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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道”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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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国学,国人给予了更多的关注,掀起了持续不断的国学热潮。国学热导致了时下市场之上充斥各类国学书籍。面对诸多国学书籍,读者常不知何从选择。同时,围绕着国学有着较多的争议。什么是国学?国学有哪些内涵?国学在当下的意义又是什么?这些都是需要解答的问题。当下迫切地需要一本能贴近读者,深入浅出地解释国学的书籍。台湾大学傅佩荣教授在传统文化之中浸染多年,对国学有深厚造诣。更难得的是,傅佩荣先生虽处大学校园之中,却不闭门造车,而是走出校园,面向社会,以生动通俗的语言传播国学。傅佩荣先生所著《国学与人生》,最近由东方出版社付梓出版。

究竟什么是国学,傅佩荣教授认为凡中国古代留下的文字资料都属于国学范畴。关注国学,首先必须关注理念。理念必须完整而深刻,如此才能有思辨及讨论的空间。西汉司马谈在《论六家要旨》中,曾确立了先秦六个有系统的学派,即“儒家、道家、墨家、法家、名家、阴阳家”。傅佩荣先生则认为,只有儒家、道家方才具有完整、深刻的理念。因此,谈国学,必须以儒家为主、道家为辅。傅佩荣教授对自己有个限定,即谈国学时,有“三不必”,“不必开书单、不必唱高调、不必装大师”,本书即是“三不必”的最好写照。本书不开书单,重点集中于孔子、孟子、老子、庄子这四位中国思想史上的大哲。本书不唱高调,所论所谈,无非是日常生活中的向善之心。本书作者更不装大师,以平等的姿态,探讨的语气,与读者朋友生动交流。值得注意的是,本书以儒家、道家为主,但为阐释国学的源流,特就《易经》《尚书》《诗经》《山海经》等予以关注,同时旁涉各家思想,以展示国学之全貌。本书此种布局,恰恰展示了作者的开放心态,不论是谈儒论道,他都希望能⑵渌枷胩逑抵械木粹提炼出来,传播出去,形成充满自信但不排除异己,志向高远又不忽略修行,与人为善却不随俗从众,自强不息而能厚德载物的人生观。

国学在当下的复兴,其意义不单单是思想上的感悟启发,更是将思想层面融入人生,从日常生活中去感悟并践行国学中的精粹。此点乃是傅佩荣教授在介绍国学时的自我要求,也是本书写作的基调所在。傅佩荣教授自身对国学研究颇深,在传统文化中浸染几十年,著作等身。基于深厚的学术素养,在本书之中,傅佩荣教授以精炼语言,扼要讲明大哲们的思想主旨。本书虽非一本中国思想史,但全书条理清晰,依照时代顺序一一铺开,国学中的重要经典都有所涉及。

在傅佩荣教授看来,《易经》乃群经之首,学会了可以终身受用。对《易经》,可以从象数与义理两个层面去理解。象数是占筮未来,提供选择的参考,义理则是做人处世的道理。象数占筮,从古至今,一直充满着神秘色彩,可它与人生又有什么联系呢?且听傅佩荣教授娓娓道来。宇宙万物,乃是有机的整体,万物宛如生命,前后相续,声气相通。人在天地之间,与万物互相感应。《易经》中的象数,则据万物的变化,给人提供一种参考意见,此即“无有师保,如临父母”。当遇到重大决策时,却又无人可以指教时,此时《易经》中的象数如父母般给出参考意见。但《易经》占筮,只是给人生提供一种参考意见,并且附有三个条件,即“不诚不占,不义不占,不疑不占”。傅佩荣教授在论及占筮时,也说到了一个有趣的小典故。古人占卜,同一个问题,必须隔三个月之后方可再度占卜。因为三月为一季,季节变了,一切都在变化,是为“易”。将此点置于人生之中,则一切的问题都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同样,参考决策的条件相应也在发生变化。至于《易经》象数在人生之中的运用,则不应搞神秘,不给建议,不涉利益,如此方符合大道。至于《易经》中的义理,则教导人居安思危,主动调整心态,预为筹谋,明白物极必反,保持忧患意识。

