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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将道德回归为一种资本,既弥补了传统“道德说教”之不足,也是社会发展的现实需要、学科融合发展的使然。道德资本作为一种特殊的产品,是人参与社会劳动过程殊劳动能力的价值再现,属于人力资本范畴。道德资本主要由声誉、品性、价值取向、文化修养和理性五大方面构成,区别于物质资本的特征主要有人身依附性、能动性、异质性、不稳定性、价值难以计量、生产消费二重性。道德资本市场的良性运作既依赖于个人、家庭、企业、国家等社会主体对道德资本的投资,也需各个社区群体、组织、国家等建立健全的道德市场机制。保证道德资本投资机制的良性运作。
【关键词】道德资本投资;道德市场;声誉机制
【作者简介】杨晓锋,武汉理工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湖北武汉430070
[中图分类号】B82-05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434(2013)02-0010-04
在匿名性与流动性渐长的现代社会,人际关系不仅拥有社会网络和关联群体的特征,也拥有匿名关系的特征。技术的日新月异、社会分工的深化以及“地下活动”产生的“无知之幕”,社会监督的缺陷进一步显露,人们常常面临拥有违背规范、拒绝付出及进行搭便车的“黄金机会”,道德市场日益高涨的需求使得道德投资显得尤为迫切。道德的形成离不开持续地学习、实践和锻炼,即不断地进行人格修养,必有一定的耗费。面对道德与金钱、等的多轮取舍,舍己为人倘若得不得回报或者回报过少甚至没有回报,那么又有多少人会择善而从?即便他们德性高、人格高尚。试问又有多少人能承担起这高昂的道德费用与机会成本呢?将道德回归为一种资本,既是弥补伦理学“道德说教”之不足,也是现代社会发展的现实需要与学科融合发展的使然。“道德资本”(moralcapital)问题缘起于转型时期对现代化建设进程中经济与伦理这一基本社会范畴的思考,其中最为注目的是王小锡教授的“道德资本”论,成功将道德与资本融合,开辟道德理论研究的新纪元,但遗憾的是,在其后学界关于“道德资本”的思考中。囿于字面上理解等方面的原因,对“道德资本”的研究框架以及蕴含在概念中的两个更深入的发展方向均被不同程度的忽视。本文在论证道德功能之道德力的基础上,将道德资本置于人力资本框架下分析其内涵、结构与特性,提出道德资本投资的途径,为政府、企业及其他组织道德建设提供思路性的建议。
一、道德功能之道德力
道德是价值内含在社会活动中的具体体现,作为特殊的生产性资源在创造价值与使用价值过程中具有独特的经济价值,作为特殊的精神性资源在价值观导向与行为规范方面具有重要的型塑社会与经济体系功能。从道德功能范畴看。道德之功能主要体现为道德力,也即道德生产力、道德消费力、道德塑造力、道德规范力四个方面功能效力。
道德的生产力特性内生于人力资本,通过生产制度的人性化设计以及对潜在人力资本的激发,充分发挥劳动者能动性与创造性,使其积极投身于生产劳动。将创新思维、设计理念等物化于产品使用价值中,提高生产效率。道德准则缔结于生产组织内外,引导并规范劳动者生产劳动行为以提升整体绩效,搭建稳定、高效的生产劳动关系,推进劳动者间的竞争与合作,优化组织人力资本资源配置效率。道德的利他主义和社会同情是社会结构的黏合剂,能大大减少对辛劳工作的厌恶和产业中的摩擦。道德的“应然”价值能塑造理性的生产劳动方式,让劳动者认知与实践中与物质资本保持协调,减少发生虐待物质资本的可能性,促进资源的优化配置。
