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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一师三团,有一个“怪人”,叫陈茂发,他和妻子莫有萍在戈壁滩义务护鸟已经13年了,后来为了护鸟方便,干脆搬到了湖边,搭了个简易帐篷住下。13年来,为了护鸟,陈茂发家变得一贫如洗,与亲戚朋友来往甚少,甚至差点送了自己的命。他们与湖,与鸟都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每天和鸟说话,与鸟嬉戏、玩耍,在湖边转悠,成了陈茂发每天的必修课程……
鸟儿眷恋沙漠湖
从阿克苏市到三团,汽车行驶了80多分钟。一下车,我们就看到一位个头不高,三十多岁的男子站在路边张望,他就是陈茂发。
见到我们,陈茂发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显得艮拘束。看到他很为难,我赶紧说:“咱们先去看看护鸟的地方吧。”穿过一条渠和一块600多亩的农田,我们踏上了沙漠,脚下是细细的沙子,一条条沙梁向远处延伸,一直伸向灰黄的远处,我们感到有些燥热,汗水不停地往外冒。
突然,一个大湖展现在我们面前,湖水蓝蓝的,湖面上静静的连一只鸟也没有,只有一条条的水波,卷起一层层薄纹。这就是陈茂发护鸟的地方。他的房子就在湖边,周围有许多树,有的有碗口粗,有的只有拇指样粗,将房子圈起来,犹如一圈绿色的帐幔。沙漠中居然有湖,还有小屋,我们感到很惊奇。
“你们一定感到奇怪吧。”陈茂发似乎已经猜中了我们的想法,他告诉记者,60多年前,由于连续数日的暴雨,喀什噶尔河被冲出个缺口,水从缺口中流出,在这里留下一个小水潭,再以后,加上农用灌溉水及天山雪水溶化后不断渗入,形成了现在的湖。
陈茂发是老军垦的后代,从小就生活在附近的连队,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和伙伴们到湖里摸鱼,到湖心岛上拣鸟蛋。
致命伤害威胁鸟儿
就在说话间,一只不知名的鸟落在陈茂发跟前,陈茂发从兜里掏出一小把稻子,撒在地上,这只小鸟立即吃了起来。
1992年,国家在三团搞农业开发,在湖的三面开了8000多亩地,连队都扩大了,距湖区最近的三个连队涌进了几百户人家,一下子多了3000多人,湖中的鸟开始遭受致命的、前所未有的灾难。遭受灾难最严重的是三、四月份,那时正是候鸟从南方迁徙回来的时候,这里的气候好,比较适合鸟类来生存,鸟特别多,有成千上万只。合同工、民工就乘着这个机会,成群结队地到湖区毒鸟。然后拿到餐厅去卖,一些吃不完的,他们就把鸟肉腌在一个大缸里,从春上冰化一直吃到冬天结冰。“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种情形,我心里像刀绞似的,憋得喘不过气来。”一说到当年的情形,陈茂发显得特别激动。就这样,湖里的鸟一天比一天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陈茂发就来到湖边,看到湖面上、渠沟里、芦苇荡里,到处漂着鸟的尸体,白白的羽毛漂在水面上,看着让人心寒。陈茂发盘腿坐在湖边,卷起一根旱烟,陷入了沉思。
克服困难义务护鸟
在大湖东边的沙包上,看到了一个小棚子,用四根木桩支撑着,木桩根部被碱水浸得黑黑的,上面有一圈白色的碱花,轻轻一碰,粘着碱花的木块不断地往下落。离地约有1.6米高,搭建了一个小平台,铺着玉米杆和稻草,码了好几层。
陈茂发说,这就是他当年居住的小屋。当初搭这个棚时,父亲不让他拉木头杆,认为他住不了多久。棚子搭了起来,陈茂发却一直住了下来。1998年,由于场地太小,他在小湖边又搭了一个。“有了这个家,我就经常往湖边跑,啥都不怕,就怕蚊子,一到天黑,黑压压的,叮得满身满脸都是包,噼哩叭啦地扇,也不管用。手上脸上到处都是蚊于血,脸都拍肿了。“第二天一早,我从连队走回去,沿途的人都问我怎么拉,我说蚊子咬的,人家还不相信。到家后,老婆看到我满脸满脖子都是血,眼肿了,脸胖了,吓了一跳,哭着问我是不是挨打了。
