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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一定要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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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文学创作副高职称。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于山东郓城,曾在当兵,曾就读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深圳大学作家研究生班。曾在《中国作家》《大家》《青年文学》《山花》《作家》《诗刊》《星星诗刊》等全国纯文学刊物发表小说、诗歌等二百余万字。作品曾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华文学选刊》《长江文艺・好小说》《散文选刊》等选用。出版小说集《欧珠的远方》《藏・世界》《大地上通过的火车》,长篇《变虎记》《我们》《欢乐颂》《旧爱与回忆》等,诗集《白云朵朵》等。

曾获新浪最佳短篇小说奖、第五届深圳青年文学奖等。

梁帅:徐东你好,欢迎做客《北方文学》。最近得知你已经到鲁迅文学院学习,感觉怎么样?鲁院什么地方最吸引你?

徐东:你好梁帅。此时我正在北京鲁迅文学院感冒,差不多两年没感冒了,这感冒一下还是挺高兴的。今天北京的天气也很好,蓝天白云,让人怀疑北京从来不曾有过雾霾。上两周参加中韩日三国作家论坛,一位日本作家发言时说,他来北京之前,亲人好友一再劝说他要多买口罩,结果他发现,来到北京后口罩根本用不上。北京的天气好得让他感动,他要把自己的感受写进小说。当时我在心里笑了,我心说,你遇到北京的好天气,真幸运。

梁帅:我在北京也很难碰到好天气,如果碰到,心情特别好。鲁院的社会实践活动特别好,你们都去哪儿了?

徐东:刚刚过去的一周,去了江西。我们四十几位来自全国各省市的同学,作家和编辑,去了井冈山、吉安、南昌的一些地方。我是第一次去,重要的是和那么多文学同道一起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其间有不少交流,交流的过程中对别人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和认识。这种了解和认识反过来又有助于对自我的了解和认识。我发现,原来我也是乐于与人交往,乐于融入一个集体,甚至是乐于表现自己的。行程紧张,比较累。天气也炎热,然而心情却是放松的。放松的感觉是好的,在鲁院的学习生活,等于是从过去的生活中走出来,走进了另一种生活。放松。

回来后我感冒了,头晕、咽痛、鼻塞。在鲁院的房间里,我望向窗外,天气是好的,心情也并不因为感冒变坏。不过我想的却是:一切如过眼云烟,如梦幻泡影。然而此时,正在经历因小感冒所产生的苦痛,这是真实不虚的体验。由此发散开来想,人在天地之间,确乎是个灵物。个人的世界,不管他写不写小说,从事不从事文学艺术工作,他不仅仅拥有他所看到、感受到、正在经历的现实世界,还有另一个内心精神的世界。

梁帅:你说得对,每个人的内心感触都有独特的地方,只不过作家或者艺术家精神世界更细腻和独特。

徐东:来鲁院有一个月时间了,这个月过得相当充实。听了李敬泽先生等人的课,在参加活动时还见着了莫言、张炜、刘震云等文坛大腕。去了一些曾经去过,生活过,或从未去过的地方。有些我原来住过的地方,如朝阳区的三间房、定福庄,那些旧房子,四合院没有了。我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例如,一个人要住在不容易消失的地方,才有利于他回忆起自己的过去。人还是应该往高处走,争取过上更加有品质的生活。在写作上,我也重新理了一下思路,对未来写作上的可能性,有了模糊的信心。这些都是来鲁院后,鲁院直接或间接给予的。我得到了在鲁院所能得到,而在别处不太可能得到的一些独特的感受。我想,这就是鲁院吸引我,以及吸引文学同道的地方吧。

梁帅:你出生在山东,到过、西安、北京、深圳,看你的过去一直处于“漂”的状态,为什么要这样,怎么不找一个地方安静下来?