道德消费力是指有道德的消费观念的感染力。是人们审美观念和消费文化现象的传承、发展、糅合和分化过程中所产生的消费方式、思维方式的总称,表现为理性的消费态度、高尚的消费需求。道德具有一定根植性与价值观念导向,且这种根植性越强、高尚的价值观念导向性越明显,消费观念越能在“潮流引领消费”中保持理性、在日益增长的物质与精神需求中选择高尚的消费偏好,同时通过有道德的消费重塑消费潮流,改善国民消费结构。合宜性的物质消费与精神消费偏好,必然要求发展高层次的物质品、精神文化产品与人性化服务,刺激企业加大技术创新、产品服务创新力度,加大企业间的竞争与合作频度,加速产业结构调整优化,实现经济的快速增长。
亚当·斯密认为个人的是非之心是建立在某种有节制的理性之上,亦或建立在某种被称作道德观念的天性之上。人具备“道德情操”——克制私利的能力,具有利己主义的个人为建立一个有必要确立行为准则的社会而有规律地活动,克服“看不见的手”的盲目性,以防市场的奇迹变成市场暴君。但这不过是一种自由主义蓝图与乌托邦,道德的形成并非与生俱来,其维系也遵循合作激励相容机理。每个人只有在遵循基本的道德规范前提下,在自由的经济市场中对自利的理性追逐将产生一种合作的行为方式,特别是合作维持环环相扣、无穷无尽的市场,这样的市场不仅隐含一种无偿的经济协调机制,而且通过道德温和强制确保市场参与者成为理性的公民。罗伯特·萨格登指出:惯例凝聚了道德的力量,当一个团体中所有人都遵从惯例时,惯例就凝聚了道德的力量,若个人遵从惯例并且与其交往的其他人都遵从惯例时,情形对每个人都是有利的,“合作的道德”便演化出来了。团体所有人行为在合作中契合,节省契约维护成本、行为履约成本、摩擦及违约费用,增进团体经济与社会福利。事实上,经济如果没有最低限度的善意和集体精神,将运作得非常糟糕,名誉、诚实、可信性重新被视作确保市场交易的先决条件而非结果。
二、道德资本的特性
王小锡教授的“道德资本”论对推进道德理论研究具有重要的意义,但提出“道德资本渗透在人力资本、知识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之中,并通过其他资本形态而发挥其特有的功能和作用。”。并将其作为一种独立于人力资本之外的资本的观点有待商榷。道德成为资本需同时满足两个基本条件:一是拥有创造剩余价值的劳动能力;二是必须参与生产劳动。若将劳动能力内涵扩展为各类资源的配置处置能力,生产劳动扩展为能满足人各类效用的物质、精神产品的生产活动,一言以蔽之。道德资本的内涵集中体现为:个体能动参与生产劳动后能获得增量价值的各种劳动能力的价值集合。道德资本作为精神资源的道德具有规范性和目的性双重价值,是一种具有增殖功能的资本,从其本质看,道德资本作为一种特殊的产品仍然是人参与社会劳动过程殊劳动能力的价值再现,属于人力资本范畴。
从道德资本的构成要素看。道德资本主要包括声誉、品性、价值取向、文化修养和理性五大方面,五个方面相互影响、彼此交融。声誉是道德资本的外在表现,也是个体社会关系影响力重要源泉。声誉的维系主要依赖于个体品性、价值取向、文化素养和理性水平,良好的声誉机制是道德资本市场良性运作的重要保证;品性和价值取向是道德资本的内核,决定道德资本的存续,品性包括情感认知、性格偏向、心理状况,价值取向包括价值观、人生观和世界观,良好的品性和高尚的价值取向是道德资本保值增殖的关键;文化素养是道德资本资源配置能力的重要基础,文化素养主要包括传统文化和现代文明;理性是道德资本配置资源综合能力的集中体现,个人理性是一只看不见的手,集体理性则是一堵看不见的墙。
