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场母亲的菜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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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路过团场的老屋，虽然已经出售给他人，还是想去看看，最喜欢的去处便是菜园。那里有母亲熟悉的身影，有我们兄妹四人儿时快乐的踪影追寻，菜园内一茬一茬的果蔬伴着我们慢慢长大，母亲默默变老。

菜园是老屋院内的八分地，菜园子在母亲的精心拾掇下日益肥腴。春天一到，园子也似乎在春风的轻抚下苏醒了，泥土解冻了，小草窜高了。母亲像是听到了某种召唤，每天下班后，准时准点地扛上铁锹、钉耙、锄头来到菜园，翻土、打垄、锄草、施肥、播种，湿润新鲜的土坷垃被母亲一丝不苟地敲碎整平，做成一方方整齐美观的菜畦，种子渐次入土后，母亲还不算忙活完，浇水、结膜、除草，等到种子抽芽出土，开始移栽秧苗，那时菜园里就可经常见到母亲躬耕劳作的身影。

初夏，园子里就是一派生机盎然，蜂围蝶阵，这一垄菜畦上的黄瓜花正芬芳吐蕊，那一垄菜畦上的茄子花开得正欢，青椒花也羞涩地打着朵儿，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豆角花掩映在绿叶间。黄的、白的、紫的，菜园子分明就是一张明艳的水彩画，母亲的笑脸映在其间。在菜园的周围木头栅栏上，也定然不会缺少一些爬蔓植物的缠绕，疯长的丝瓜、南瓜把整个栅栏打造成一道绿色的围墙，韭菜和小白菜割了一茬又一茬，也在菜园某个边角破土拔节，勤劳的母亲总能让这些时令小菜恰到好处地栽种到园子各处。

收获的季节是让人喜悦的，黄瓜顶花带刺，西红柿鲜亮莹润，辣椒青翠欲滴，一个个饱满丰润，脆嫩新鲜。果子还未摘下，母亲便会兴奋地给远在外地工作的舅舅打电话：“明天给你带点番茄和黄瓜，刚成熟的第一茬，给你尝尝鲜。”过了几天，母亲又会托人捎去满篮的豆角和丝瓜。母亲的菜园太丰富了，我们怎么吃得完？

菜园子收获的日子是漫长的一种积累起来的幸福。在瓜果们鲜活的青春，每天都有花赏，每天都有果摘。狭长的青涩豆角，宋词一般抒情低吟着。胖兜兜的黄瓜，绒绣青衣，仿佛唐诗中走来一位位丰腴华贵的侍女。秀眉一样的青椒，闲暇着迷醉的眼睛，似红楼中的晴雯，外灵内烈。母亲喜欢逛园子，虽然自家的园子比不了菜市的丰饶，但，看见自己的汗水有了结晶，母亲便喜出望外了。菜篮子挎在母亲的臂弯，满篮子的喜悦，餐桌上，我们的笑声平添了许多。

一次，我对着满地的蔬菜埋怨母亲：“成天只知道种菜，劳神费力的值不了几个钱，歇会儿不好吗？”母亲笑呵呵地说：“闲不住啊，干点活人精神些，菜吃不完分给大家吃，农家肥菜，无公害很新鲜。”语气里满是成就感。母亲是吃不了多少菜的，而且她的菜是从不卖的，左邻右舍没少吃她种的菜。

霜冻下来之前，母亲要窖藏一些萝卜、白菜、洋芋，这样冬天也有菜吃。母亲还腌制一些酸白菜和酸萝卜，不想炒菜的时候捞一碟子摆上桌，就着馒头，喝着稀饭，也吃得很香很舒服。母亲1961年春天带着舅舅从甘肃乡村到新疆讨生计，她非常感恩有菜园的田园生活。

因为舅舅离得远，母亲种的菜有时吃不上，母亲就把腌制好的酸萝卜用开水焯了，摊开在席子上，晒成干腌菜，捎给他。“吃的时候用开水泡软，放在碟子里，切点葱花，放上红辣椒、花椒面、姜粉，用烧红的菜籽油一泼，奇香扑鼻，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舅舅经常高兴地回忆说。他说干腌菜在城市周边的农家乐已经成为主打特色菜，一盘要十几块钱呢。

一季一季的开花结果，菜园也就承载着母亲一茬又一茬的守望和期待。在时令的周而复始里，在万物的暑寒荣衰中，母亲的背弯了，双鬓已渐添华发，那操持农具的身姿也不再便捷稳当，即使在母亲身患脑血栓后，走路不方便，但菜园子仍是母亲最爱的去处，那双结满老茧的手，永不歇息地忙活着，好像总也离不了那块菜园子。

我们的童年时代，物质不丰富，虽清苦，却不失善良纯真。那时的菜篮子是母亲的菜园子提供的绿色健康食品，农家肥料也是天然循环利用。不像现在越来越多人住上楼房，远离了大自然的青山绿水，禁锢着孩子们的童真，也扭曲了某些人的心灵。日趋严重的食品安全问题，那么令人忧心，那么令人惊愕……