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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礼与不同文化特质的融合――《礼记》读书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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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言

本尼迪克特认为人类的思想和行为有着无数的可能性,不同文化通过选择和整合形成了各自的模式。在此过程中,原先没有关系的两个文化部门之间的结合会使两个领域都发生变化。

以艺术和宗教的关系为例。西方的艺术传统深深地受到宗教思想的浸润,艺术描绘宗教故事与教义,使其家喻户晓,如果中世纪的艺术完全是装饰性的,与宗教无关,那么当代西方人的审美趣味就会完全不同;如果我们将艺术定义为对形式美的追求,它可以与宗教无关,美国西南部的印第安村庄中,陶器与纺织品的艺术形式十分精美,而用于宗教活动的祭钵却装饰粗糙而没有风格,祖尼印第安人认为宗教上的苛求排斥了任何艺术追求;因此,艺术与宗教各有自己的宗旨,相互独立,本无必然联系,在文化整合的过程中,西方艺术因为与宗教的结合而染上了独特的色彩,本尼迪克特认为应该去探究宗教与艺术相互渗透的程度,以及这种交融给宗教和艺术带来的后果。

类似的,中国儒家传统将音乐与政治、道德结合,这种礼乐传统使得礼与乐都发生了变化。如果乐的元素没有加入到礼的领域中去,周礼的面貌会大不一样;若是在中国的传统文化模式中,音乐只是起娱乐作用,我们今天很可能拥有更多的音乐传统,历史上很多风格各异的“淫词艳曲”就可以安然无恙地流传下来了。

礼是中华文化中十分活跃的一个元素,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皆着礼之色彩,政治、艺术、生产、教育、仪式无不与礼结合,礼对文化的整体面貌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本文即是以礼与乐、礼与教、礼与物的结合为例,来探讨礼与不同文化特质的融合及其意义。

礼的内涵十分丰富,在以下的讨论中,我们将礼主要界定为纲常伦理,即君臣、父子、兄弟、夫妻、朋友之间的社会关系以及家庭、宗族、国家等不同层面上的社会秩序。

二、礼与乐

从音乐的本质看,感于物而后动即成音乐,“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音乐本身包含了音色、节奏、旋律等,它只是有组织的音,其艺术感染力是直接作用于人的感官,与思想无必然联系,故音乐的一个天然作用即是娱乐;同时,音乐作为一种声音符号,其所指是任意的,本无善恶之分。

正是音乐的这两个特质――艺术感染力与声音符号――分别为政治与伦理与音乐的结合提供了空间,最终促成了礼乐的形成。

音乐的巨大的感染作用,可以改变社会风气,“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这是音乐与政治的一个交叉点;“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惑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而人化物”,人被事物所迁化,物善则人善,物恶则人恶,连结物与人的音乐因此可以成为社会控制的工具,“声音之道,与政通矣”。

乐从心中出,无法矫饰,“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唯乐不可以为伪”,所以,乐可以成为社会民生的晴雨表,知其乐,知其政矣,此为历代统治者采风的理论依据。

其二,乐与伦理的交叉点在于,音乐同样是区别人与禽兽、庶民与君子的标志,“禽兽知声而不知音,众庶知音而不知乐,唯君子为能知乐”;音乐是语言之外的另一种文化载体,特定的声音符号一旦被用来代表某种伦理思想,音乐就有了道德内涵,“亲疏、贵贱、长幼、男女之理,皆形见于乐”;符号与意义之间的联系一旦固定,音乐就成了一种濡化方式,音乐因其直接的感染力,有着比语言更优越的教化功效,“故乐行则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

至此,当音乐因为与政治、伦理的结合而面目一新时,我们终于可以说,“知乐近于知礼矣,礼乐皆得,谓之有德”,礼与乐相遇了。

礼与乐原先是两个独立的文化元素,当它们都为贤者所用,成为施政工具时,二者的目标就一致了,礼与乐因此结合,密不可分;礼与乐用于政治,可以说一个是外在化控制,一个是内在化控制,“礼者,动于外者,乐者,动于里者”;晓之以理,为礼,动之以情,为乐;礼乐合一,才是情理兼备,天下归心。

