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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相遇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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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电影《伊豆的》真实讲述了一个川端式的“十八岁出远门”故事,把少男少女的青春情怀和人生的相遇哲学天然融合,演绎成美妙的诗与真。电影在艺术上的创造性在于一是演绎了马丁・ 布伯提倡的相遇的过程诗学:一波三折的相见――“巧目顾兮” 式的相识――袒露真情的相悦――无可奈何的相离;二是不同于文化研究中的视觉文化,而是现象学意义上的“看”的艺术。过程诗学和看的诗学共同组成了相遇哲学。

[关键词]青春;相遇诗学;“看”的艺术;过程美学

电影《伊豆的》是根据日本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川端康成的同名成名作改编而成。作为自传色彩很强的青春艺术杰作,它真实描述了一个川端式的“十八岁出远门”故事,把少男少女的青春情怀和人生的相遇哲学天然融合,演绎成美妙的诗与真。因为这次美好的相遇,艺人们善良的本根、淳朴的情感,使他体会到人情的温暖,尤其是那个天真未凿的小的温馨情谊和无限的柔情,让他“少年时代留下的精神病患”竟神奇地不治而愈,变得开朗起来。作为相遇之地的伊豆,也自然作为其“第二故乡”,“我”曾十次、几十次怀着生的痛苦,来到这天城山麓,寻找灵魂的安顿和生命的歇息。无论是对川端的人生,还是对于其创作,《伊豆的》都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它不仅记载了作家人生关隘刻骨铭心的一幕,还暗示了别具一格的创作文体和精神――青春的相遇诗学。

这种青春的相遇哲学有一个汉堡包结构,它的一个面包片是游记,以作者的游踪为顺序记述旅途中的人事,展示了伊豆的生活世界,另一个面包片是少男少女“我”和懵懂情爱,而两片面包包裹着相遇的人生诗学这一核心。所谓相遇诗学,是人与人的哲学。在宗教哲学家马丁・布伯看来,人与人会发生两种情况,一种是我―他关系,一种是我―你相遇。我―他关系是人和世界相分离的异化关系,他人作为我的客体,是我要征服的对象,我和他处在敌对位置;而我―你相遇时我不再是主体“为了满足我的任何需要而与其建立‘关系’” 。因为“‘你’便是世界,便是生命,便是神明”。我当以我的整个存在,我的全部生命,我的真本自性来接近“你”。如果说主人公在东京学校之所以一直郁郁寡欢,是因为他生活在一种紧张的我―他关系中,伊豆短暂的旅游生涯却是真生命的我―你相遇。无疑,作家心中的神――就是“你”,是川端的世界,是川端的生命,是川端的神明。当这种相遇诗化时,它按照艺术的逻辑分两种方式展开:即过程诗学和看的诗学。

我们先看相遇的过程诗学。“你”作为绝对在者,只能是永恒时间里的一瞬,我与你瞬间相遇,虽是一瞬,但相遇过程完整无碍。这个过程隐藏在小说的情节中则表现为:一波三折的相见――“巧目顾兮” 式的相识――袒露真情的相悦――无可奈何的相离,在每一个环节中包含了相遇的哲理:

一波三折的相见。我和你()前后三次“打照面”才能面对面相见,体现了相遇是偶然中的必然、必然中的偶然。在去汤岛的途中,“手里拎着鼓。我回过头向他们瞥了一眼,游子感觉顿袭心头”。艺妓是辛苦却被人瞧不起的职业,是穷苦人家为维持生计不得已的选择,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共同的遭际让“我”的心天然贴近艺人,故看到感同身受,“游子感觉顿袭心头”,于是有了“我”第二次见面“全神贯注地瞧着在前厅的地板上翩翩起舞”的好感。走到“我”孤独的心里来,“我”产生了靠近的冲动。相遇即是缘,可遇不可求,但有缘还要努力,否则与世界擦身而过。“我”匆匆赶路,要追上他们,以致忘了自己浑身湿透。在追赶途中的茶馆不期而遇。仓促的相遇让“我”措手不及,对的友好连“谢谢”竟卡在嗓眼儿,没有说出来。“和面对面坐得很近,心中慌乱,便从衣袖里摸出烟来”,以此平静激动的心。但是,不经意的友好戳穿了“我”的伪装,她把烟缸向“我”这边移了移,“我依然默不做声”, “我”的默不做声分明出卖“我”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的心。当世界在我们面前开辟的一瞬间时,赤子势必晕眩,不能自我控制而显出人的本色。

