到女儿已经困得歪头在凳子上打起盹来,他走过去,心疼地抱起女儿。女儿突然醒了,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爸爸,你终于回来了”,李树德还没说话,眼圈已经红了。

不管多晚,妻子和女儿都坚持等他回来吃团圆饭。忙碌的日子里,一家人还彼此牵挂着,能够在一起,又愿意在一起围着桌子吃口热乎饭,大概是这团圆饭最大的意义,也是团圆饭背后一家人爱的彰显。

他是高墙里的春天

他一直觉得,在押人员也需要爱和温暖。一点一滴的关怀,让他成了高墙里的春天。

有人说李树德是“黑包公”,铁面无私,出了名的不好说话,有人遇到讲情推不开的时候,就拿他来当挡箭牌:“这事,老李不同意。”可同时,他又是“高墙里的春天”,很重视对在押人员的人性化关怀,保护他们的合法权益,“在押人员也是人,他们也需要爱和温暖。”这些年,李树德成了许多在押人员的朋友,成了服刑期间给他们最多温暖的人。

2003年夏天,死刑犯赵彬在与李树德谈话时提到,自己被抓时,身上打工挣的760元钱被扣了,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李树德听完犹豫了:时间过去很久了,赵彬又先后经历了多个机关、多个承办人,这760元钱即使属实,又该从哪里找起?可看到赵彬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想到他到看守所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家人来看望,这又是赵彬提出的唯一要求,李树德决定去帮他查查。

那时正是兰陵最热的时候,李树德冒着炎热,3次出差,赶往赵彬打工的城市,走访当初接手此案的办案民警、赵彬的工友等相关人员和部门。每次出门,李树德都是汗流浃背,可一想到赵彬那期待的眼神,他就觉得这事必须坚持“办下去”。最终,李树德查清并要回了被扣押的760元钱。

几个月后,赵彬被最高院核准死刑。临刑前,赵彬提出一定要见见李树德,一见面,他就“扑通”给李树德磕了个头,然后哭着说:“我犯罪之后,家人怕报复,都到外面躲了起来,没有人来看我,也没有人来给我送日常花销。这些日子多亏您的帮助,还费了那么大劲,帮我要回了那760元钱。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临走了,给您磕个头吧。”

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赵彬,李树德的眼圈红了。他想,这些在外人看来像“恶魔”一样的人,其实是懂得知恩图报的,你给了他们温暖,他们都会默默记在心里。

2004年的春天,李树德在监区例行巡查的时候,发现一个在押人员正蜷缩在角落里。李树德心头一紧,赶忙上前询问,原来是涉嫌绑架、杀人的在押重大犯罪嫌疑人董立,他说自己身体很不舒服。李树德一听,赶忙找来狱医,对董立进行治疗,却未见好转。之后,经过检查,董立竟被确诊为白血病晚期。由于董立涉案重大,不宜为其进行保外就医,李树德和看守所的同志对他进行了特殊看守,还派专人照顾他。

有一天,身体虚弱的董立突然想吃饺子,说想起母亲给他包的饺子的味道。李树德知道,董立想家了。为了能让董立很快吃上饺子,李树德赶忙骑上自行车去了县城最好的水饺店,买来热乎乎的水饺。看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水饺,董立一边吃,一边掉眼泪。不久之后,董立又说想喝羊肉汤,李树德也是二话没说,骑上自行车就去给他买,送到他的床头……

随着董立病情的发展,李树德和看守所所长,多次到董立的家里,跟董立的亲人谈到他的病情,还安排了一次董立和家人的见面。与家人见面时,董立痛哭流涕,除了对家人的思念,还有感动:“我犯了这么大的罪,可李科长还这样照顾我,如果我死了,你们千万不要忘记李科长的好。”

李树德就是用这样一点一滴的关怀,感动了很多在押人员,成了他们心里念念不忘的“李科长”。 很多被感动的人主动向李树德交代余罪,或者是检举其他犯罪线索,很多人都觉得,“不交代”就对不起“李科长”。还有人说:“如果早点认识李树德,早点受到这份尊重和爱,也许今天我就不是罪犯了。”

在许多人看来,李树德做的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就是这些小事,让在押人员感受到了最大的温暖,这温暖又变成了他们积极改造、重新做人的勇气和动力。

有愧疚,也有很多尽心

忙碌让他留下了愧疚。可在她心里,他其实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丈夫、好父亲。

李树德在工作上所付出的一切,花费了他很多精力和时间,有时候甚至是牺牲了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这些年,李树德留给亲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忙”字,因为忙碌,岳母一家也曾对他有过不理解。

李树德的妻子杜洪凤的身体非常虚弱,患有类风湿关节炎、心脏病,还经常腰疼。李树德从辽宁部队转业回兰陵县的第二年冬天,杜洪凤因为腰疼严重,两次到临沂市住院。当时单位正在搞创新,李树德走不开,两次都是杜洪凤一个人去一个人回。检察院的领导去看望杜洪凤,别的病号床边都是一家人围着、照顾着,可杜洪凤却冷冷清清一个人,躺在床上用几十斤重的大砣做牵引,检察院的领导掉泪了。李树德听说后,也掉泪了,有心疼也有愧疚:妻子跟着自己从辽宁来到山东,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如今在病床上,正是需要自己照顾的时候,自己却不能在她身边,她心里该是啥滋味?