徐东:过去,似乎形成了人既定的命运。一个人的命运,与内心的向往,与选择有关。一个地方对一个人的生存与发展必然产生影响。我出生在山东郓城县下面的一个小村庄,世界上很少人知道有这个村子,更别说这个村子里的一些人。大家熟知“郓城”这个县城,多数还是通过读《水浒》。我们那个村子里的人口不多,在我还小的时候,大约只有三百来口人。过了二三十年,村子变大了,房子变漂亮了,过年的时候甚至还有些人开着小汽车回到家里来。有些当年三四十岁、四五十岁的人,因为生病,因为各种原因已经过世了。当年的老人,例如我的爷爷奶奶,去世了也有十多年了。我的父亲母亲,现在也渐渐成了老人。小时候非常喜欢的苹果园,可以游泳的池塘变成了田地,盖上了房子。消失了,变了模样。一切,在时光中变化着。忆记中过去的人和事物,还依然存在,甚至鲜活。我一直想把我所生活过的那个村子里的人和事写一写。我以爷爷为原型写了《看火车》,以奶奶为原型写了《大风歌》,以我的父亲和母亲为原型写了《父亲会飞翔》,以一位买丸子汤的老人为原型写了《丸子汤》。那都是我初学写作的文字,在写作的过程中也曾经把自己给打动。那是十几年前的作品了。

梁帅:以家乡的土地为底色,开始写作,也是一般的作家都会选择的,人与土地,这种依存关系,决定我们不可能逃脱。实际上,我感觉那片我们童年生活过的土地就是我们的文学启蒙地。

徐东:我最初的文学启蒙是画册。我想要当一个作家,大约是十四五岁的时候开始的。那个时候看了许多画册。让我立志想要成为一个作家的,是人。我身边生活着的我所认识的人。人是有问题的,有的人心不够好,行为也不好,缺少文化修养,会影响和作用于别的人,使一些事理不公平,不公正,使一些人吃亏受欺负。我天真地想让那些不好的人变得好起来,因为看他们的长相,也不见得面目可憎。文学有教化人的功能,我现在仍然这样认为。十几岁的我“忧国忧民”,心怀天下苍生,一心想要改变世界,改变人类。那时的我单纯美好得像滴露珠,爱着一切。我总感到别人不理解我,而我却在理解和包容很多人很多事。闲思杂想过多,学习并无法专注,学习成绩自然不好。中学没有读完就读不下去了,想到世界上去经历。有了机会去当兵,本来可以去北京,我却选择了遥远的。当时去要比去北京早一些,我想早一点离开家乡,离开熟悉的却让我难过到生厌的地方。

我最好的年华,是在的三年。部队的学习、训练与生活对我的影响很大,使我由一个自由散漫的人变成了一个有组织纪律观念的人。这是一个人融入社会人群所具有的一种素养。1995年我在全连军事比武时获得第一名,那时的我体格强健,浑身都是力量。有不服气的战友,私下来找我“比武”,想证明他比我强。我不给他那样的机会。那时的我是骄傲的,也是孤独的,可以说,三年时间,我是看着的棕色高山,看着的风景过来的。有时也去爬山,爬很高大的山,去亲近蓝天白云,去俯瞰山下变小的房子和树木。那时我写着诗歌,自费订阅了一些诗歌刊物。1994年发表过一首诗。那一年也曾坐了近一周时间的车,从到北京的石景山去开诗会。我狂热地与文学恋爱,但基本上仍处在单相思的阶段。或许说,青春时期的懵懂无知,也是一种美好。若我足够聪明,或许我的文学之路会走不下去。

复员之后我曾有过短暂的去北京打工的阶段,在一家预制板厂打制水泥板。虽说我力气不小,但和那些常年在外打工的人相比,我还是比不过人家。我的手上磨出了血泡,我忍受不了和一群又脏又臭的人在一间房子里睡觉。我不如他们纯粹,仿佛他们做工只不过是为了赚钱生活。我的目标是文学。我又重新去读书。这得感谢我的父亲母亲,他们做小生意有些积蓄,也不甘心我一直窝在乡下,像他们那样生活。母亲的心高,父亲能干,我不甘平凡。很多乡下的孩子也不甘平凡,但家境的困难也会使一些人终究顺从了命运的安排。有幸的是我还可以选择,还有有些经济能力的父母支撑着。本来他们可以生活得更好一些,但是为了我,他们放弃了。在外读书是要花钱的,上世纪九十年代,钱还比较算是钱,每拿出几百,上千,几千块,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来到西安,成为一名学生。似乎我一直在排斥着学校的教科书,不能安心像别人那样学习。我所关注的,永远是文学书。我一直比较幸运,大学一年级开始,我便有机会去报社兼职当记者。赚了钱,传呼机成为小灵通。采写的稿子,一篇篇也变成了铅字。虽不是文学作品,当时还是会有一种成就感。后来换工作去了《女友》杂志社,当时《女友》杂志社正在创办《男友》杂志,我成了记者编辑。写了许多策划稿件,收入不错。2002年我在《延河》发表了一篇小说,很快又在《青年文学》发表了一个中篇。那篇小说的发表,使我有机会来北京工作。

