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中国文化中树木精怪嬗变源流辨析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中国文化中树木精怪嬗变源流辨析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提 要:古人相信花草树木与人一样具有灵魂。我国现存典籍中保存有大量关于树木精怪的内容,展现出一个完整的树木精怪的变化历程。上古神话传说中有树神句芒,魏晋南北朝时期出现许多动物化树木精怪,唐以后人格化的树木精怪成为主体。树木精怪具有动物形貌是一种世界性的文化现象。不过,中国文化中的男性树精多是“文人士子”形象,树木精怪的危害性不强,这些都是中国文化中树木精怪的特色。

关键词:树木精怪;句芒;动物化;人格化;文士

人类学家弗雷泽曾经指出:“在原始人看来,整个世界都是有生命的,花草树木也不例外,它们跟人们一样都有灵魂,从而也像对人一样对待他们。”1对中国古人来说,花草树木亦是如此,它们或被称为“神”,或被称为“鬼”,或被称为“怪”,以多样的姿态承载着古人对自然的理解。我国现存典籍中保存有大量关于树木精怪的内容,将其整理分析,能勾勒出一个完整的树木精怪的变化历程。对这一历程进行梳理,可以丰富对中国文化的理解,也可以从中透视古人对植物的认识,深化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

一、神话语境中的树神

文献记载中,第一位有名有姓的树神句芒,是一位外貌奇特,地位崇高的大神。《山海经·海外东经》:“东方句芒,鸟身人面,乘两龙。”郭璞注:“木神也,方面素服。”袁轲注:“春天草木生长,句屈而有芒角,故称‘句芒’。”2说句芒的外形是“鸟身人面”,驾驭两龙,而得名“句芒”是象形春天草木初生时钩屈而有芒角的样子。此外,《左传·昭公二十九年》载:“木正为句芒”,“少皞氏有四叔:曰重……使重为句芒。”3《吕氏春秋·孟春》:“其帝太皞,其神句芒。”高诱注曰:“句芒,少皞氏之裔子曰重,佐木德之帝,死为木官之神。”4《淮南子·时则训》:“东方之极,自碣石山过朝鲜,贯大人之国,东至日出之次,榑木之地,青土树木之野,太皞、句芒之所司者,万二千里。”5类似记载在《尚书大传》、《淮南子·天文训》、《白虎通·五行》中还能找到。可以看出,古籍中对句芒的记载还是比较清晰的,其身份是木神,或称为“木正”、“木官之神”。其司职非常明确,掌管东方一万二千里的广阔区域,从东方之极碣石山,到日出扶桑之地。这一区域是“青土树木之野”,应覆盖着广袤的森林。从这个意义上说,句芒也是森林之神。句芒还被纳入到古帝谱系中,名为重,佐太皞,具有东夷人祖先神的一面。6

在后世的发展中,句芒的身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木神、森林之神不常被提及,而代之成为“春神”、“农业神”,如《后汉书·祭祀志》曰:“立春之日,迎春于东郊,祭青帝、句芒,车旗服饰皆青。”1唐阎朝隐《奉和圣制春日幸望春宫应制》曰:“句芒人面乘两龙,道是春神卫九重。”2其地位有每况愈下之势,唐时已不再独享祭祀,而是配祭的神位。《新唐书·礼乐志》:“(开元)二十三年(735年),(帝)亲祀神农于东郊,配以句芒,遂躬耕尽垄止。”3明清时,句芒最常见的形象则是黄发垂髫的三尺小儿“芒童”,虽然贴切生动,却失去了其威严显赫之势。4句芒的变化是一个自然演进的过程,也是农业文明影响下必然的转变。

在原始的神话信仰中,除木神句芒外,鲜见人格化的树木神灵,更多地是高大、通天、参与了天地万物生成的神树,如扶桑、若木、建木、不死树等,学界对此讨论已多,本文不再赘述。