哥哥听说了杜洪凤的病情,就在辽宁帮她找了家好医院,希望李树德能带她去治病。可李树德却一直忙得走不开,最后只能让放暑假的女儿陪着妻子去辽宁。杜洪凤母女进家门的时候,老母亲一直往后瞅,瞅着瞅着就问外孙女:你爸呢?孩子支支吾吾,说了一句“我爸没来”。得知李树德没有陪母女俩一起来,岳母生气了:“老婆病成这样,也不陪着来一趟,咋就不把老婆当回事呢?还让女儿陪着来,孩子那么小,难道就能放心……”大舅子那天发火了,说是要让李树德多关心关心妻子。岳母一家人其实是怕杜洪凤受委屈,怕李树德在情感上疏忽她。

看家人生这么大的气,杜洪凤赶忙站出来解释:“你们看到的只是表面,其实他对我挺好,每天在单位忙一天,回家还帮我做这做那的。而且还总惦记我,有时候打电话给我,我没顾上接,他就急得要命,怕我出啥事。他没陪我来,是单位真忙、走不开。看他那么忙,我也不忍心让他来。”

为了消除家人的误会,李树德加班、外出开会、作报告,杜洪凤都会跟家人说,让他们知道他到底在忙啥;李树德一有成绩,杜洪凤也会告诉家人,让他们知道这些成绩的背后是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的。

慢慢地,岳母一家也开始理解了,知道李树德是把精力投入在工作上了,不是因为“对杜洪凤不好”。

其实这些年,李树德为家为妻子也做了不少。虽然不能总是陪在妻子和女儿的身边,但在有限的时间里,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给她们最大的爱,让她们感受到更多的幸福。

刚到山东的时候,杜洪凤的腰疼病很严重,为了给她治疗,李树德借了辆三轮车,每天上班前把她送到一个按摩所,进行按摩治疗。早上,常常是杜洪凤还没有醒来的时候,李树德就已经悄悄起床了,去厨房做好早餐,才把杜洪凤叫醒,然后扶她起床洗漱、吃饭。等杜洪凤吃完饭,收拾妥当,他再扶她下楼。怕她再伤着腰,他每次都走得很慢,常常是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背。

他在三轮车上给她铺了一个软和的座儿,几乎是半抱着,把她抱上车。然后,他吆喝一声“出发了”,就骑车带她去按摩所。路上,他会跟她说说话,有时候是单位里发生的,有时候是路上看到的,都是让她乐呵的事。

她坐在车上,一边听他气喘吁吁地说话,一边看着他卖力蹬三轮,心疼又感动。这些年,这个男人在细碎的生活上,给了她很多温暖。每天吃完晚饭,如果她的身体允许,他就跟她出门散散步。如果身体不允许,他就会坐在床边陪她说会儿话,一边说话,还一边帮她按摩。她喜欢他一边关切地看着自己,一边跟自己唠嗑。一个小卧室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互相温存地看着,彼此心里只有对方,那种感觉让她心里满满的都是爱。

女儿上学那会儿,他也会尽量腾出时间去接送女儿上下学。骑自行车接送女儿的路上,也是父女俩相处的“黄金时间”,女儿会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快乐地抱着爸爸的腰,跟他说笑,也会很认真地跟爸爸讨论学习上的事。

因为被爸爸照顾得更多一些,所以女儿嘴上的“爸爸”也就更多一些。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张嘴就是“妈妈”,可李树德的女儿张嘴就是“爸爸”。

另一种“关心”

关心并不只是生活上的照顾,理解和支持是另一种关心。

虽然由于身体的缘故,杜洪凤干不了太多的家务,对李树德也照顾不了太多,但她也有自己的回馈方式,那就是理解、知足、不添乱、心疼他。

李树德的身上有很多荣誉,全国模范检察官、全国政法系统优秀党员干警、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全省优秀派驻检察官等,可这些年,他一贫如洗,能在物质上给予妻子和女儿的并不多。

“我从辽宁转业回来,处处需要钱,要买房子安家,要给妻子治病,因为借钱买单位的集资房,欠下不少钱,一直到2013年,才开始不欠债。”

