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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人》的黑色浪漫和人文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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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墨西哥三杰”之一的伊纳里多执导的《鸟人》,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色彩,影片展现了名利场中一曲演员的悲歌。从整体来看,影片既能够给予观众感官上的刺激,又能够给观众带来心灵上的触动。影片在荒诞而悲伤的底色上,以出色的视听语言呈现出一道黑色浪漫人文情怀的盛宴。文章从《鸟人》与伊纳里多的电影风格、《鸟人》的银幕奇观化与黑色浪漫、《鸟人》的人文情怀三方面,浅析影片的艺术魅力。

[关键词]《鸟人》;伊纳里多;黑色浪漫;人文情怀

“墨西哥三杰”之一的伊纳里多的充满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电影《鸟人》(Birdman or The Unexpected Virtue of Ignorance),获得了第87届奥斯卡的最佳影片奖,从整体来看,影片无论是在剧本编排,抑或是人物的表演,乃至摄影、音乐的控制上都堪称完美,既能够给予观众感官上的刺激,又能够给观众带来心灵上的触动。然而影片节奏的缓慢导致了部分观众表示影片乏味而无力,难以产生共鸣,或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颇具娱乐性的、恰到好处的长镜头炫技般的运用和调度上。实际上《鸟人》的魅力正是在于片子展现了名利场中一曲演员的悲歌。正如片子中一个重要意象便是卡弗的“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一样,对于《鸟人》来说,当我们谈论这部电影时,并不能忽视其中蕴含的浓郁的黑色浪漫与人文情怀。

一、《鸟人》与伊纳里多的电影风格

《鸟人》的导演是墨西哥人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多(Alejandro Gonzalez Inarritu,1963―),他被称为好莱坞新一代革命性的导演。其处女作《爱情是狗娘》(2001)一经上映就以其特殊的叙事模式以及炉火纯青的剪辑惊艳了好莱坞。在他随后的几部电影如《21克》(2003)、《通天塔》(2005)和《美错》(2010)中逐渐形成了个人特有的导演风格。整体而言,伊纳里多的影片都蕴含着较为深邃的思想,同时包裹以偏阴暗的风格,并且常常运用交错的多线索叙事给予观众晦涩难懂最后又醍醐灌顶之感,让原本互不相干的人物机缘巧合地将命运交织在一起,而导演则对他们的痛苦或无奈投之以深切的同情。[1]而在《鸟人》中,可以说电影也延续了伊纳里多的阴郁晦涩风格,但是其更多的是对伊纳里多自身的突破。《鸟人》像是一部对当下电影与戏剧的讽刺之作,一方面大量超现实表现手法的运用,如男主人公里根的超能力,一再努力试图使观众摆脱现实世界的逻辑;另一方面却又处处寻求和现实世界的对应,如影片中提到的明星的名字,演员所饰演的与自身高度符合的角色等,又在极力将观众拉回现实。影片中充斥着奇幻元素,如里根・汤姆森精神分裂时出现的鸟人,伊纳里多在影片中放弃了自己擅长的多线索叙事,而是运用了令人炫目而流畅的长时间调度镜头。故事围绕着里根展开,完美地实现了巴赞所提倡的对完整时空的营造,创造出一种强烈的纪实片的效果。

严格来说,《鸟人》应该翻译为“鸟侠”更为合适。“飞鸟侠”是影片根据当下好莱坞盛行的如蝙蝠侠、蜘蛛侠、钢铁侠等超级英雄形象创造出来的新概念。迈克尔・基顿所饰演的正是一个曾经长期扮演飞鸟侠,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过气,不得不将阵地转向话剧舞台,试图在话剧上东山再起的老演员。整部电影就是一部戏中戏,更为难得的是,在演员的遴选上也颇见导演营造戏中戏的苦心。基顿本人在20世纪80年代就因为扮演蝙蝠侠而事业如日中天,他随后选择了淡出大银幕,潜心于幕后制作。基顿所饰演的里根完全可以被认为是曾经在好莱坞作为偶像红极一时,然而却最终逃不脱被渐渐遗忘命运的演员的代表。对于早已习惯了新旧更替的观众来说这些明星注定被抛弃,他们只是一种只能用来怀念的情结。对于专业的影评人士而言,这些饰演超级英雄的演员却是没有真才实学的,毫无文化积淀,靠脸和一身飞鸟服出名的艺人(而非真正意义上的演员)。而对于这些演员自己来说,既因为自己曾经获取名利而认定自己追求的是真正的艺术,渴望得到批评界的垂青。另一方面对于新近出现的当红明星(即剧中爱德华・诺顿饰演的麦克・夏纳)又不屑一顾;既沉湎于自己曾经所取得的辉煌,为急流勇退(如辞演了《飞鸟侠4》)而感到后悔,又渴望着能在新的领域取得突破,这样的矛盾实际上是难以得到彻底解决的。因此,几乎一镜到底的电影几乎很少将镜头从里根身边移开,其他角色的情绪也围绕着里根而爆发。如里根前妻对他的愤怒与怜悯,当红演员麦克对里根的挑衅和精神折磨,里根女儿对他的愤恨与理解,与他一起排戏的女演员的无奈与痛苦,挑剔而刻薄的《纽约时报》评论家对他的宣战,以及总是不期而至的第二人格鸟人对他的催眠等。