二、动物化的树精:以青牛为中心

继木神句芒之后,在万物有灵意识的支配下,民间信仰中出现了各种树木精怪,而且有不同的称谓。彭侯、贾诎《法苑珠林》卷45引《白泽图》称:“木之精名彭侯,状如黑狗,无尾,可烹而食之。又千载木,其中有虫,名曰贾诎,状如豚,有两头。烹而食之,如狗肉味。”5毕方《淮南子·汜论篇》:“木生毕方。”高诱注:“木之精也,状如鸟,青色,赤脚,一足,不食五谷。”6云阳、秦者、仙人《抱朴子·登涉》:“山中有大树,有能语者,非树能语者也,其精名曰云阳,呼之则吉。”“见秦者,百岁木精也,勿怪之,不能为害。”“称仙人者,老树也。”7

由此可见,古人对树木精怪的想象非常丰富,并千方百计地为之命名。而且,它们非常杂乱,各树精之间没什么联系。这种现象反映了中国精怪文化的一大特点:“人们记录精怪,只是为了防范它们,或制服它们,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重视的是它们与病痛、灾难各自的连结,而对这些精怪间的联系,没有多少兴趣。”8

以上被命名的树木精怪从外形上看也很奇特,除被称为“秦者”、“仙人”可能是“人”外,其它都不具人形,而是“状如豚”、“状如黑狗”,多被想象成动物。这貌似一种奇特的联想,却具有普遍性。在中国的文献中,尤其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树精常化成动物出没。《搜神记》卷16:陆敬叔伐树,“至树断,有一物人头狗身,从树穴中出走。敬叔曰:‘此名彭侯。’烹而食之,其味如狗”。9《搜神记》卷15:聂支射猎,“见一白鹿,射中之,明寻踪,血既尽,不知所在,且已饥极,便卧一梓树下,仰见箭着树枝,视之,乃是昨射鹿箭”。10任昉《述异记》:“梓树之精化为青羊,生百年而红,五百年而黄,又五百年而色苍,又五百年而色白。”11《太平广记》卷415引《五行记》:一军人魏佛陀入空宅,“堂舍有一物,人面狗身,无尾,在舍跳踯。佛陀挽弓射之,一发即不复见。明日发屋,看箭饮羽,得一朽木,可长尺许,下有凝血。自后遂绝。”12

除了以上这些类狗、羊、鹿的树精外,最常见的是以青牛的形象出现。如有名的秦“大梓牛神”传说:秦文公砍伐大梓树,树断,化为牛走入水中。13除此,百岁、千岁古木的精魂是青牛的说法随处可见。任昉《述异记》:“千年木精为青牛。”14《太平御览》卷953引《嵩高山记》:“嵩高丘有大松树,或百岁千岁,其精变为青牛。”15《玄中记》:“千年树精为青羊,万岁木精为青牛,多出游人间。”16《玄中记》:“汉桓帝时,出游河上,忽有一青牛从河中出,直走到桓帝边,从皆惊走。太尉何公……以右手持斧斫牛头而杀之。此青牛是万年木精也。”1

在这几种记载中,尤以《玄中记》中汉桓帝遇青牛的故事最为精彩,足见木精青牛的威风。这个故事的前半部分本也平淡无奇,青牛奔皇帝而去,大约是因为皇帝的服饰妆容比较鲜艳。有意思的是“此青牛是万年木精”的补叙。可以想象,这番说辞有可能是那些“皆惊走”的侍从推卸责任的托辞,也可能是何公自神其迹的邀功之言,但毫无疑问的是从中可看出“木精为青牛”应是当时的一种普遍认识。

三、人格化的树木精怪

精怪的人格化是精怪文化中最重要且最为人熟知的特点,对树木精怪来说,人格化的树精与动物化的树精都出现于汉魏六朝时期。不同的是,人格化树精在唐前还不占主流,从唐开始,才开始成为主体。

