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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一个年仅21岁的女孩近乎满头白发。
她叫底慧敏,是郑州师范学院的一名学生。大学生活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新奇,在别人玩手机、刷微信的时候,她满脑子里只有“母亲”两个字。那个没有窗、照不进一缕阳光,异味扑鼻的出租屋内,植物人母亲等着她照顾。这,让底慧敏很忙碌,很艰辛,也很温暖。她说:“每天能看到妈妈,和妈妈在一起,就是好的。”虽然床上的妈妈,无法言语,也不能动弹,但依然能够注视着女儿和儿子……
灾难
2013年7月16日,这是个让底慧敏刻骨铭心的日子。当时,在兰考一高上学的她因暑期要补课,就打电话让妈妈张榜将她的一些书送到学校。远在兰考县葡萄架乡韩湘坡村的张榜接到女儿电话后,就骑着电动车往县城赶。骑出四五里地时,突然摔倒在了路边。等底慧敏接到父亲的电话发疯似的赶到医院时,妈妈已在手术室了。等她见到妈妈时,妈妈除了呼吸,再无其他意识。
张榜被摘除了两块头盖骨,而且脑部大面积出血。“我妈昏迷后又做了一次手术。手术室外,医生说即使救活也是植物人,需要伺候一辈子,询问家属是不是要放弃?当时,叔叔、婶婶、伯伯都劝我爸放弃。当时,我给俺爸说了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底慧敏含泪回忆。她当时说:“爸爸,如果躺在里面的人是我,你是不是也要放弃?”女儿一席话让做父亲的底钢桥抱着头痛哭。
妈妈成了植物人,底慧敏的心都碎了。为了照顾妈妈,底慧敏的成绩直线下降。以前在学校年级排前20名的她,高考时仅考了502分。为了给妈妈治病,家里花费了十多万元,变得一贫如洗。“最后实在拿不出医疗费了,就把妈妈拉回了家。”
为了撑起这个家,底钢桥四处打小工。高考分数出来时,老师打电话说想让底慧敏再免费复习一年,底钢桥坚决不同意,“没有时间再折腾了”。他想让女儿早点读完书早点挣钱帮助家里。
底钢桥说,他和张榜有一女两儿,俩男孩是孪生,一个叫杰杰,一个叫政政。由于哥哥家没有男孩,他就将大儿子杰杰过继给了哥哥。“前段时间,我哥经常说杰杰淘气,管不了,这事儿我在电话中跟慧敏说了,她就说把杰杰也接到郑州让她来照顾。”
底慧敏到郑州师范学院上学后,底钢桥就将妻子送到了郑州。因为,他除了需要四处打工挣钱维持这个家外,还要供应底慧敏和政政上学。杰杰来郑州后,也在底慧敏租赁的房间落脚。
爱,负责
一个人照顾“植物人”妈妈和14岁的大弟弟,对于底慧敏而言,担子实在是太重了。
底慧敏每天早上6点就要起床做饭,然后给妈妈喂饭,“妈妈吃的快也要半小时。”冬天的早晨,底慧敏买上两个包子,一边骑着车去上学一边吃,她跟同学开玩笑说:“每天吃着包子就着东北风的感觉真好。”中午下课后她便匆匆赶回租房里给妈妈打理卫生,喂妈妈吃饭。
底慧敏租赁的房子不见太阳,加上母亲长期卧床不能自理,屋内有些潮湿。回到家,底慧敏便要换床单和妈妈的纸尿裤。妈妈的大便干结在处,底慧敏便用手一点一点地给妈妈清理。
随后,底慧敏便做饭喂妈妈,给妈妈喂饭时,一边笑着一边抿着嘴,念着“咩啊,妈妈乖,吃饭了”。这一幕似乎是当年妈妈在喂底慧敏的场景。因为妈妈只能吃流食,底慧敏买馒头便买凉馒头,“因为这样好碾碎,喂妈妈”。
喂完妈妈后,底慧敏便给妈妈擦身、清洗、按摩,逗妈妈开心,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以前,妈妈最喜欢看我和弟弟写作业了。”底慧敏说:“每次,我看书看累了,就会跟我妈聊聊天,这样就会又开心了。”底慧敏不仅在生活上照顾着妈妈,还在精神上给妈妈以支持。
对于“爱”,底慧敏的理解很简单,“就是负责吧,我对我自己负责也要对妈妈负责,妈妈爱我们,我们也爱妈妈。”底慧敏说:“对妈妈做的这些,不是付出与不付出的问题,她是我妈妈啊!”