二、《鸟人》的银幕奇观化与黑色浪漫

黑色浪漫(black romantic)的理论由来已久,最早的黑色浪漫电影实践可以追溯到20世纪20年代查理・卓别林的《淘金记》。[2]他所饰演的流浪汉夏尔洛以绅士的行为标准要求自己,在衣冠楚楚的表面下过着艰辛的生活,给予观众一种颇为心酸的喜剧感受。这种浪漫显然与主流意识形态中所定义的浪漫截然不同。随着电影的不断发展,黑色浪漫的外延也在扩大。从感情的角度而言,黑色浪漫也包括了一种边缘的抑或是变态的感情,从叙事的角度而言,黑色浪漫往往体现在一种夸张的或戏剧化的叙事文本之中。而这两点恰恰都鲜明地体现在了《鸟人》之中。

在当代电影的主流理论中,银幕的奇观化是一直被强调的,换言之,电影存在的意义就是要展现形形的、与观众普通生活迥异的世界,让观众在观影过程中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而黑色浪漫无疑也属于“奇观”的一种,它不遵从普通的情感与叙事模式,将倒错的、不正常的事物展现给观众,迎合观众的好奇心,具有一定的商业卖点,甚至有时能掩饰剧情的空洞之处。在《鸟人》中,里根・汤姆森的精神分裂无疑就是奇观化的一种。这种以精神分裂来表示艺术家对于艺术的过分执著的手法也在《黑天鹅》等电影中屡试不爽。弗洛伊德认为,人的精神分裂主要来源于精神创伤。[3]而在剧中,里根的创伤便是在复杂的演艺圈中长期得不到认可。在排演《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时,里根作为主演,本身又是导演,对一切有着强烈的控制欲,放下身段百般讨好评论家,他的动机除了本身对于戏剧的热爱以外,很大程度上还有着强烈的证明自己能力的欲望。然而他曾经的名气不仅稍纵即逝,甚至女儿都直言他没有博客、推特和脸谱,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所谓的名气虚无缥缈,当名气真正重新降临之际他又已经不屑要了。此外,电影中里根女儿的吸毒,女演员的同性恋等情节,也是银幕奇观化的一种。

此外,《鸟人》的许多情节又富有黑色戏剧的意味。如制片人在安慰暴跳如雷的里根时,骗他说马丁・斯科塞斯会来看他们的首演。而躲在门口的女演员则充满疑惑地问制片人这是否属实,制片人头也不回地说还有新上任的教皇也来。这种违背对话中合作原则的回答实际上是明确地表明了自己刚才说的只是谎言,女演员也当即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而事实上在首演的时候,马丁・斯科塞斯确实出现在了观众席中,出现了微妙的喜剧效果。还有的喜剧因素则是在于演员对自我的调侃。大腕明星麦克在剧中飞扬跋扈,种种表现既夸张又有一定的现实基础,如不愿意根据剧本来演出、喜欢骂人,并且在演戏时极度强调道具布景等的真实,表演喝酒时杯子里就必须有真酒,在表现与情人在汽车旅馆里发生关系时就能真的跟女演员说自己已经,需要真的,令人无可奈何。这其中的喜剧效果,完全是由于诺顿本人的真实形象正是一位才华横溢而又喜爱指挥导演和改台词的极有主见的方法派演员。此外,影片还有一些神来之笔,如在里根的幻想中他成为鸟人自由飞翔之时,衣服却被夹住以至于索性光着身子穿过时代广场,这不仅使得观众忍俊不禁,也为后来的剧情埋下了伏笔。《鸟人》的高明之处就在于,这些桥段的出现绝不仅仅是为了营造喜剧效果,而是为了促使人们思考严肃的问题,如在电影与戏剧的制作上,商业追求与艺术追求如何实现圆满的统一?人们如何自我实现?如何面对外在的标签和符号?等等。