《搜神记》卷7中的《黄祖》是六朝志怪中的优秀之作,也是文学作品中出现的第一个女性树神(精)。树神黄祖的形象是一个“着绣衣”的妇人,“能兴云雨”,她帮助一乡免于战乱荼毒,寄托了人们的美好愿望。2祖台之的《志怪》里记载了一个男性树精“桐郎”:骞保夜宿坛丘邬,有一“着黄练单衣白帢,将人持炬火”者上楼,并使三婢迎一女子共眠。如此四五日后,骞保问女子白帢人是谁,答曰:“桐郎,道东庙树是。”3这个故事虽然还稍显粗疏,但在情节上颇具代表性,已具备精怪叙事中常见的“惑人”、“媚人”型故事的雏形。《幽明录》中有一篇记述人神(人妖)交往的小故事,虽未明言是树神,但从文中的暗示来看,意思甚为明显:

京兆董奇庭前有大树,阴映甚佳。后霖雨,奇独在家乡,有小吏言云:“承云府君来。”乃见承云,着通天冠,长八尺,自称为方伯:“某第三子有隽才,方当与君周旋。”明日,觉树下有异,每晡后无人,辄有一少年,就奇语戏,或命取饮食。如是半年,奇气强壮,一门无疾。奇后适下墅,其仆三人送护,言:“树材可用,欲贷之,郎常不听,今试共斩斫之。”奇遂许之。神亦自尔绝矣。4

故事一开头首先点明董奇庭院里的大树很可观,“阴映甚佳”,神名“承云”,身长8尺,还带着通天冠(又名高山冠),都是指向“高大”的意思,而且“承云”的名字明显是对树木高耸入云,承接白云的一种暗示;承云之子“少年”出现的前提是“树下有异”;后来大树被砍,“神亦自尔绝矣”。经过层层铺陈,承云为大树精灵已无疑问。这篇小故事艺术上非常突出,可以说是在六朝志怪里少有的短小而有韵味的佳作,大有“有意为小说”的倾向。

从以上例证可以看出,在魏晋南北朝的文献记载中,人格化的树木精怪已经出现,而且有了非常精彩的表现,但遗憾的是他们的数量不多,尤其是在多样的光怪陆离的动物化木精的映衬下,容易让人忽视。这种情况到唐时,有了根本性改变,树精的外貌皆如人形,《传奇·江叟》中的荆山槐神是一个超乎寻常的大巨人“崔嵬高数丈”,“举步甚重”。5《宣室志·枯木怪》中的枯树精是“一巨人身尽黑,甚光”。6《乾子·柳藏经》中的柳树精是“隆隼庞眉,方口广颡。”7除了外形上基本人形化外,树精在语言、行动上都与人无异。《潇湘录·贾秘》中的七个树精都是读书人的打扮,引经据典,高谈阔

论。8《江叟》中“荆山槐神”与“两京道上槐王”推杯换盏,大谈出处之道,前者是一个鄙薄宦禄、胸襟开阔、志向高远的形象,后者则是眷恋王位的无厌之士。9《灯下闲谈》卷上《榕树精灵》,榕树精灵化身为美女,风姿卓越,善于吟诗作对,完全是一个美丽多情的世间女子的形象。10现存敦煌文献中还图画出了树神的形貌:“敦煌的树神已彻底人格化……乃一圆脸、大鼻、大嘴之男子拱手直立的形象,应当即以本地汉人之相貌为原型经夸张变形处理后绘制。”11总之,在唐人所描绘的树木精怪中,几乎未见以动物形象出现的,而是有了比较充分的人格化。

唐以后,人格化的树木精怪成为常例,演绎出很多精彩的故事,如《夷坚志甲志》卷17《峡山松》中松树精是一老翁。1《夷坚志三志辛》卷2《槐娘添药》中老槐树虽是老干虬枝,树心中空,但幻化出的却是一个温婉、清秀的女子槐娘。2《夷坚志三补》中《杨树精》中杨树精是“白衣皂带,如河朔三礼学究之状”,一副读书人打扮,但行事却无一点书卷气,以钱财诱惑人妻,充满了市侩气。3《西游记》64回《木仙庵三藏谈诗》中,大桧树、老柏、老松、老竹化身为4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老杏、腊梅、丹桂变化为美女和女童,在风清月朗之夜,邀三藏谈诗论道,酬唱往来。4