《易经》之外,傅佩荣教授对于《诗经》在人生中的意义,做了生动阐释。说起《诗经》,人们都会想起孔子的评价“思无邪”。就如何理解“思无邪”,后世有较多分歧。傅佩荣教授认为,“思无邪”乃是“直抒胸臆之真挚的情感”。《诗经》是人最真挚情感的流露,但在抒发时,却又合乎节度,形成了诗之教化。《诗经》以真情而触动人心,使闻者也能以真情待人,如此造就世间君子,温柔敦厚之风。《诗经》之中包含了人类最恒久的情感,即亲情。感恩孝顺之情,发于内心,使人们珍惜生命,向上奋斗。阅读《诗经》所代表的古代文学,能提升人的审美情操,造就温柔敦厚的性情与作风,引导人们积极行善。本书之中,对于其他国学经典如《尚书》《山海经》等,也有诸多精要论述,此处不一一道来。

对孔子、孟子、老子、庄子四位大哲的解读,占据了本书的主题部分。孔子在中国思想史上的意义,在于他唤醒了人的自我的意识。往昔,只有天子具有“自我的觉醒”,因为他是“予一人”,他得到了天命,他是天人的中介。孔子提出了“仁”。“仁”是一个人内心由真诚而发挥出的力量,使他走向正途,行善避恶。要实现“仁”,就要实现“自我的觉醒”。至于如何实现,孔子曾说过“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只要坚持自己的意志,不为外界力量所阻挠,就能做到。因为坚持“仁”,每个人都有一颗向善之心,这不因族群、阶层、性别、社会地位而有差距。如此,人人在人格上是平等的,人的尊严由此确立。“仁”将客观世界中的各种成就,融会于内在世界中,赋予其意味、价值,此时人不仅对客观世界具有主宰性,且其自身也具有了自由。由“仁”而始,一代代的中国人,努力成为君子,在此过程中“立人达人”,实现着个体生命价值,促进仁义之风。

傅佩荣教授在书中,若行云流水一般,将孔孟之道于人生中的价值,娓娓道来。孟子之于后世中国,其影响最大者,在于他所提出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方面,这带来了后世士人们强烈的社会现实感,以承担天下国家大事为己任。另一方面,孟子将政治的理想境界与个体生命联结,而一切却须从修身开始,这使得后世的中国知识分子,重视道德修养,努力培养浩然之气。孟子提出,培养浩然正气须出于真诚之心,选择正当行为,合乎于社会规范。浩然之气充斥于天地之间,则正人君子不论在何方,无论什么时代,都会受到欢迎。孟子的快乐观就是,明白人生的正途之后,坚定心志往前走。人生征途,由人性之善而实现。这样的人生,因为明白善是什么,所以发自真诚,而更有力量。故而君子于人生之中,必定有所成,并快乐相随。历经千百年之后,孔孟的人生观的价值丝毫不曾褪去,仍可让世人汲取其养分。

对老庄哲学及其对人生之影响,本书也有较多妙笔。老子认为,乱象由人造成,要化解也要由人着手。圣人悟道,所以能“无心而为”,一切顺其自然发展,达到平衡和谐。学习老子,就是要成为自己的掌控者,顺应自然,以智慧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是为自知者明,自胜者强,自足者富,如此人生尚有何求?庄子深受老子启迪,发挥道家思想。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庄子显得有些消极被动,主张无为,但从长远、从整体来看,这样的选择,目的是让人安于自身条件,珍惜此生,知命乐天,获得长久平安,达到“人与自然在道中合为一”。

“大人不华,君子务实”是中国知识分子一向倡导的精神。中国人很少去玄想人世之外的事,他们是入世的,更多关心人的现实生活。通过本书,傅佩荣教授希望传达的是,国学诚有益于人生。感悟国学,其目的并不一定就使人见多识广,而是让人们去明白古人的智慧,古人的通达,进而能形成完整的价值观,用来立身处世,安顿心灵。在生命的旅程之中,个人能以有限力量,去追逐无限可能,实现个人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