礼与乐的功能相反,“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合情而饰貌者,礼乐之事也”,在等级制度下,使人民团结,社会和谐靠的是乐的力量;礼与乐各司其职,这两种相反的力量一旦协调,便是天下大治,“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

古人还为礼与乐的结合找到了更深的原因。礼与乐皆从道出,“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礼与乐的基本精神是相同的,“礼乐之情同”;礼乐与天地四时的运转相通,“明于天地,然后能兴礼乐也”;而礼与乐的来源有异,“乐者敦和,率神而从天,礼者别宜,居鬼而从地,故圣人作乐以应天,制礼以配地,礼乐明备,天地官矣”,这便是礼乐结合的哲学根基了;礼乐就有了两层含义,

既指合礼而成的音乐舞蹈作品,又是一种哲学思想。

音乐在与礼结合之后,发生了几方面的变化。

音乐的娱乐性变得次要,教化作用成了它的主要价值,“乐之隆,非极音也,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教民好恶而反人道之正也”。

与礼结合之后的乐就有了德音与溺音之分,礼形成了对音乐形式的限制;艺术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形式的创造、音律的排列本无善恶;郑卫之音为何放肆无规矩、桑间濮上之音又如何亡国,我们已不得而知,从艺术角度讲,那些地区的民间音乐很可能是另一种流派,只是其风格创新不合古制,故贤者非之。

综上我们看到,礼与乐的结合是考察中国音乐美学与政治思想的一条线索。

三、礼与教

教育本身的功能是培养人的能力、塑造人的性格,教育的方法本应不拘一格,但是由于礼对教育的渗透,中国的教育方法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从制度化的学校教育来看,学习本应该允许足够宽广的空间去尝试、犯错、冒险,待到充分全面地发展了自己的天性能力之后,才可能成为齐家治国的君子。总是在一种小心翼翼的恭肃气氛中长大,束手束脚,难以活泼开朗,违反了儿童天性,中国的孩子才畏畏缩缩,被动,“不问不敢对”。

符合自然的成长,应是放而后收、动而后静、野而后文;浪子而后圣徒,这一现象历史上也有,往往日后最文质彬彬的恰是童年时代尽情疯过的野孩子。

从日常的濡化来看,以礼乐的教化作用为例,一般认为德音催人向善,溺音使人沉沦,实际上,这是光注重“好音乐”对人的教化作用而忽视了“坏音乐”对人不良情绪的释放作用。今日的摇滚乐便可看作是年轻人发泄不满的一种途径,这种仪式中的叛逆、暂时的反结构反而成了工业社会的一个安全阀,最终对维持原有结构有利。

如特纳所说,荒谬和矛盾可以彰显规律,过度和暂时被允许的违法行为会带来极大的满足感;破坏性仪式有着强大的整合效果,它可以释放社会结构中固有的压力,具有清洗社会结构的效果;可以说,儒家对仪式是正利用,荒废了反利用。

不管从哪方面说,礼对教育的影响都是极大的,礼为教育设定了目标,礼规定了师生双方的行为规范;直到今天,在当下的教育制度的改革中,仍然应该考虑教育之中礼的元素,才能触及其根本。

四、礼与物

礼最初是一种精神存在、看不见的社会秩序,它的表达必须要借助物质手段,比如人们的日常问候语言和鞠躬招手等仪式,从甲到乙,再从乙到甲,任何一个环节的中断都会引起社会关系的波动,礼的流动是传播意义上一个信息流(语言、动作)的完整循环,与器物无关。

当礼的往来借助物的流动来表达时,便是礼物。“礼物”是一个偏义词,重在“物”,“礼”这个形容词界定了这个“物”的内涵;“礼”是“物”的象征含义,赠予的是实在的“物”,传达的是象征的“礼”;礼物的流动实际上完成的是社会关系网的编织。