《聊斋志异》卷4《柳秀才》关心民生疾苦,以自我的牺牲解救一方蝗灾。5还有吕洞宾故事中频繁出现的松树精、柳树精,或为耄耋老翁,或为俊秀青年。6

四、木精形象的特点

通过上文的梳理,可以看出古代民间俗信对树木精怪有着多样化理解,它们形象不一,并不单纯以“人”的面目出现,但有一些比较明显的特点还是可以总结出来,这对于丰富整个树木文化会有所裨益。

1,树精形象动物化是一种世界性的普遍现象

在上文所举例子,尤其是魏晋南北朝的文献记载中,树精多是以动物形象出现:牛、羊、狗、猪、鹿等。这样一种表面看来风马牛不相及的现象却具有普遍性,人类学家弗雷泽在《金枝》中列举了10多种例证说明很多民族把谷神想象成牛、羊、猪等动物,而古代的植物神祗也多具有动物形态。7人类都曾经历过以森林为家园,以植物为主要食物来源的阶段,对植物神灵的动物化想象可能来源于相同的经历或认识,比如弗雷泽推断人们会把谷神想象成动物是因为在收割庄稼时,动物会窜出,在原始人的联系中,就成了逃跑的谷神。8这样一种推断虽然很难从文献上加以论证,却合情合理,这大约就是古人会认为植物精魂是动物的生活基础。

从最简单处理解,树木与动物在外形上也有产生联系的类通处。“物老成精”,能被尊奉为神的树木一般都是古老、高大的树种,多具有粗糙而斑驳的树皮,崎岖嶙峋的树干,风吹过高大树冠的声音也时或低沉似兽鸣,在暗夜或特殊情境中,会被认为似动物也不足为奇。传说中通天神树的外形就被描绘成“如牛”,《山海经·海内南经》记载:“有木,其状如牛。”9能使人死而复生的“返魂树”能作“牛吼”,《十洲记》:“扣其树亦能自作声,声如牛吼,闻之者皆心震神骇。”10传说虽然离奇,但也不是无根之水,在久远的文化历程中,树木与动物可能在某些因缘下被交织在一起。

2,人格化树木精怪形象系列中的男性树精多以“文士”面貌出现

从性别角度来区分各类精怪是一种有趣的尝试,弗雷泽的《金枝》中就特别注意到各民族的树神“男女有别”,他认为这种情形大约受祖先神的影响。11当然这里谈的性别角度,是从文学层面来说的,并不仅指数量上的多寡,而是说其形象的鲜明、生动及影响力上存在差异,比如精怪文化中的大宗:狐狸精,女性角色的影响力远远超于男性。

就人格化的树木精怪来说,除了树神黄祖外,多数以男性形象出现。进入唐以后,出现典型化的趋势:树精常以士子文人的形象出现,不仅着装打扮是读书人样子,而且多能出口成章,喜欢吟风弄月。如《贾秘》中七树精皆着儒服,边饮边谈,各言其志。《江叟》中荆山槐千里访友,谈的是仕与隐的大问题。《柳藏经》中的柳树精老而弥坚,喜与人谈玄论道,讲论精深。《灯下闲谈》中的松树精与书生联句,还设韵拟题让其练习。《西游记》中“木仙庵”的4个老树精“请来”唐僧竟然不为吃唐僧肉,只是慕其人才,大家一起切磋文艺罢了。《聊斋志异》中的柳树精自称秀才,行事也颇有秀才风范,不为名利,担负道义,为解危难不惜牺牲自己,令人敬服。