“巧目顾兮” 式的相识。“我”和你()的相识不是面对面的倾诉和问答方式展开的,是巧借第三者之口发出召唤,这种型的巧攻显示了羞涩少男少女们的“心机”。装着和自己的同伴说话,以此来回答“我”的好奇。同伴对“我”的询问,也知道“我”的身份。“我”和哥哥在旅馆聊天,自自然然地晓得了女孩的身世。这种对对方好奇心隐蔽的征询属人之常情,在相遇哲学里暗示了纯粹的你―我相遇并不存在。在生活世界里,它被包容在我―他之中,有“处其黑,知其白”的中国式玄机。电影有一个细节和“我”与相见时的窘态呼应:从楼下端出茶水,跪在“我”跟前,红晕浮上双颊,双手颤抖,茶险些从托盘掉出来,她用力使茶碗保持平衡,慌忙放到席上,然而水还是溅了出来。她的脸庞一红,“我”也窘得呆痴了。观众看到这里自然会疑问:此时的为何与第一次见到“我”的落落大方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母亲的解释是“这丫头在男人面前知道害羞了”。这个解释是有问题的,作为,和男人打交道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怎么会突然害羞呢?笔者以为,真正的答案是作为世界的你()在没有和我相遇时,处在我―他的异化关系中,故而世界的本真隐匿着,现在遇到了羞涩腼腆的“我”,“我”的生命的本真唤起了的生命本真。少女真的世界敞开了,她也开始晕眩起来,红晕、颤抖、水溅等镜头则是晕眩的表现。

袒露真情的相悦。一旦相遇启动,被真理召唤起来的和“我”交往频繁起来,也大方起来,时时处处向“我”显示了她的本心本性,天真、淳朴、聪慧和善解人意的“野性”。洗澡,玩五子棋,听“我”读书场景等无一不表明我与你形影不离、心心相印,“我”既是自得的,也是自失的。在面前自由而自得,和融为一体而自失,没有了主体性。不足的是,为了突出自得且自失的相遇境界,电影把相遇仅限定在纯精神层面,把物质层面舍却了。一旦和“我”的肌肤不经意接触,她就会红着脸跑开。正是有了对“我”的友谊,这一伙艺人对“我”的真诚相待,“我”心暖动容,头脑变得有如一泓清泉,滴滴答答,涌起无比甜美的快意。这是人和人心灵沟通绽放开来的美丽的人性之花,是从自然真实的身体内涌现的生命之甘泉。

无可奈何的相离。我―你的世界终不过是时间长河里永恒的一瞬,我们还是要回到我―他关系中。生活将要把他们带到各自的轨道上,他们才展开的相遇世界不得不消逝。这不是“多情自古伤别离”的情愁,而是他们幼稚纯洁的心灵彼此才碰撞出幸福欢乐的火花,却不得不在叹息声中惆怅与迷茫。虽没有摧肝裂肺的痛不欲生,的无言之美确是对生命无奈的无言反抗与执扭,“我”的哭泣也是一种申诉和抗议,不言而喻,他们无声的反抗和申诉诅咒的对象是那看不见的手――命运,这个绝对的在者,让他们相遇相识,却又狠心把他们拉开。这不妨说是主人公们对生命意识的体验,生命意识说到底就是悲剧意识,这种无力软弱又不乏节制的情感转化为川端的艺术就产生巨大的艺术感染力。