这些年,李树德的家里没有添置过什么新家具,唯一买过的新“家具”就是两个小凳子,还是杜洪凤没舍得打车,拖着生病的身体,一手一个拎回家的。家里许多年都没有沙发,2012年他们才花1000多元买了一组沙发,还是处理品。沙发坐了两三年开始掉皮,一坐就粘一身小白皮。

日子这么穷,李树德又那么忙,杜洪凤却没有半句怨言,也从来没有给他出过任何难题。她反倒还经常提醒李树德:不该要的咱千万不能要。李树德笑着握住杜洪凤的手,给了她一颗定心丸:“你放心,我是咱家的顶梁柱,咋能随便就犯错。”

对于送礼的人,杜洪凤一直很“谨慎”。逢年过节,或者是晚上他们在家的时候,碰到有人敲门、手里再拎点东西,杜洪凤就会很警惕地问李树德:来了个提东西的,怎么办?李树德呵呵一笑:“放心吧,肯定走错门了,不是上咱家的。”杜洪凤一听,放心打开门,果然是找别人的。两个人有个小小的约定,如果李树德不在家,碰到有拎东西来他们家的,杜洪凤说什么都不能开门。“每次她都先从门上的猫眼里望一望,看看门口站着的人拎没拎东西。”

有一年冬天,杜洪凤无意中从窗口看见一个熟人,正领着一个“拎东西”的人朝楼上走来。杜洪凤赶紧跟李树德说:这人指定是上咱家的,而且还拿着东西!李树德故意一脸严肃、慌张地说“怎么办”,“咱就把电视关了,不吱声。”就这样,两个人在屋里故意装“没人”,门外的人敲了好久,最后走了。

“现在,我就是敞着大门,也不会有人给我送礼了。这么多年,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大家也都不愿意再给我添麻烦了。”

2012年夏天,最高检察院在全国选出4名模范检察官,在全国进行事迹巡回报告。在上海作报告期间,当地领导提出要给基层劳模做一个体检,算是福利。李树德在体检中被查出肺癌以及肺叶粘连,最终到北京做了一个开胸大手术。

手术前,李树德没敢告诉杜洪凤,怕她受不了。这些年,他心疼她还来不及,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是女儿连夜从青岛的单位赶到北京,给李树德签的字。他一再叮嘱女儿:千万别告诉妈妈。女儿搂住他哭了。怕妻子在家里惦记,做完手术的李树德还经常跟杜洪凤通电话。由于说话底气不足,杜洪凤在电话里听出了异样,李树德就撒谎说自己感冒了。

李树德只在医院住了9天,第10天,便坐火车回到山东。路上,他给妻子打电话,说想吃萝卜馅的饺子,杜洪凤一听,赶忙说好。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李树德回到家。杜洪凤一脸笑容地站在门口,说了句“回来了”,然后帮他接行李。李树德洗手、换鞋,和杜洪凤坐在了餐桌旁,她掐着他的点儿,已经把饺子煮好了,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

除了饺子,杜洪凤还炒了两样菜,给他接风。李树德拿起碗开始吃饺子,一边吃,杜洪凤还一边往他碗里夹菜。李树德心头一热,有些日子没有在家了,也有些日子没跟妻子这样一起坐着吃饭了。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沉沉的,刚见面,他就得跟她说件“残酷”的事。

“你看我身体怎么样?”他扭头问杜洪凤。杜洪凤看了看,说:“瘦了。”

“是挺辛苦的,可你看我吃这么多,身体多好。”李树德顿了顿,“有个事,我得跟你说说,瞒你也瞒不了多久,我做了个手术……”杜洪凤听完,掀起李树德的衣服,看到他身上那道长长的刀口时,伤心得哭了起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一个人在医院住了那么多天,还说是感冒了。”杜洪凤哪会想到,曾经在她眼里铁打一样的李树德,竟然会得了这么一场大病。李树德安慰她:“幸亏发现早,手术又很成功。你看我精神多好,现在没事了。”

那天之后,杜洪凤一刻也不愿离开李树德,有什么事,她都抢着帮他做,需要人照顾的杜洪凤成了照顾李树德的人。每天早上,杜洪凤早早起床把饭做好,等他吃完饭,再送他下楼,这情景多像以前他照顾她的时候。这一场病,让夫妻俩的感情更深厚了,那种深厚是建立在相互照顾和陪伴里的。

一晃,夫妻俩在婚姻里走过了20多年。尽管他经常在外忙碌,有时候顾不上家,可在她心里,他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好检察官。她所体会的幸福,不是他能给予她多少物质,他能在身边陪伴她多久,而是他的善良、实在,他心里始终装着这个家。而李树德也深深地知道,他欠了这个女人多少,而正是因为她的爱与支持,才撑起这个家,他才能安心工作。等到他退休了,他会全心全意爱护这个女人、这个家,想必她也是这样期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