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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凤”造型意蕴本原及与现代审美的耦合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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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凤形象在历史上历经多次演变,逐渐演化成程序化的统一视象,这是多元文化交融和统治阶级赋予其象征意义的结果,楚凤与后期的凤造型相比,更具地域特点和个性活力,可视为凤造型本原的体现。以今天的审美眼光审视楚凤造型,似与现代造型手法形成某些耦合。

[关键词]楚凤 造型 本原 审美 耦合基金项目:湖北省教育厅重点科研项目俨楚”图腾的多媒体再现及材料表现应用研究》项目编号:2002A29011

在漫漫历史长河中,中国南部的辽阔江天上空曾经翱翔着一只“惊采绝艳”的大鸟,它“三年不蜚,蜚将;中天:三年不呜,呜将惊人”,不飞则已,飞则“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不鸣则罢,呜则“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它饰以花冠,胁生鹿角,光彩夺目,独具一格;它身形高大、气宇轩昂、千姿百态,以脚踢龙,以翅击虎,昂首展翅、傲视群雄;它以特立独行、标新立异、敢为人先的姿态傲立于群凤之首,这就是楚凤。

一、凤的起源与程序化形象演变

凤是中华民族发祥的象征,缘起于我国古代先民的鸟崇拜和太阳崇拜,反映了早期人类在祭祀活动中对于禽鸟“沟通天地”自然功能无比尊崇和慑服的敬畏心理。

中华民族对龙与凤的崇拜由来已久,古老的黄帝与炎帝部落,就分别以龙和凤(朱鸟)为图腾,代表了中国北方与南方两大氏族部落集团。凤的早期来源“鸟崇拜”多是存在于所谓“蛮夷”遗存之中,目前公认为最早的凤鸟形象就出土于南方(湖南省高庙文化遗址出土,距今7400年的历史)。至殷时期凤始成为殷族的图腾,以区别于夏族的龙崇拜,并有了图形记载。有“凤鸣岐山”兆示周王朝兴起的传说,被人们用来当作凤出身正统的依据,其实岐山当时也是归于“夷”属,只不过在“戎夷蛮狄”中是“西戎”而已,“周”也是在入主中原之后才修成正果,成为正统的。历史上“戎夷蛮狄”的称呼有一定的歧视性,是变化着的,有“成王败寇”的意思,就如西戎建立夏,则东夷被视为蛮夷,东夷建立商,则西戎就被视为蛮夷一样。可以说,早期的凤形象是做为山野文化的典型代表,与以“庙堂文化”代表形象自居的龙形成抗衡。

凤文化的起源、衍变和发展,历经了一个漫长的历史阶段。不同时期的凤,曾经被注入过不同的文化内涵,以至于到了唐宋之后,曼妙多姿的凤凰图案还被进一步雌化,视作宫廷后妃所专属的代称与专用纹饰,以与皇帝所袭断的龙相对应,成为“‘帝德’与‘天威’的标记”(闻一多《龙凤》)。正因为此,长期以来在凤的造型理念上就被加以封建女性色彩,越往后期越给人以雍容华贵、繁复堆砌的印象,逐渐演化成现在人们心目之中的程序化形象。其实“此凤”已非“彼凤”,在凤的程序化形象形成和象征意义改变的过程中,凤逐渐失去了作为山野文化典型代表的地位,依附于龙的权威之下,也就失去了其自身的本原。

不知从何时起,中华民族的精神象征就只提“龙”了。应该说,龙、凤都是中华民族的代表形象,是中国几千年文明的体现。2006年3月25日百余位专家学者联名提出“将龙凤文化作为一个整体申请进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动议,可见龙、凤的精神象征意义在中华民族大家庭中是被认同的。从这个意义上说,研究和恢复凤的本原是很有必要的。

二、楚凤――凤造型意蕴本原的体现

笔者在山野调查中了解到,湖北历史上曾有划凤舟和舞凤灯的习俗,可称为楚文化的活化石。楚凤大量出现于楚文化遗留物中,是楚文化艺术典型的物化形象,与位居“庙堂”的龙文化相比,楚凤代表着山野文化的精髓,自有其高翔远引,特立独行,展翼雄飞,声震九垓的意象特质和鲜活、浪漫的生命力。

楚文化在很长时期内曾经是南方文化的主导和杰出代表,在从西周初年熊绎立国到汉武帝“独尊儒术”数千年滥觞、勃兴、鼎盛和转变的全过程中,兼采华夏和蛮夷文化之长,创造了自己的特色文化。其影响力纵向下达汉武,横向西征、东进、南渐至整个南国大地,甚至对以正统自居的中原文化和举为“显学”的儒学都产生过极大的影响,最终与传统中原文化一起成为新的“汉文化”的主要组成部分,既华夏文化二元耦合中的一元。楚文化保存了较多的古夏族与长江流域土著族的原始文化色彩,而与北方黄河流域西周之后的礼乐文化有许多不同,显现出亦夏亦夷亦蛮、非夏非夷非蛮的独特性格与印记。