温暖
吃完饭,把妈妈尿透的被褥床单洗后,底慧敏开始写作业。作业是在床上完成的,因为这样妈妈可以看到她。底慧敏的被窝就在妈妈里侧,“以前,妈妈最喜欢看我和弟弟写作业。虽然她大字不识一个,但就是喜欢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我俩……”底慧敏说,写作业时,她都是大声读出来。读书声,往往能将妈妈的眼光吸引。
“妈,我的圆珠笔呢?”底慧敏偶尔停下朗诵,调皮地问一直注视着她的妈妈。看妈妈冲她眨眼,她就俯下身,用手拍拍或亲亲妈妈的额头。每当这时,妈妈眼角就会有眼泪渗出。
晚9点半,底慧敏起身穿好衣服。冒着黑黢黢的夜色,跑到300米外的理发店,将在那里学手艺的弟弟接回家。底慧敏将热好的水倒进一个矿泉水瓶里,用毛巾包裹后,放在了妈妈脚旁。
随后,底慧敏叫弟弟起来,两人分站在妈妈两边。她喊一声“妈”,妈妈就把眼珠转向她;弟弟喊“妈”时,妈妈则会把眼珠转向弟弟。看着母亲眼珠转来转去,底慧敏和弟弟都开心地笑了。此时,简陋而寒酸的出租屋内,升腾起一股温暖。
爱心
自从底慧敏妈妈出事后,“好心人”便不断出现在底慧敏的眼前。高中同学为她捐款,高考后全县的唯一的“金奖”1万元奖励给了她。
底钢桥说“特别感谢底慧敏的辅导员”,“大学报到时,学费不够,慧敏的辅导员二话不说就借钱给我们”。后来,底慧敏把妈妈接过来后,辅导员便给底慧敏妈妈买尿不湿、衣服等。底慧敏的班长发动全班同学,每人每周给底慧敏捐一块钱。
媒体报道了底慧敏的事情后,社会上有许多人纷纷伸出援助之手,一天上午底慧敏手机没电了,等到回到租房里充电开机后,发现有106个未接电话。底慧敏说:“好心人太多了,他们都不留名,也不留电话。”
连日来,底慧敏租住的小屋被爱心“挤爆”。土鸡蛋、豆浆机、香油、牛奶、暖手宝……这些热心人送来的物品堆成了“小山”。尤其是,纸尿裤多得堆到门外。即使如此,仍有很多爱心包裹从全国各地寄来。
除了捐赠和寄送来的各种物品,一些热心市民还赶到出租屋探望底慧敏。家住郑州宋砦的李先生带着妻儿赶到出租屋,给底慧敏送去了1020元钱,“这1000元是我们两口的心意,而20元则是儿子自己拿出的零花钱。”
此外,包括文化路街道办、郑州铁路警察学院、农大、牧业经济学院、郑州航院、河师大新联学院和郑州31中学等在内的9个志愿者团队,通过义卖报纸,共为底慧敏募集到了5100多元的善款。“在学长李博亚的感召和带动下,我们班很多人都参与了这个义卖活动。”郑州铁路警察学院治安系的李勇进说。
爱心不止。郑州兰考同乡联谊会、金水区红十字会、郑州康达能力训练中心、抗美援朝志愿者协会……据不完全统计,给底慧敏的各类捐款已超过38万元,而且仍有源源不断的爱心涌来。家住鑫苑名家小区的赵大伯也表示,将把价值1万多元的红外线理疗床送给底慧敏的母亲……
面对如此多的好心人,底慧敏说,对于大家的帮助,非常感谢。“我不能一个一个找到他们去报答,但是我以后有能力了一定会将爱心传递下去,这是对好心人和社会的最好报答。”底慧敏还说:“我爸说等你妈好了要不资助个小学生吧,一个月帮助人家100块钱。”
面对“善良”一词,底慧敏说:“我的目的和追求就是拿着自己的好心、善心去对待任何一个人,我相信最后的时候,好心会照顾到我妈身上,说不定,我妈就会有奇迹发生,心里一直这样想着。”
如今,越来越多的好心人关注底慧敏,帮助她的家庭,“以后,我要用好心人的这些捐款,租个有暖气或空调的单间,让妈妈不再受冻,用这些钱多给妈妈做她喜欢吃的,给妈妈找好医生好医院,治好妈妈的病。”底慧敏说。
感恩
底慧敏的出租屋内,除了有堆积成小山的营养品以及电暖器外还有了一台崭新的电脑。
“我现在已成为了微软(中国)的一名实习生,这台电脑是实习单位配发的。公司交给我的任务,大部分都是让我在家完成。这样,我既可以一边学习一些东西,还可以照顾妈妈。另外有一点好处就是,每月实习还可得到两三千元的收入。”底慧敏自豪地说。
“在北京,微软(中国)总部的高管琳达姐除了请我吃了全聚德烤鸭,更激励我要在逆境中发奋自强。”底慧敏说,这些经历都让她开阔了视野,慢慢从以前的自卑中解脱。
另外,底慧敏还说以前老憧憬着妈妈能从“睡梦”中醒来,现在也变得现实了很多。“到大医院再次复查后,医生说我妈妈的植物状态短期很难有变化,家属需做好长期康复训练的心理准备。妈妈从医院被接回后,我现在每天试着给她做按摩和理疗。为了教会我按摩手法,黄河中心医院退休大夫曹月娥奶奶每周都会教我一些按摩手法。”底慧敏感激地说。
“热心人的关爱,给了我们莫大的温暖。以后,我也会尽力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底慧敏说。
2015年过小年的时候底慧敏笑着说,妈妈没办法吃灶糖,她和弟弟准备再给妈妈包顿肉馅饺子。“今年的春节,我们会在郑州过。爸爸再过两天就从建筑工地收工了,他会赶到郑州和我们一起过年。虽然我们一家4口人会挤在这个小出租屋里,但我感觉今年会特别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