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榕树与绿色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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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西昌江，地处热带北缘，许多村庄生长着有树龄达数百年的古榕树。这些久经历史苍桑，阅尽人间悲欢的古老榕树，或巍然屹立于村口路边，或枝干横斜地块田头旁，或摩云荡雾于峰巅，或傲啸风雨于山谷。古榕身躯伟岸，树冠舒展，根须悬垂，华亭如盖，宛若墨绿色的巨伞，俨然是威仪的赫赫天神。它繁衍出一片绿荫世界，为人们抵御烈日的，带来凉爽舒适。榕树下是很好的集会场所，多少人在它身旁探亲会友，倾听趣味轶事，有过多少烦恼与快乐都付笑谈中。

古榕树能够被保护下来，还与人们的绿色图腾信仰息息相关。

人类的绿色图腾信仰，表现对多种绿色植物的崇拜，其中最突出的是对树的崇拜。在我国古代神话中，桑树是生命象征，视为神树。据说桑是太阳的居住地，它凝聚了太阳的精华，桑就有了灵气，能“通天圣地”，能“兴云作雨”。在黎族地区，人们认为古老的椰子树是守护神，椰子是太阳的恩赐物，椰果是有神气渗入。因此，人们无不以吃椰子肉为快，以饮椰子水为福，称椰子水为琼浆玉液，因为它能使人延年益寿，长生不老。而对于榕树，则更多的是敬畏，认为是神仙化缘变成的。因此，黎庄遍种椰子村，古榕树也被保护下来。

黎族同胞常年生活在莽莽林海，青山绿树是他们求生存、求发展的栖息地，因此，他们认为自然界的某些动植物与他们有着血缘亲属关系，并视为图腾虔诚崇拜。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省县动员居住在深山的王下黎民搬迁，多数黎胞不赞成搬迁。他们对深山绿树有着特殊的感情。东方市操“炎”方言的黎族姓氏中有“木棉的孩子”之意，还有“榕树托生”的。在《黎族文化初探》中，指出黎族的敬仰崇拜有神鬼不分的观念。于是便有“天鬼、地鬼、山鬼、火鬼、灶鬼、石头鬼、木鬼”的崇拜。这里的“鬼”也是“神”，而木头鬼（神）也就是树鬼（神）了。

黎族人大多把村寨的森林奉为神山，要拜祭，称为“祭寨母”，而以榕树为依托，供奉香、纸、果实、菜、饭等。尖岭村委会的东方村路旁的几株连榕树常年香火不断，便是佐证。居住昌江的汉族人大多拜祭“佛”老爷，但由于汉黎通婚，文化上的交流，有的也祭拜榕树，寄托夙愿，逢凶化吉，煞邪扶正。

榕树有1000多种，我国仅120种。昌江主要有榕树、高山榕、垂叶榕、对叶榕、斜叶榕、笔管榕等。在人们的印象中，只有大叶榕和小叶榕之分。榕树具气根，耐湿热，是重要的绿化树种。可采集果实育苗，但大多都是扦插或压条育苗，生长的树冠不比果实育苗的好。

榕树有独树成林傲然挡关之势。有关它的神奇美妙、扑溯迷离的传说很多。记得我到一个村里，很钟情于离村不远的一株大榕树。村里的一位老人给我讲了关于它的故事。

传说当时在这株榕树不远的地方有个村子，村里住着一位美丽的黎家姑娘。因为家里穷，父母把她卖给了隔河相望的一个村里的汉族大地主人家做佣人。十多年来，在苦水里泡大的她出落得很漂亮。地主要把她纳为妾，可美丽的姑娘早就有了心上人，死活不依。地主于是发下狠话：一年内要归还借的钱连本带利共30块银元，否则必须当他的小妾。姑娘急了，来到经常相会的榕树下，与心爱的小伙子商量，小伙子更急。两家都贫穷，不知怎么办才好。第二天，小伙子闯“关”去了，叫姑娘等他一年。以后，每隔一个星期，经过榕树的人都看到一个姑娘站在那里，满眼期待和盼望。一天，一个路过的人给站在那里盼等的她一件衣裳，看着衣服上的补丁，姑娘泪如雨下，多么熟悉，那一针针是她亲手为他补上的。再听完来人给她送来的消息，姑娘的心犹如刀割。她抱着衣服露出了从没有过的笑容，路人不解。当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早上人们经过榕树时，看到这个姑娘穿着大红的嫁衣倚在榕树上，抱着那件补丁衣服，永远地睡着了。人们惊叹他的死，好心的人将她埋在大榕树下。也许是姑娘的灵魂进入了榕树，榕树更加繁茂，更加神灵。后来，恋爱的青年都爱到树下摸它几下，表示爱情忠贞不渝。

我被这个故事感动，我不想去考证这个传说的真实性。趁着没人注意，我也到榕村边狠狠摸了一把。

我在电视上看到凤凰台的一个访谈录，缅甸境内有两株合拢在一起树冠达4亩的大榕树，中国远征军一个营人傍晚上得树去，躲过日本追兵的眼睛。晚上在榕树下宿营的日本兵，被几百枚掷下的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丢下几十具尸体逃窜出大莽林。榕树确似神灵有眼，匡扶正义，扬善抑恶。

另据记载，潞西有一个榕树王国，成片的榕树群坐落在路边遮放弄坎江边的芒丙山上，共550株，清初，为建芒丙山佛塔而植。古树遮天蔽日，形若古代骑兵布阵，成排成行，覆盖百亩。远远望去，形如山，势如海，当地群众称之为“勐榕”。

我曾经在基层任职多年，现又服务在精神文明办岗位上，这些年来，我的足痕踏遍昌江农村的山山水水，体味着村郊荒野的一草一木。印象深刻的榕树村落有：石碌镇的香岭村、基隆村、片石老村、保梅村、保突村、东方村，叉河镇的坎头村、老宏村，十月田镇的才地村、波兰村、沙田村，乌烈的纳凤村、峨沟村，海镇的长山村、永安村、南罗村、流水地村、新兴树、大村、进董村，还有霸王岭的石榕生景区。原南罗镇一带是昌江县榕树最多的地方。榕树像武士般呵护着村庄。据我观察，绿色生态保护完好的村庄，往往民风朴实，淳厚，风生水起、鲤鱼跳龙门出才人。是不是冥冥之中绿色的神树保佑，不得而知。

人类的绿色图腾意识，把树等绿色植物视为神灵。榕树等植物成为绿色图腾，最初是以自然属性以及人们对它的信赖，受人们虔诚的崇拜，现在的人们在受先民绿色图腾信仰影响的同时，产生了新的观念，把榕树当作自己家园的“伙伴”，精心爱护，让故乡的林木郁葱。我到片石老村、长山村一带规划文明生态村建设，村民们保护生态，利用生态环境的意识使我感动。长山村的歌爸唱道：家乡有林木作伴，绿色铺盖天地间；沙土保持不用愁，天人和谐喜心田。文明春风吹到村，生态景色侬心开；咱哥穿鞋走硬路，生活富裕真爽快。

人类绿色图腾信仰，“天人合一”生命意识的观念，以及人类在历史长河中感悟到人类同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并蒂关系，它对今人都有深刻的启迪。我们地球村的每位成员，如今理应开启文明生态的视角，以新的生态伦理来匡正观念，为人类与自然唱和谐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