2002年来到北京,成为《青年文学》的编辑,后因非典重新回到西安,在《喜剧世界》做了几个月,后又重新回到北京,先后在共和联动出版公司,《小说精选》《长篇小说选刊》工作过。2005年10月份辞职来到深圳宝安区的31区,和一些文学同道过着自由写作的日子。那是一次冒险。结果证明,没有工作,稿费养活不了自己。那一年刚好我的父亲开车时车翻了,轧断了腿。我不得不终止我的自由写作的生活,重新去找工作。2006年,我在武汉一家大学工作了一年时间,之后又到了北京,在新华文轩图书出版公司工作了一段时间。为了生存,我必须工作。有些工作,未必是自己喜欢的工作。后来深圳又有好的工作机会,重新又回到深圳。在宝安区作家协会工作了一年,筹办《打工文学》杂志,后来杂志又被报社争取过去,我只好到了报社。在报社工作了五年时间,那是踏踏实实的五年,我解决了一些现实问题,成了家,有了房子和车子,生活安稳下来了。

没有谁喜欢“漂”,“漂”是一种在城市中寻求生存与发展的一种状态。自从进入到城市,我换过许多工作,搬过许多次家,因为没有多少钱买好电脑,二手的电脑也换过不下十台。由于钱少,想请朋友吃饭也不够大方,常常是朋友请我。这一切,似乎都是为了文学。假若我不为了文学,而是专心一意地去赚钱,或许我的人生就会改写,说不定我也挺有钱了。现在算是安稳下来了,但似乎仍在“漂”着,因为我并不能确定,城市就是我将来的“家乡”。或许,城市不是很多人的家乡,而是一个大家谋求生存与发展的地方。我的女儿,出生在深圳,或许她会把深圳当成她的家乡。

过去,我生活过的地方,我是有感情的。这次来北京,我特意去了我曾经住过的一些地方。十多年过去了,我已认不出我曾经非常熟悉的地方了。物是人非。我呢,还是过去的那个我吗?从十八岁到现在的三十九岁,似乎,我也变了许多。然而,仍然有不变的,那便是我对文学的追求。

梁帅:从现在看,我觉得对你来说文学意义更大,看你写了不少以为背景的小说,肯定对你有特殊意义。

徐东:的确对我有特殊意义。意义在于,我在最好的年华,遇到最美的地方。那个地方的风景使我受益终生。我自2005年开始写作题材的小说,那差不多是我离开十年之后,我想起那个地方,觉得该写点什么。断断续续一共写了十七个题材的小说,也断断续续地发表了,出版了。获得了一些文学同道、一些读者的佳评。《欧珠的远方》获得了当年新浪博客大赛最佳小说奖。有编剧改成了电影剧本,说,将来这部电影真正拍出来,在国际上是可以获得大奖的。我是相信的。在那个短篇中我提出了一个想法:一切从远方开始。文中的欧珠说:“我怕我一说话,世界就变了。”这世界正处在变化之中,然而这种外在的变化与人内心的变化形成了滞差,有越来越多的人感受到了城市化,现代化的可怖。我们所看到感受到的,我们身在其中的,我们生存与发展过程中所需要的一切,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甚至相互交恶,而我们却找不到内心的依凭支点,多数人不过是在随波逐流,破坏着人类共存的传统与文明。

梁帅:我在九几年的时候,第一次听郑钧那首《回到拉萨》,那时候正好在青春期后期,感觉特别震撼心灵了。一直有一个梦想,要到去看下,感受大自然的净化作用。可遗憾的是,至今这个计划没有成行。

徐东: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去呢?他们是想通过的风景来清洗一下自己的心灵,感受到活着的美好与宁静。可以给予那样美好的感受。或许,我的题材的小说,也有助于读者获得一些精神的滋养。我喜欢我过去写的那些小说,不是说那些小说写得多么有水平,重要的是写那些小说的时候的一种状态,那是相当不错的一个状态下写成的小说。我现在已经写不出那样的小说,我正在试探别的写作的可能性。

梁帅:马原也在生活过,你喜欢马原的小说吗,对你的写作有影响吗?