道德资本具有经济学意义资本的增殖性、运动性特征外,区别于物质资本的特征主要有人身依附性、能动性、异质性、不稳定性、价值难以计量、生产消费二重性。
人身依附性。人身依附性也称为私有性,道德资本这种依附性意在表明道德资本不能独立存在于人身(也称自然人或个体)之外,是个体拥有的、获取生存发展的资本品。人身是人力资本的直接载体,道德资本投资客体只能是作为个体的人身。人身拥有的道德资本并非与生俱来、永久保持,而是受人身自然特点(每个人通常都会经历儿童、少年、青年、中年、老年五个生命时期)有一个形成过程与消亡过程,道德资本的发挥作用时间要显著短于个体生命周期。
能动性。劳动是创造价值的源泉,是人区别于动物的关键,而劳动的创造性则由人的主观能动性决定,这种主观能动性也源于人身上的道德资本。道德资本能动性特征是区别于体力资本、智力资本以及物质资本的关键特征。道德资本包括声誉、价值取向、文化素养、理性、信仰等价值难以精确测量、直接影响生产劳动的内在的劳动能力,是一组具有较强能动性的生产要素集合,保证道德资本各构成要素参与生产劳动的整体效率性。促进道德资本收益倍增。激励是调动道德资本能动性的关键,也是道德管理的核心与难点。
异质性。道德资本异质性特性不完全源于道德资本投资差异。不宜轻易沿袭西方经济学家将道德资本差异简单转化为教育投资等同质因素差异的做法,而应综合考虑先天禀赋、后天道德资本投资以及所处正式制度与非正式制度的差异。道德资本结构是衡量道德资本异质性重要维度。道德资本异质性与专用性在很多情形相伴而生,是劳动分工深化的结果。知识经济时代,异质性作为高度专业化信息载体及其处理主体的道德资本特征,它能进一步解释道德资本的差异性、非流动性、决策非完全理性、在分工同时的集中合作性及其对企业剩余支配权的合理要求。
不稳定性。道德资本不像其他资本一样具有确定性的价格信号显示机制,道德资本实际价值的大小会受到其所有者的机会主义行为的影响。其实际价值具有不确定性和波动性,道德资本价值不确定性主要体现在:一是从资本流通过程看,物质资本定价明确且多采用货币形式交易实现,容易流通,而道德资本难于定价计量采用契约交易方式,由于买卖双方信息不对称,道德资本流通之初是建立在平等的买卖双方相互尊重等非正式制度的基础之上,交易风险较大,较难流通。二是从资本价值取得程度看,购买物质资本,便获得物质资本的全部价值,购买道德资本并不能保证获得其全部价值。道德资本受自身能动性、道德资本载体的直接影响,还受既定环境的制约,当道德资本所有者在追求个人效用最大化的过程中受到道德资本购买主体制约或限制时,出于自利通常会选择偏离道德资本购买主体价值取向、,减少、封闭自己或是阻碍他人道德资本价值的发挥,也即发生“败德行为”,导致购买主体不能获得足额道德资本价值;反之,购买主体将获得足额甚至超额人力资本价值。
价值难以计量。知识、技术、物质资本等资本价值计量可直接转化为凝聚在该要素上的已完成的劳动力价值与相关资源价值的衡量,而道德资本价值的形成不仅取决于道德资本获取成本的耗费,还包括价值增量测算。个体因投资获得的学历、经验资质等劳动力价值测算,马克思将其还原为相等量的生产资料商品、劳动力商品等耗费的价值总和,加上资本的利息成本、减去因技术进步导致的原有劳动生产率下降的贬值价值,粗略测算出投资产生的劳动力价值。但是道德资本能动性提升激发道德资本自增殖机制发挥作用,带来的价值增殖量则是动态的、隐蔽的,难以计量。道德资本这种自增殖机制是个体自利性、超功利性动机等在特定激励机制作用下,个体克服“偷懒”、“逃避责任”等消极因素,通过调动主观能动性创新形成全新的劳动能力,或是个体面临复杂局面借助价值取向等非正式制度对象物对外部环境做出“抄近路”反应,㈣这种全新的劳动能力或者反应往往不为个体所事先熟知,是在特殊环境下催生出来的一种潜在能力。如恪守孝道带来的精神满足是难以用价值衡量的。