从整个楚国历史看,中原华夏诸国从来就把荆楚视为蛮夷,《史记・楚世家》中记载,每当有事,楚王也一定声称“我蛮夷也”,可见楚人以蛮夷自居,是显示楚族的独立意识和自强开拓的不羁心理。在楚文化遗留物中,曾出现过许多与被视为正统的中原文化相悖的、中华文明遗存中“唯一”的事物,充分证明楚人不惧权威、敢为人先,立意创新的个性。楚文化与中原文化的明显区别显然是由于楚民族强烈的个性和民族意识所致,就如《诗经》三百篇无楚声,而《楚辞》独能与《诗经》比肩而立一样。姜亮夫在解释《楚辞》与《诗经》的不同时,将其原因归结于南北文化的差异、楚文化的原始宗教以及楚人“种性至强烈”,强调代表南方乐歌体系的飞候人》、《越人》之歌……至屈、宋而褒然为一大流,其流自恣,上天下地,远通域外,覃及鬼神,神天神地,生天生地,语楚语也,调楚调也,习楚习也,事楚事也,史楚史也,无一而非楚,其方国种性至强烈……”姜先生的精辟解释,弥漫着对楚人所具有的独立品格和主体意识的强烈感受,同样适用于对楚艺术与楚凤形象形成的理解。

楚文化的地域色彩极为浓厚,楚人尚鬼崇巫,喜卜好祀,尚保留着氏族社会后期强烈的原始宗教意识和图腾崇拜观念,这与牛原礼乐文化的理性精神及孔子“不语:怪,力,乱,神”恰构成鲜明对照。这种民习和“巫”文化反映到艺风上,即表现为楚装饰艺术和楚凤造型冲破正统的宗周理性精神而注入楚漫飞扬的神韵,从而形成诡谲流美的审美风格。因此以“蛮夷”自居的楚人在造物意蕴方面就多了几分自由,少了许多约束,也难怪楚凤造型体现出凤形象之本原,在众多凤形象中,是最为千姿百态、自由流变、神采飞扬,同时也极具“战斗”姿态的了

三、楚凤造型与现代审美和造型理念的耦合

李泽厚先生在他的重要美学论著《美的历程》指出:“我国传统美学思想,主要是由儒家、道家、楚骚和禅宗四大流派所构成”,对楚艺术给予了崇高的定位。楚艺术造型清秀,韵致俊逸:色彩富丽,线条流畅:寓刚于柔,刚柔相济;空灵剔透,潇洒超脱,无不与楚漫飘逸、富于想象同出一辙,而且楚艺术中的艺术形象和造型也多与楚辞中描述的众神、人物、风尚、场景形成对应,比如绮丽诡异的飞廉(虎座飞凤)、土伯(镇墓兽)等,都是楚文化体系特有的、独一无二的艺术形 象,同是源于楚族的文化渊源和独特的审美情趣。

楚艺术形象具有独特的审美特征和丰富性,其艺术表现、造型理念和美学思想独具一格,在恢弘的中华艺术宝库中属于特质、异态的表现。楚艺术的丰富性,体现在形式多样,种类繁多,构造复杂,色彩强烈等方面,而以今天的眼光审视之,发现其在审美视角、造型手法方面与现代美学思想有耦合之处,显现出作用于现代中国艺术的血缘痕迹。

仅以楚凤造型为例:

1.求变、创新、寓意:楚人因崇凤而创造凤的形象,但并不因其“神物”而拘泥刻板。在凤的表现中有器物形制和纹饰绘画两类,前者一般是出于原始宗教的神灵形象,具有巫觋功能,形象相对固定,如《虎座立凤》等漆画圆雕,在辽阔的楚势力所及之地多有发现,造型、漆绘或繁或简,结构大致一致(见图1)。据专家判断,虎座飞凤为风神飞廉的形象,《离骚》有句云:“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飞廉出没于长天大地之间,往来迅捷,在人的灵魂要登天时,会助其一臂之力,上古“风”与“凤”为同字,因此以凤形寓意风神是理所当然的。这是楚地独有的艺术形象,在中华艺术大统中是“唯一”的。