徐东:我看过马原先生写的题材的小说,还是敞开了他,使他拥有了比同时代作家要强许多的写作的自由。不能说我就受到他的影响,至少那种影响并不明显。或者说,我写作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他曾写了什么样的小说,对于我的写作有什么影响。我喜欢的作家有许多,国内的,国外的,人名可以说上整整一页纸。不过我觉得,一个写作者尤其是在写作的时候,要喜欢和迷恋的恰恰应该是他自己。这不是一种盲目,甚至也不是一种自信,而是一种需要。我最近重新认识到这一点――当年我正是那样,而后来,我写都市题材的时候却不够自信。写作,一定要有自信,不然就别写了。

梁帅:评论界对你的小说几乎一致使用了“纯粹”“纯净”的词语,这是你在创作中的审美追求吗?

徐东:我喜欢“纯粹”与“纯净”这些形容词所指向的人,或人的心境,或一些事物。给我纯粹与纯净的感受,我写出了我的感受。评论者发现了那种纯粹与纯净的美好。关于“纯粹”与“纯净”,人们越来越缺少了对这两个词的认识。我们应该重新去重视,去发现,去获得那种感受与认识。

梁帅:你在深圳生活过很长时间,深圳也是中国城市生活的代表,当代中国正处在城市化的进程中,文学界也提出城市文学的概念,你觉得城市文学的内核是什么?

徐东:我在深圳生活了差不多有十年了,这是我生活得最久的城市了。这个城市生活着一千五六百万的人口,这些人来自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多数人都在“漂”状态下谋求着个人的生存与发展。这儿又是改革开放的窗口,中国向世界打开的一道门。经济的,文化的,这儿孕育着许多可能性。像“打工文学”,“城市文学”,包括根据写作者出生年代的命名,什么70后80后,我都不赞同。文学就是文学,作家就是作家。简单一点儿不好吗?这个复杂的世界,需要有简单的精神指向,这更有利于我们认识事物的本源与本质。然而种种命名确乎成为一种事实,我相信,随着时间,留下来的还是某某作家,某某作品,作家与作品,当代与后世产生了某种影响,而不是其它。

梁帅:卡佛是美国的著名作家,我们国内这几年做了很大的译介工作,卡佛笔下主要体现的也是城市生活,只不过他是美国的,我们有卡佛笔下的那种城市文学吗?

徐东:我读过他的小说集《大教堂》,也看过他的两本诗集,他给我的感受是,他写出了他的时代里人在社会环境中的真实生存,他表达了对生存的忧伤与倦怠。可以说,他有些偏执地写的是新时代里的新小说,具有非虚构特质的写作,没有刻意追随小说传统中的古典与浪漫,现代与后现代的东西。他不是托尔斯泰也不是巴尔扎克,不是卡夫卡也不是福克纳,难得的是,他忠实于自己的感受,站在自己的地盘,成为了他自己。他的写作显得那样漫不经心,事实上,他的那种写作态度与文本,恰恰对应,或者说呈现出了时代人心。忠实于自己,真实不伪,不刻意,不做作,就我的阅读视野里,我们的作家还没有谁像卡佛那样成为了他自己。我们的作家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成功,但离我们的生活,尤其是离我们的精神内部,还有着一段需要不断消弥的距离。

梁帅:对,你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诗人。你是先写诗歌,后写小说,一般来讲,写诗对语言要求极高,这对写小说是有好处的,除了语言的锤炼之外,你觉得写诗对写小说还有哪些益处。

徐东:我目前还远远算不上是一个成功的诗人,因为我缺少作为一个诗人应有的对诗歌的迷恋与投入的状态。尽管,我经常会觉得有一天我也会写出一些好诗歌来,但愿我将来能有那样的状态。现在的很多诗人的诗作,我是看不上的,别的不说,他们缺少一个真正的诗人应有的那种写诗的状态。

