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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托普卡帕老皇宫到王子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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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作家,土家族,生于1960年10月。1982年开始发表作品,已出版小说集4部,其中《梦魇》获第四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奖。1993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2011年当选为中国作协第八届全国委员会委员。现为重庆作家协会主席。

普卡帕老皇宫的建筑和装饰极具伊斯兰风格,当年皇室生活起居甚至举行割礼的专用房间,陈列的奇珍异宝,都让人大饱眼福……在考古博物馆,众多的白色大理石棺椁或高大雄壮,或秀气精致。亚历山大大帝的寝棺就在其中,更显巍峨……王子岛上,三三两两的流浪猫不时光顾,像到朋友家串门一样随便,神态安闲,溜达一会又静悄悄地离去。

头铺就的街巷保留之多,恐怕也是伊斯坦布尔的特色之一。这些巷子连接着这座城市的过去和现在,还将延伸到迷蒙的未来。铺路的鹅卵石或条石早已磨得油黑发亮,凹凸不平,行走在这样的巷子里,便多了一份幽思和慨叹。有时,我们乘坐的面包车从坡陡路窄的巷子颠簸而下,既有新奇感,又不免有些提心吊胆,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我们在伊斯坦布尔的第一顿午餐地点,就是在一条安静的石子路小巷里。这是一家中餐馆,招牌不小,叫“长城饭店”,但铺面并不宽敞,也没有其他客人,而且两个服务生竟也不是中国人,饭菜是否地道,便可想而知了。

老皇宫和考古博物馆

用过餐,从小巷溜达而出,没几步就到了托普卡帕老皇宫。这里地势略高,四周绿树成荫,站在露台上,蓝色的海湾尽在眼底,还能远眺博斯普鲁斯大桥。早在19世纪,苏丹皇室迁往博斯普鲁斯海峡边的新宫,这里自然就沦为“老皇宫”。若论规模,老皇宫显然不及北京的故宫恢宏,但布局紧凑,建筑和装饰都极具伊斯兰风格。现在已辟博物馆,除了可以参观当年皇室生活起居甚至举行割礼的专用房间外,陈列的奇珍异宝更让人大饱眼福。印象最深的是一块石头上的足迹,传说是留下的。黄褐色花斑石块中央,油亮亮的黑色脚印清晰可见,比常人的脚印大了许多,略显瘦长,5个足趾惟妙惟肖。我不知道它的真实性到底有几分,是否真是神迹的显现,但转念一想,其实也没有必要知道。因为对一个观光者来说,它能带给你惊奇和神秘的感受,并进而意识到世间存在着某种超自然的物象便已足够。

伊斯坦布尔先后长期作为拜占庭和奥斯曼两大帝国的都城,让人惊奇的珍宝何止一件两件。我们穿街过巷,不久便来到考古博物馆。还未进入博物馆大门,只见僻静的道路旁,一些残缺的石雕和碑刻随意乱放,斜倚横躺,弃如敝履。我想要么是损毁严重无法修复,要么是年代尚近价值不高,但不论如何都反映了这里历史遗存的丰富。

博物馆院内不是很大, 似乎尚在修葺,有些凌乱。在主楼斜对面的珐琅亭参观之后,我们就进入了主楼展厅,顿时眼睛一亮,所见是平生未曾见过的东西:众多的白色大理石棺椁一一排放,有的高大雄壮,有的秀气精致。亚历山大大帝的寝棺就在其中,只是更显巍峨,是展馆中唯一使用玻璃罩保护的石棺。在我们看来,凡与丧葬有关的都属不祥之物,而这些却是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非但没有让人感觉到一丝晦气,反而给人震动和惊喜。石棺四面以及棺盖无一例外地以浮雕装饰,题材多样:有的表现战争和狩猎场景,激烈惊险的气氛浓重而血腥;有的表现恬静的日常生活,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可以想象到墓主对俗世的留恋;还有娉婷的淑女、的小天使、神态各异的动物……这些雕刻刀法细腻,形象生动逼真,尤其是著名的“忧伤女子”系列,表情沉静忧戚,甚至能让你隐隐听到从遥远的过去传来的一声声叹息。

“土耳其之夜”