再说看的诗学。篇名为《伊豆的》,主角却是学生“我”,这就暗示这是“看”的艺术,看者是“我”――一个年轻的情窦初开少男的目光,的目光因缘所在,作为我之上手性的的美就在“我”眼中呈现出来。这里有一个需要理解的前提,“我”的目光不是作为顾客的目光,也不是茶馆妇人或村民们的目光。酒店或旅馆顾客的目光(打上世俗社会的普遍烙印)下的,是和欲望、酒色、官能划等号,无疑成了工具和,是成年人开心取乐的工具而已,这是对象化的,也是物质化的。茶馆妇人和村民的目光是轻蔑的目光,的人性是粗鄙低贱的,她承载了人性的诸多负面值,人格上处于低位,是恶的象征,是丑的代名词。所以,如上这些人和构成的是他―我关系,则被他们异化,是他们欲望和贪恋的客体。选择 “我”作为叙事者的妙处在于:一是, “我”和他们都是被社会漠视和冷落的“天涯同命鸟”,平视视角暗示了“我”是融入他们,而不是把对象化;二是因为“我”初涉人事,自然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能把如上处于心理高位者的世俗经验和价值判断“悬置”起来,才能走近真实的“浅草”世界。这种视角和身份保持了“我”和是一次我―你的相遇,真和美的世界才有呈现的可能。

是纯洁美好的天使,“我”小心翼翼又真心实意对待和他们一伙,“好人”(对“我”简单而真挚的判断)的人性之帷,召唤了还没有失去的“野性”,他们也活得像人起来。女性美和人性美是多层次展开的,他们隐藏在具体的事物之核中,他们淹没在日常生活的自主化的行为中,需要读者在字里行间“眼睛一亮”,稍不留意,他们就倏地一下溜走,无迹可寻。要洗澡时看到我,高兴得踮起脚尖,用全身的力气挺直腰肢,稚态可掬,这是生命自然姿态的天作之美;下五子棋时,她趴在棋盘上,忘记周身一切,繁密的头发几乎碰到我的胸脯,等发觉了,脸倏地一红,匆匆跑开,这是少女特有的大胆与羞涩;听我读书时,一双闪着晶莹美丽光芒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天灵盖,这是少女对知识和智慧的渴望与虔诚;她的重情与忘我则表现在离别时的沉默寡言,机智和节制则表现在想方设法与我一块走路。

在不同场合下,画面显示是不同的,或是脸庞,或是发髻,或是头发,或是眼睛,或是双颊,或是嘴唇,或是嘴角……不一而足。一般的电影刻画人要么是细描,要么是画龙点睛的白描,可是川端则是把人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分开来写,让这些部位各自在主人最佳身体状态自我呈现,这样身体的器官因为和具体行为,与恰当的情景融合。这时的器官不再是器官,不再是作为身体组织的静物,他们是身体,是身体的在世状态,是人性美的展开。的身体美和他们的人性美总是形影不离跳跃在文字里,生气灌注,叫人陶醉不已,“我”只要看到她,和她在一起,就开心,就兴奋,一旦这个身体离开了“我”的视线,“我”就莫名的焦虑和沮丧。我和你相遇,你就是统摄万有的世界,我以我全部的生命为你的每一痛苦而痛苦,为你的欢乐而颤栗,因为我与你是一体的了。在污浊的生存环境下,在艰难的生活压力下,顽强保持着未泯灭的女性美和人性美,让主人公找到真理,发现真生命,启迪了神明,这是生命的回归,人生的复苏,更是自我的超越。

和相遇,为“我”打开了一个世界,成为“我”个体生命终生相伴的记忆和精神寄托。那么,当故事变成艺术,伊豆的身上人性力量获得普遍性的提升和烛照,定会成为一代又一代的少女少男们的精神偶像,伊豆就走出了川端,来到了人世间,获得永恒的诗意和不朽的魅力。这是相遇的灵力和魅力所在,也是相遇哲学的价值所依。

[参考文献]

[1] 川端康成.川端康成十卷集[C].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4.

[2] 马丁・布伯.我与你[M].陈维刚译.北京:三联出版社,2002.

[作者简介]坂本达夫,日本人,上海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留学生,主要从事当代文学和文化产业研究与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