从人们平常无意识的语言习惯来看,我们明明是“送物”,却说是“送礼”,真正送的是“礼”;别人收下的是“物”,却说是“收礼”,真正收下的还是“礼”。

“礼物”之“物”的象征含义突出的表现在“千里送鸿毛,礼轻情义重”;宝玉将自己平时用的一块旧帕子托袭人给黛玉,袭人不解,这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宝玉道,你只管送去,林妹妹自然知道。――林妹妹当然知道,重要的不是帕子,而是它的象征含义;与此“情物”相对的是“利物”,为了直接利益关系而给医生、官员送的礼,便是直接的钱财,完全是重实用价值。

礼的物质形态极其复杂,鸿毛、旧帕子是一端,直接的钱财是另一端,二者之间是物质实用性与情义并重的其他形式。我们看到,双方的关系越亲密,往往礼物的实用价值就越小,只是借助物的形式来含蓄的表达情义,如鸿毛代表的君子之交,旧帕子象征的纯真爱情;反之,双方的关系越疏远,礼物的实用价值就越大,直至完全成了买卖。讽刺的是,在中国的人情文化中,明明是钱权交易,却仍然要借助礼物的形式,仿佛双方只不过是礼节来往,真是一种掩耳盗铃。

不管是情物还是利物,都还归于礼物的范畴之中;与礼物相对的是商品,后者交换的完全是物的实用价值,没有礼物中丰富的象征含义。

礼物的往来之中至少包含了三个礼的元素:器物文化、仪式与社会制度。送的物是礼。最后,送礼这件事本身是礼,礼物往来的背后是社会秩序,包含着请求、尊敬、友好等多种含义,例如聘礼是一种社会关系的开始,节庆时亲友之间的礼物流动是既有关系的巩固与延续。

礼尚往来,该送礼不送礼,非礼也,收礼不回礼,非礼也;为什么“礼”像是长了翅膀的性急的精灵,有了某种自主性,崇尚往来?为什么“礼”像是一位风风火火的信使,不可久留?

这里抽象的、非物质的礼,是一种观念的存在,一旦人们普遍相信它的存在,它就作为一种强大的力量参与到社会实践中来了;中国人的“礼”的概念可以与毛利人对“Hau”的信仰相映成趣,不过与后者主要受宗教观念的强制不同,礼可以说是中国古代的一种习惯法,不管是周天子给诸侯的赏赐还是附属国给宗主国的朝贡,礼的往来清楚地来受到社会秩序的推动;送礼、收礼与回礼,这一过程同时包括了看的见的物质交换和看不见的社会契约,受到互惠法则的强制;小小的礼物,一来一往,搅动的是背后一整套方方面面的社会关系,人们对它的遵守也是基于非常复杂的心理和社会动机。

五、结语

最后,让我们回到礼本身来审视礼的存在,礼是什么?

礼是一种社会制度,一套知识体系,一个施政纲领;礼既是理想,也是一种实践;礼是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也是正式场合的仪式。

礼既实又虚,既可以是周代的器物文化,又是周代贵族的精神追求与日常修养;礼上达天子,下至庶民,它是历史上大小传统的不断互动;礼可大可小,可以相当于人类学“文化”的概念,又可以只是一句话语、一个动作。

礼是个人的,也是社会的;礼是情感的,也是理性的。

正因为礼的内涵异常丰富、礼的概念很有弹性,礼可以与文化中的很多不同元素结合,构成许多复合词组:礼貌、礼义、礼仪、礼法等等;这种融合是一个历史过程,最初不下庶人的礼逐渐融入到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种结合也反映了作为文化主体的人的创造性。礼的内涵随着时代而改变,礼的词组中沉淀了太多的历史变迁,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礼总是带着深厚的岁月痕迹。

在现在萌发的回归传统的呼声中,在将来可能出现的中国的文艺复兴中,礼都将占有一席之地;礼,时至圣者也,具有强健的生命力,为了需要,历史上人们不断创造出新的语言与观念,将来礼又将与什么结合呢;老树发新芽,礼作为中华文化的一条线索,一个在历史流转、文化变迁中异常活跃的元素,必将流传下去。

参考文献:

[1]陈莉选注,2008 礼记。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2]露丝・本尼迪克著;何锡章、黄欢译1987 文化模式。北京: 华夏出版社。

[3]李安宅2005 《仪礼》与《礼记》之社会学的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

(作者单位:厦门大学人类学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