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宇勤诗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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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出来了

现在月亮出来了

停留在那片不开花的树上

这个夜晚变得那么细腻

在氤氲中气息袅袅

而在暗处

春日的花朵芳香蒸腾

这种芳香如一片树叶的肉感

在月色的映照下如此真切

又如此朦胧

不要问我该取一种什么样的姿势接近

不要问我该以一种什么样的语言发音

微闭起双眼吧

我们保持沉默

我们在这个夜晚走失

苏醒

在这之前

该萌芽的已经萌芽

该开花的已经开花

可是只有过了今天

当蔬菜的种子在沉睡半年之后

从父亲隔年的纸包里走进菜园

又一次顶破泥土

这个春天才算是彻底苏醒

老木匠半眯起眼睛

我是说村里的工匠

那些曾经辉煌的手艺人

例如村北的木匠和隔壁的弹匠

他们曾经那么骄傲

背着工具从一户人家走到另一户

连农忙时伺弄庄稼的姿势都与众不同

可是春天到了

飞絮让习惯操作工具的手无所适从

当一阵风接着另一阵

先是邻家的弹匠闲了下来

接着木匠也开始挑起簸箕

他们在五十岁的时候很快老了下来

倚在村头的老樟树下乘凉

看着一床床被子一件件家具运进村

他们对这些机械制造的物件不以为然

“掂一掂重量就知道这些东西不实用”

说这句话的时候

老木匠半眯着眼睛

躲避阳光带来的不适

当竹排在绿色中游动

对了,就这么安静下来

什么也不要说

这一次我只想挽着心爱的女子

在清冽的水面之上顺流而下

初夏来临的时候

我们看着淡淡的风吹过草木

看着缓缓的水流撩弄水草

两岸的鸟鸣如此动听

当竹排在绿色中游动

我们在青翠的山水间的生活

是如此幸福

那个年轻的女子

那个年轻的女子

双手反撑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当我试好一双新鞋

一转身看见她

那么年轻,那么美

如一朵花半开在那里

我甚至很想走过去拥抱一下

当那个同样来买皮鞋的女子

以一种纯净柔软的姿势坐着

美得那么近

又那么遥远

当我忍不住想多看她一眼

我终于发现

自己的衰老是如此不可遏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