树木精怪多以男性文士出现的原因,大约与树木的文化品格有关。树木生于天地之间,高大挺拔,顶风雨,冒霜寒,坚韧不屈,这些特性容易引起文人士子的关注,成为常见“比德”之物,如松竹梅“岁寒三友”,梅兰竹菊“四君子”。而且很多树种都与君子人格的价值观照联系起来,如甘棠树是召公勤劳为政、受人爱戴的见证,《诗经·召南·甘棠》:“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槐树是“三公”代称,《周礼·秋官》:“朝士掌建邦外朝之法……面三槐,三公位焉。”1松柏经风霜而茂盛,孔子《论语·子罕》:“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秦始皇曾封松树为“五大夫”。2纵然是柳、杏等容易让人联想到女性的树木也在对男性的比拟中留有一席之地,《世说新语·容止》:“有人叹王恭形茂者,云‘濯濯如春月柳’。”3顾恺之在《洛神赋》画卷中也是用柳树的变化表达画中人物曹植的情感起伏。4屈原吟《橘颂》,曹植唱《桂之树行》;陶渊明自号“五柳先生”,庾信自比“枯树”。这种文化的积淀也一直延续到今天,现代盆景艺术中有“文人树”的造型;文人雅士们也喜以“树”命名自己的居所、书斋,如俞平伯的“古槐书屋”,冯友兰书斋名“三松堂”,语言学家王力命名自己的书斋为“棕榈轩”,画家丰子恺的居室名为“小杨柳屋”。5可以看出,从古至今,树木文化品格中“孤、高、瘦、硬”的内涵使其容易与文人士子联系起来,这大约是“文人士子式”树木精怪大量出现的原因所在。

3,树木精怪普遍比动物精怪能力低下且危害性不强

与鬼怪斗法并铲除鬼怪是精怪故事里的重头戏,所以法力是否强大是精怪能否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因素之一,而在这一点上,树木精怪甚为逊色,很少能有功力强大的角色。如《西游记》中的众多树精就很是不济,悟空喊叫师父的声音一传来,就吓得消失不见;八戒挥舞钉耙,三下五除二铲除干净,只剩根茎鲜血淋漓。

树木精怪本领低微是绝大部分树精故事给读者的第一印象。由于其本体无知无识,只能矗立不动,风雨雷电都能将其拔根折枝,如《乾子·柳藏经》中的柳树精学富五车,却抵挡不过一夕风雨,“是夜恶风……魏王池畔有大枯柳,为烈风所拉折”。正因为树精“功力不济”,所以对树精的降伏都比较简单,大多数情况下都不需要道士、巫师出马,普通人即可将树精制服,如祖台之《志怪》中的“桐郎”,骞保“斫取之,缚着楼柱。”所用只是普通人的“制敌之法”。《宣室志·董观击古杉魅》中董观虽为僧人,其对付树精的方法却与佛法无关,“观因以挺揕其首,其躯若草所绾。挺亦随入其中,而力取不可得。俄乃退去。”6这是常人的应急之法。《酉阳杂俎·僧智通》中僧人智通对付大青桐树精的方法则有些滑稽,他趁树精张口酣睡时,“乃以香匙举灰火,置其口中。物大呼起,至门若蹶声”。7清纪昀在其《阅微草堂笔记·滦阳消夏录(一)》中记载在福建见到唐朝古柏树精,其对树精的态度有一定的代表性:“余谓木魅不为害,听之可也。”8这应是一种基于树木本体特征的认识,树木精怪多数危害性不大,很容易被降伏。

总之,在中国文化的历史长河中,树木从来都不只是一种单纯的客观物,而是在人们的思想意识中占有重要一席,它们能成神成精,有不同的形貌,有一个脉络清晰的发展变化过程,而且特点鲜明,形象生动,有些特点,如树木精怪的动物化形貌,则与其它民族的文化有类通之处。所以说,树木精怪是一类独特而意蕴丰富的精怪群体,不仅是我国精怪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民俗文化的重要载体。

[作者张黎明(1976年—),天津大学文法学院副教授,天津,300072]

[收稿日期:2013年4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