三、《鸟人》的人文情怀

(一)《鸟人》中的异化

《鸟人》的故事实际上可以看作是当代百老汇和好莱坞之间矛盾冲突的缩影,同时也是现实社会的一个缩影。尤其是故事的背景设置在经济高度发达、社会分工明确、福利制度较为完善的美国,这使得电影更为耐人寻味。在当代社会中,发达程度越高,人越有可能出现一种异化,这种异化并非是资本主义发展初期资本家对劳工的剥削,而是一种人对于自我的存在的认识扭曲,这种认识很大程度上建立在他人的赞赏与认可上。而随着网络的出现和越来越强大,社会在看似愈发紧密联系的同时也在愈发挑战着个体对自我存在的意识。部分人始终生活在他人定义(即评价)的世界中。在影片中有一个细节,里根的镜子上贴着一句“A thing is a thing, not what is said of that thing”,即事物是其本原,而非人们以意志强加给它的定义。但是里根本人却相当长一段时间没能突破这种异化,而是用一种极其自我的方法(努力成名,做一个百老汇的有口碑的演员)追求一种非自我的、虚幻的个人价值实现,事实上里根仍然活在他人世界中。对于里根来说,当鸟人这个角色深入人心的时候,他在某个意义上就已经“死”了,鸟人正是他的精神枷锁。使里根重新回归媒体视野的舞台剧的最后一句台词正是“Im not existed(我不存在)”,这实际上也是里根本人的心理活动。在里根开枪打伤自己的鼻子后,他实际上已经处于一种对社会既有抵抗又有妥协的状态中,而自由意志的获得往往必须通过死亡来换取,实际上里根只有死亡才与全篇阴郁黑暗的色调相配。而对着天空微笑的女儿则无疑预示着新一代“鸟人”的诞生。

(二)《鸟人》中商品经济对表演艺术的侵蚀

在《鸟人》中有一个次要人物,即里根的前妻,实际上二人的感情十分融洽,尽管里根一度出轨,两人依然能够和好如初。然而导致两人离婚的导火索却是因为前妻贬低了里根的剧组,愤怒的里根向妻子扔了一把刀。可见里根对于艺术的痴迷和执著到了何种地步,对于演戏的爱能够超越对家人的爱。然而在里根致力于排演话剧的同时,却遭遇着重重危机:媒体猜疑、资金匮乏、大牌演员的公然破坏等。无论是优秀的演员抑或是投资,都转向了曾经被公认为是文化垃圾的、反艺术的超级英雄电影,以至于前来给里根配戏的演员演技极差。曾经的百老汇吸引力不再。热爱表演的里根不得不为这一切疲于奔命,动用了自己的所有人脉和资产,而他脑海中的鸟人也时不时出来奉劝他重新包装返回好莱坞。里根一分为二的双重人格正是分别代表了商品经济和表演艺术。而正常人格下的里根的愈发焦虑也体现出了纯艺术在商业面前的步步后退。在影片中,里根一共八次向他人叙述自己的理想,然而却一次也没有得到他人真正的倾听。影片的副标题是“the unexpected virtue of ignorance”,这是充满反讽的。ignorance本身有忽略意,里根对表演艺术的挚爱一次又一次地被忽视,甚至当他开枪将自己打得鲜血淋漓之际,人们不施救而是鼓起掌来,这是极为滑稽且荒诞的,可以说是一种对艺术的残酷忽略,而在电影产业化、超级英雄式的速食电影大行其道的今天,影片表达的这种担忧显然并非多余。

不难发现,《鸟人》的确是一部既有精湛技术,又有着思想深度乃至表演野心的好片,伊纳里多熟练地在电影中操作着他想要表达的主题,关注着人的内心与生存困境。影片在荒诞而悲伤的底色上,以出色的视听语言呈现出一道黑色浪漫与人文情怀的盛宴。

[参考文献]

[1] 郑月.多源・散乱・非线性――伊纳里多的电影叙事结构对现代人精神境遇的映射[J].当代电影,2010(09).

[2] 孙慰川.论电影与黑色浪漫[J].当代电影,2003(03).

[3] 赵旭东.弗洛伊德的人格三结构理论评析[J].河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2(02).

[作者简介] 安琪(1982―),女,山西平鲁人,硕士,北方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