从考古博物馆出来,天色向晚。齐蕾尔告诉我们,晚餐安排在一个名叫“土耳其之夜”的地方,极具特色,但要等到晚上9点。这名字十分诱人,于是我们在期待中回到宾馆,拿到各自的房卡休息、等候。

正迷糊之际,一阵嘹亮的歌声骤然响起,显然来自某处的高音喇叭。这是没有任何伴奏的男中音,浑圆沉稳,尾音拖得很长,在薄暮时分的空气中颤动,显得苍茫和悠远。我站到窗口谛听这时断时续的歌声,虽然不明其义,但感受到一股沉静的力量撞击着心灵。我想这可能是从某座清真寺传来的,只是不知道是在诵经还是在祷告。

“土耳其之夜”地处伊斯坦布尔闹市区,但在一条深深的石块铺就的巷子里,甚是幽静。穿过一个门洞,进入光线略显昏暗的大厅。服务生把我们引导至预定的座位,随即在餐桌的边沿摆放了一面小小的五星红旗。我颇觉意外,往四周逡视了一眼,发现早到的客人面前都有一面自己国家的小国旗。我认识的有英国、希腊、日本和韩国的,还有一些拿不准,看样子大约属于中东国家。这似乎是博客人一笑的噱头,也具显摆的意味――国际大都市就不一样,那是一种规格、一种气派。或许,还有一种心理暗示也未可知,来此消费的客人看着眼前的国旗,意识到突然之间竟被赋予代表了一个国家的重任。诚惶诚恐之余,不自觉便多了几分矜持稳重,少了几分张狂轻浮。

其实,这里就是一处形同国内的歌舞宴而已,还相当简陋。吃的是简便的西餐,歌舞表演也乏善可陈。起初是民俗展示,大约是表现举行婚礼的过程,十来人弹弹唱唱在舞台绕了一圈。接下来表演的肚皮舞虽热烈奔放,但次次出场的都是那唯一的舞者,音乐和舞蹈都缺少更多的变化。于是兴味阑珊,走到门洞一边外透透气,一边观赏伊斯坦布尔僻巷的风景。夜已经深了,周遭寂静,偶有行人匆匆而过,脚步声显得突兀和夸张。望着渐渐被深巷的黑暗所侵蚀乃至最终消失的人影,似乎也捕捉到些许帕慕克《我的名字叫红》中诡秘而幽暗的气息。

登临王子岛

伊斯坦布尔是建在临海的几座山丘上的城市,沿海岸线延绵起伏,错落有致。客船在马尔马拉海缓缓行进,稀薄的阳光在云端闪耀,视野开阔明亮。我们站在船舷凭栏眺望,伊斯坦布尔如一幅长卷在眼前徐徐展开。这里确实有几分家乡山城重庆的风貌,但高楼没有那么密集,山峦的弧线也平缓、柔顺一些。

我们的目的地是马尔马拉海中的王子岛,仅一个半小时的船程便来到了岛上。码头周围海鸥翔集,嘎嘎欢鸣声不绝于耳。

岛屿不是很大,名称的由来要么曾是王子的封地,要么是戴罪的王子流放幽禁之所。上坡时,不时听见马车前面的马屁股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随即一股异味扑入鼻腔。沿途多为松林,坡顶是一块土坪,有零星的商贩在经营小纪念品。回到小镇,时候尚早,在海边寻一家搭着凉棚的露天咖啡店,要了一杯土耳其红茶消磨时间。

咖啡店客人不多,倒是三三两两的流浪猫不时光顾。它们像到朋友家串门一样随便,神态安闲,溜达一会又静悄悄地离去。在伊斯坦布尔,流浪猫之多,恐怕是其他城市无法比拟的。换言之,说它是流浪猫的天堂也绝不为过。我们曾在闹市区多处看见,人们在路旁的石阶上放置了猫食和水碗,以方便它们随时取用。从当地人对待流浪猫的态度可以想见,伊斯坦布尔人在经历无数次战争之痛后,对生灵是何等的珍视和怜爱。

在沉沉夜幕下原路返回,海风甚烈。从船舱的玻璃窗望出去,岸上的灯光星星点点,连绵不绝;越往回走,越成团成簇,色彩瑰丽,闪烁不定。这时,我才直观地感觉到,伊斯坦布尔原来竟是这样的广阔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