芥川龙之介说过,好小说都具有诗性。小说中的诗性,是小说升华的部分,能够让人感受到纯粹或美好之类的东西,能让人产生共鸣。而诗性也是一篇小说具有创造性,具有生命力的体现。写诗对语言的锤炼的确有益,但也有可能会限制人的表达,莫言不是位好诗人,但他是一个语言的大师。写诗对写小说的益处在于,写诗使人情美和深刻,小说也需要这些,也就是纯粹的情感,有相当的思想性。

我喜欢从内心里流出来的,带着个人思想情感的那种具有生命力和创造性的语言,而不是那种公文式的,没有特点,也缺少质地的,人云亦云的语言。好的语言都带着言说者的生命温度与力量。

梁帅:作家首先应该是一个读者。我们在创作实践中,面对阅读过的那么多经典作品,自己和大师之间的距离,会不会产生一种沮丧的心情?

徐东:会的。最近我看完了《托尔斯泰大传》,这真是一本好书,尤其是对于写作者来说。这本书相对全面地写了托翁的一生。看完之后我想,我永远都无法成为他那样的大师了。不惟如此,我甚至怀疑自己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作家。我分析了自己所具有的知识基础,人生经历,思想与情感现状,以及自己的才能,我所处的时代环境等,我是有些迷惑的。但后来我又想,卡佛也没有必要去与卡夫卡比吧。现在好了,我觉得自己还是具有一种成为好作家的可能性,只要我不断地敞开自己,充实自己,写下去!

梁帅:你有自己的阅读偏好吗?

徐东:我喜欢读诗歌,尽管好诗较少,我还是抱着去发现的心态与眼光去试图找到好诗。

梁帅:中篇小说的写作,和短篇小说的写作,除了篇幅长短之别,信息容量上,爆发力上,你感觉二者的差异还有哪些?

徐东:有的小说写了很多字,看下来感觉没看到什么,过一段时间就忘记了。有的小说短短几千字,让人感到收获良多,例如罗萨的《河的第三条岸》,卡夫卡的《骑桶人》,鲁迅的《孔乙己》。信息容量在我看来,不是作家写进去多少生活化的名词与有趣机智的对话,小说中具有多少所谓扑面而来的时代的信息,最为重要的,在于作家在作品中融入多少情感的、思想的信息。换句话说,小说呈现的不是作家的知识,对生活的认识,而是作家的精神境界,思想能力,对人性的洞见。我们现在看契科夫的中篇《农民》,小仲马的《茶花女》,黑塞的《悉达多》,我们仍然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作品。

梁帅:我听说你辞去了工作,专职写作,为什么要这样选择自己的生活?

徐东:我对当官不感兴趣,对发财不感兴趣,我对写作感兴趣。我想专心一意地去对待我感兴趣的事情。辞职写作,是一出大胆的冒险行为,因为在城市中需要生存,需要赚钱养家。我原来作为《打工文学》周刊的主编,收入还不错。但我看到自己身边的一些朋友,为了一份工作,为了固定的收入一日一日,年复一年地那样活着,我觉得那不应是我的生活。所以,在有了一点儿生活积蓄后我辞职了。虽然写作本身不见得比工作更轻松、更赚钱,但这是一项自己乐意去做的事业。人有了条件,要去过自己想过的那种生活,这是一种理想的人生。我辞职后有不少好的机会,月薪高的工作,写剧本的合作,当某个区的作协主席,不是不心动,后来还是终于放弃了。写作对于我很重要,那是我早年的理想,一直以来的理想,我要坚持写下去。我希望现实允许我能写下去。但我已经感受到了现实的严峻,因为城市的生活成本越来越高,我的父母亲年龄越来越大,我也越来越不再年轻。不过,当我想到自己老了,甚至不在了的时候,有些人还能阅读我的作品,我觉得自己的写作就具有了非同寻常的意义。我的父亲说,你去努力写吧,不用考虑我们。我的母亲现在也常为我高兴,说,以前总担心你,现在放心了。在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应该是我的父母了吧。那么,我最爱的人,难道不是我的父母和我的孩子吗?又或者说,为了更好地爱我所爱的人,我也要去爱整个人类?正是如此,我希望世间充满爱与美好。我正在为此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