而纹饰和绘画就自由得多了。1949年长沙出土的《人物龙凤帛画》中的凤伟岸英武、张扬飞肆,毫无后期凤的女态,极具强悍的姿态是所有的凤形象中不多见的:而楚凤在纹饰中的表现则可用“精彩纷呈”来形容,江陵马山1号墓出土的丝织品上用锁绣针法绣出各种各样的花纹有10多种,凤鸟形象屡屡出现,有正面也有侧面;或飞翔奔跑,或追逐嬉戏,或昂首呜叫,或顾盼生情,尽现凤鸟百态:或践蛇而舞,或与龙相皤,或与虎相斗,显示出楚凤强悍的战斗形象和神异力量,以厌胜的手法喻示了楚民族的好恶和生存状态,也体现了楚人求变、创新的艺术审美取向。

2.自由恣肆、天人合一,亲近自然:与中原相比,楚文化保留了更多的原始、天真之气,南方蛮荒的自然生态环境、大江芳泽、乌兽野林、风雨雷电、水火星云这些充满无穷生命活力的自然意象,激活了楚人丰富的想象力,在楚辞中屈原发《天问》、泛《大招》、讴《九歌》,通达天地鬼神,表现出飞扬恣肆的浪漫情怀、主体意识和博大的宇宙意识,可见楚人是生活在现实和想象世界里,对自然怀有一种宗教性的崇拜与亲近,是一种泛神崇拜。楚人的原始宗教民神杂糅、入神相通、神人相近,祭祀活动载歌载舞、娱神娱己,是楚艺术丰沃的土壤和成长条件,使楚人的浪漫激情与飞扬的想象力得以附丽于各种器具和艺术形式以得到释放。故国力强盛时的楚国是一个充满神话色彩、乐舞旋律和奇异造型艺术的国度,是中国浪漫主义艺术的肇源地,与北方诸夏为先秦理性精神所笼罩、重人事、拘礼教而疏离自然形成鲜明对照。在凤形象的创造中,楚人出于天人合一的主观想象和对自然的细致观察,将花卉、植物与凤鸟巧妙组合,创造出独特动人的楚凤形象,是楚人精神上“无碍于物”,“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大自由、大解放的生动体现,因此我们常可从这些变化纷纭、奋激跃动、飘逸流畅、繁富典雅、雄奇奔放的艺术造型中,感受到楚国那些无名的艺术家浪漫无羁又满怀虔诚的创作激情。

3、变形抽象,打破常规:变形抽象是艺术创作中“求变”的基本手法,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或目的,我们的先民很早就掌握了变形抽象手法,如彩陶和岩画的造型就极其概括和丰富。楚文化的原始宗教色彩和天真、自然的艺术气质决定了楚艺术图式不是偏向哩性的、写实的,而是偏向情感的、想象的。在楚艺术中,完全不变形、不抽象是罕见的,尤其是凤的造型,力求曲尽其妙,追求动感,妙在在似与不似、有与没有之间,

4、打散构成,分解组合:打散构成是现代艺术造型手法之一,为突破现实局限、创造新的艺术形象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但楚艺术中,打散构成,分解组合的实例比比皆是,常将各种自然事物打散或连坠,加以解构,再重新组合成新的艺术形象,神韵活泼洒脱,体现楚艺术钩佩环饰的艺术基调。

如果说龙凤造型还只是对动物造型理想化移植的话,那么云气纹就真是古人极具想象力和创造力的表现了。云气纹是战国时期在楚地兴盛起来的一种漆器装饰题材,有文章认为,楚地湿润,古人观察云气丰盛而描述其形象,云气丰沛可以导致万物滋长,进而相信“云”本身含有力量的可能。因此,云纹不仅仅该被解释成对当地天候地貌的

观察其具体表现,更可以理解成具有神秘生命力,不断流转运动的精气的一种信仰,由此导出“云气纹”是“云中君”祭辞的猜测。反映在艺术作品中,则幻化为漆器琦玮谲诡、飞扬流动的云纹,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在云气纹那动感流畅的轨迹中,常常出现各种动物形象,最多的就是凤,这时的凤纹,被大胆打散为仅具一目一喙,或一羽一爪,或一翅一尾,取舍有度,抽而有像,与呈圆曲之势的云气纹有机组合,生动自然,我们不仅不会有破碎感,反而会随着它们的运动而被带入灵动恣肆、轻盈飘逸的自由境界。

楚凤形象是楚人情感要素和观念要素的结合和物化,除表形之外,还具备表情、表意的功能,极富独创性,在视觉创造上达到高度自由的境界,是楚民族精神和楚文化审美取向在时空中不断扩散、流动、积累、勃发的结果。这些艺术形象距离我们已有二千多年历史,然而我们今天来细细琢磨,其中所表达的我们先民思想和情感之深邃、想象力和创造力之丰富、造型手段之大胆、工艺技术之精湛依然使我们激奋和惊诧,也依然能给我们以极大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