“两年后,蚊子再叮我,我已经不害怕了,也不觉得痒和痛了,我想我身上已经产生蚊子抗体了。”陈茂发笑着说。
在湖边护鸟,一到晚上,零下17℃的温度让陈茂发觉得被窝像冰窑,冻得牙齿直打架。没奈何,只好生火。然而,过不了多久,他宁愿冻着,也不生火了。
从来不生病的陈茂发,这次病了,他不停地咳嗽,差点得了气管炎,病好后,从此落下了风湿性关节炎的毛病。不能生火,陈茂发想到了一个办法,挖“地窝子”,所谓的地窝子,就是在地下挖一个大坑,将房子建在坑里,这样房子会热些。可是建在湖边的地窝子太潮湿了,直到2000年,陈茂发终于在湖边盖起了三间土胚房,才渐渐好起来。“现在,我的家安在这里了,我们一家人种地、栽树、搞养殖,吃的不愁了,可以安心护鸟了。”使陈茂发安心扎根湖边,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农一师三团与他签下了看管湖的协议,并特批给他50亩开荒权让他解决生计。“有了家,有了地,我这一生就与鸟儿相伴了。”陈茂发说。
得罪亲戚疏忽家
义务护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陈茂发说,阻止别人捕鸟好说,最难的是得罪亲戚朋友。
陈茂发说:“由于我经常阻止他们捕鸟,时间长了,亲戚朋友一看到我们,扭头就走了,现在,亲戚、熟人都不理我们。可是,没了亲戚朋友好说,就是不能没了鸟儿。”
说起陈茂发护鸟的事情,妻子莫有萍却有说不出来的苦衷:老陈是个鸟痴,他眼里只有鸟,一个鸭娃子几天孵出,几时下水,几天会飞,他了如指掌。但家里种的地养的鱼他却很少管,为了鸟儿,他把工作辞了,天天围着湖转,一家人是否能生存下去,他都不在意。
有一次,也不知道陈茂发从哪里拣的受伤的赤麻鸭,为了取暖,把它们放到被窝里,弄得满床都是鸭子屎,他还撅着屁股看了一上午;拾回个病海鸥,喂了这药喂那药;隔十天半月,就拣些病的、伤的回来,捣弄好了才放飞。女儿病了,我看他也没那么操心。
听到妻子数落自己,陈茂发笑了笑说:“哎,你们别笑话,我老婆就爱唠叨,鸟屎怕什么,洗干净不就行了。”
2002年4月,4个外地人在湖西芦苇丛里支起了捕鸟网,被陈茂发巡湖时抓住,刚要说话,4个人围上就打陈茂发,打得他昏了过去,他们随后驾车逃之夭夭。
“这家伙命大,”同连队的职工花占海吐了一口唾沫说,“聿好那天我去放水,看到湖边躺了个人,走近一看,是满脸都是血的陈茂发,我知道,他可能又被谁打了,于是把他背回去了。”
“我真担心有一天,为了护鸟,他会被人打死。”妻子莫有萍流着泪告诉记者。
鸟儿安居的乐园
记者待在这里的第二天早晨,终于看到了壮观的场面:无数的鸟儿在空中飞翔,湖面上落满了赤麻鸭、斑头鸥,它们一群群地在湖上捕食、嬉戏,“啾啾”的叫声响成一片,夹杂着清脆的长鸣,使人觉得进入到鸟的天堂。
湖边上,蜷着腿的丹顶鹤安详地望着湖面,俨然一个垂钓的老翁,后面是大片碧绿的芦苇,构成的画面精美得让人惊叹连连。
“这两年,动物越来越多了,黄羊、狐狸都来过,野骆驼的蹄印子都有,随着物种的繁多,打鸟主意的人也更多。”说到这里,陈茂发就感到头疼。
陈茂发说,每年都有从阿克苏、库尔勒、喀什、乌鲁木齐等地闻讯而来的客商,要与他联合发展。
2001年8月底,阿克苏市一位客商实地考察后,决定投资60万元和陈茂发一起搞养殖、农林开发、观光旅游等项目。陈茂发没有答应,大家都骂他“”,“守着财富不开采”。
“我想了好几天,只要一开发,这鸟儿哪还有清净的去处,到最后还不变成晓烤肉了,不干,不干。”陈茂发最终还是没有答应。
临走,记者问陈茂发为什么要护鸟时,这位39岁的汉子搔了半天头皮,才吞吞吐吐地说:“鸟么,好歹都是命,要是都死光了,光剩人了,活着就没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