生产、消费二重性。马克思认为整个生产的终结是消费,消费和生产具有统一性。生产是手段,消费是目的;生产决定消费,消费再决定生产。弗里德曼将人拥有的资本划分为生产性资本和非生产性资本,循此逻辑,道德资本必兼备生产性能力和消费性能力,也即道德资本中品性、价值取向、文化素养、理性等既是活劳动之重要本源,也是人类获得全面发展、享受高品质生活必备的物质基础和意识条件,二者关系密切。
三、道德资本投资之路径
超越国家法律的天然的道德准则体系与公共价值机制的存在是法治国家得以顺利运转的前提与关键,但道德不是永恒的免费品,道德资本市场的良性运作既依赖于个人、家庭、企业、国家等社会主体对道德资本的投资,也需各个社区群体、组织、国家等建立健全的道德市场机制,保证道德资本投资合法收益。
(一)“以文化之”:变迁中的思想道德与科学文化素养
文化提供了一个以语言为基础的概念框架。涵盖习俗、传统和行为规则,在短期限定个人处理和利用信息的方式。随着社会经济生活的全面变革,传统的文化模式作为一个整体在现代社会逐渐丧失了其有效性,以致于道德范式在道德规范、道德信念、道德价值等的转换中陷入困境,一种包容传统与现代道德文化的新型道德范式响应时代呼唤后将破茧而出。“以文化之”意在以文化作为道德破立的载体,以正规教育与社会教化双驱动,适应变迁中的经济社会生活,不断提升人们的思想道德与科学文化素养。如对小学生来说,最主要的道德教育就是诚实。当然,这种诚实是以目的与激励相结合的道德教育制度安排实现道德投资,既要注重诚实的输入,也要注重输入诚实后给予必要激励的正反馈回路建设。
(二)“干中学”:道德资本供给的重要动力
道德的维系既依靠人们所在社会网络和关联群体内的规范契合,更依赖于人们源源不断地对道德资本投资。根植于制度框架内的激励带动了“千中学”的过程以及默会知识的发展,从而引领个人在决策过程中逐渐演化出一个与他们起先所面对的不一样的系统。“干中学”是道德自我维系、自我强化的重要保证。包括家庭道德教育、企业道德教育、社会公德教化等形式多样的道德学习路径。科技的迅猛发展增强了人们获取和配置资源的能力,也放大了人们享乐主义的攀比效应。现代人要摆脱“享乐主义的怪圈”并且恰恰由于能够放弃在任何情况下都永不停歇地追逐其个人好处而维护自身利益,须在“干中学”中不断强化人们遵循道德和美德的人文素养,培养道德自觉、利他主义等超越自利经济人假设的现代道德理性。
(三)必要的道德考评体系:声誉机制与非正式监督约束机制强化的抓手
历史经验表明:固定群体内稳定的内部道德往往同对外采取敌对及对群体外个体进行压迫相伴而生。那么,在以网络化关系与流动性为主要特征的现代社会,道德的有效转换与合作的道德将依靠更为强大的声誉机制、非正式监督约束机制才能实现。建立不唯经济效率上、不唯道德上,以个人、家庭、企业和其他组织为主体的层级道德考评体系,促进道德资本投资机制的良性运作。这种必要的道德考评体系是基于声誉机制的作用时效与作用半径以及非正式监督约束机制的作用空间考虑设定的,通过构建科学合理的道德考评指标体系,采用利益相关人匿名投票与记名投票相结合的方法,结合道德关键事件评价,根据需要对个人、家庭、企业和其他组织进行定期或不定期的考评,借助网络等平台建立相应的道德档案,供社区管理、企事业人力资源管理、政府政策制定等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